第3章 第三章

岑之向把袋子往垃圾桶里一扔，便快步跑向纸条里所说的秘密基地。

        穿裙子真是处处不方便，做大幅度的动作还要留心会不会走光。磕磕绊绊地翻过一面墙后，她看到远处石台下站着的人。

        这里是一块空地，本来等着开发，结果资金不够烂尾，保持这样十几年。一次偶然发现，他们便把这里当做他们的秘密基地，心情不好时一起来这吹风。

        她笑着走了过去。

        那人也看见了她，桀骜的脸上舒展开笑容，“我等了你好久。”语气中有一丝宠溺的埋怨。

        “我这不就来了嘛。”

        池明哲理着平头，剑眉星目，身上带着凶狠的野性，也就只有岑之向敢这么对他说话，并拥有他少有的温柔。

        她跳坐上平台，掖起裙角，脚在空中晃荡。

        “很少见你穿裙子。”

        “昨天那人买的，不习惯，阻碍我施展，”她皱眉说着，随后舒展，双手撑在腿侧探身，眼睛笑成星星眼，“你昨天就知道我在那啊。”

        “太明显了。你能不能做事考虑的周全一点，别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池明哲恨铁不成钢地说。

        “这不是没出问题嘛。”有惊无险，问题不大。

        池明哲无奈叹气，心间的担忧又添了几分。

        “师父怎么样了？”

        “反正还是很生气，想着要找你，你注意点吧。”

        岑之向草草点头，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帮我找一下其余三幅在谁手里呗，之后你可以到书店去找我。”

        池明哲皱起眉头，“之向，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这样没有什么意义。”

        “意义吗？大概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不要说得这么夸张。”

        “夸张？”岑之向冷笑一声，“我从小被他抛弃寄养在师父家里。他嫌弃我绘画没有天赋，我在他门口跪了三天他都不肯答应。我才是他的亲女儿，那个怀元言不是。”

        她的生活一片荒芜，因为恨才燃起生命之火。

        岑启望没死之前想的是总有一天要证明自己，如今他死了，无人可以证明就只有把他毁掉。

        “你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己来。”说着她跳下台来，起身要走。

        池明哲见状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我错了，好吗。我只是担心你。”

        岑之向阴雨心情转瞬即逝，听到他的道歉立马回头，露出灿烂的笑，“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就这么说好了。”

        “受不了你，”说着池明哲便把她拉近怀里，将头搭在她的肩上，轻拍着她的背，“把麻烦事情都留给我。”

        岑之向没想到池明哲会抱她，有些不自在，悄无声息地将距离拉开，“因为你肯定会帮我。”她嘿嘿地笑着，朋友性象征着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要先走了。”

        走出几步她又回头有话说，却被池明哲不舍的眼神怔住，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他恢复常态，“怎么了？”

        “下次来给我带点衣服。”

        池明哲哑然失笑，掩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福兮祸所依，刚解决完池明哲那边，回去的路上岑之向思索着如何能借住在初牧家里，一不小心，在一个墙头跌下来，磕破了膝盖。

        擦破了皮，血汩汩冒出，岑之向仅倒吸了口冷气，拍拍伤口的灰站起来，手指沾上点血，她随意地抹到地上，在水泥路上留下一道暗红的血痕。

        若无其事地径直往前走，她在摔倒前就想出唯一的办法——死皮赖脸的留下来，没有比他那再合适的地方了。

        回到多纳街，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岑之向在街角买了束花，殷勤地给初牧送去。

        一进门，便看见书架的三角区坐着看漫画的小朋友，专门的座位上做满了看书学习的人，店里静悄悄地放着悠扬的音乐，让她不自觉也轻手轻脚起来。

        蹑手蹑脚地靠近收银台，刚想说话就被初牧打断，“你可以正常一点。”

        他面无表情，声音和人一样冷若冰霜，阳光都没能缓解。

        她轻声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直起身子，理了理裙子，将手中的花交给他，用气声说：“给你的谢礼。”

        初牧用气声回复她，“这里说话可以发出声音，”随即接过花，恢复面无表情，“东西可以拿走了吧。”

        岑之向再次咳嗽，咳嗦不止的那种，好不容易直起腰，心虚地指了指书架，躲开初牧的眼睛，“我想看会儿书。”

        说完便快速地转身，将自己藏进书架里。

        看一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看得正欢，她学着他一起坐在了地上。

        小朋友见有人靠近，把身子往里面侧了侧。

        可恶啊，连小孩也嫌弃她。

        来时随便抽走了一本书架上的漫画，画的是少男少女谈恋爱的故事，看了几眼岑之向便忍不住打起哈欠，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

        “你看的是什么呀。”

        小朋友瞄了她一眼，不理她。

        切，不看就不看，继续看她的少女漫画，里面正好有个情节是女生从浴室里出来迎面碰到了男主，随后两人都脸红起来，周围泛起粉红泡泡，爱情的就此萌芽。

        然而同样经历过此事的岑之向表示，并没有什么火花可以擦的。

        这时身边的小孩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岑之向再一次厚着脸皮搭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怎么了，小弟弟。”

        这一次小朋友看到气愤的内容有了倾诉欲，指着漫画书中的一格说：“这结局也太狗了，浪费我这么多的时间。”

        岑之向呆滞片刻，现在的小朋友说话，都……都这么老成的吗，和想象中差太多了。

        小男孩滔滔不绝地跟她交流之前的剧情，尽管连这漫画的名字她都不知道。

        “是嘛，我也觉得，你说的太对了。”岑之向运用了敷衍三连招，掩饰了她没听懂小男孩说的内容的尴尬。

        说完男孩作势站起，“气死我了，再也不来了。”

        眼看着初牧的店里要流失一位顾客，秉持着懂感恩的优良美德，她拉着男孩的手臂，“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啊？”

        男孩简述了一下他想要的，岑之向站起来边走边说：“你等着，姐姐马上就给你画。”

        说着她走到收银台前，初牧不知何时已经把花放进花瓶里，随口说了一句，“你这花摆的感觉很像怀元言的一幅画。”

        初牧正在记账，看见她颦了颦眉，“你又有什么事？”

        “有纸和笔吗，借我用用。”

        “你要干什么。”

        “帮你挽留优质客户，不用感谢我，收留我就可以了。”说着，她低头看见他手中的纸笔，不客气地抢过，在账本的背后撕下一张，没等初牧说什么就走了。

        过去的路上，岑之向走出了一种无私奉献的架势，身侧自带光圈。她真是乐于助人的好人，仿佛看见身后初牧感动至极的表情。

        可实际上，初牧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岑之向重新回到小朋友的身边坐下，翻开漫画书，照着男孩的意思把内容画下。

        画漫画的感觉跟油画有很大的不同，好在她模仿能力极强，很快就找到这个画手的风格。

        “好啦。”她将垫在腿上的纸抽出，虽有本子所带线条的干扰，但整体大差不差。

        “哇，太厉害了吧。”小朋友捧着纸反复欣赏，嘴巴张成了o型，完美诠释了爱不释手。

        岑之向成就感满满，虽然她清楚有很大的瑕疵，但糊弄糊弄小朋友不在话下。

        之前对她爱答不理的小男孩立马变得热情，对她姐姐长姐姐短，连告别时都笑得灿烂。

        “下次记得来哦。”她与男孩挥挥手告别。

        默默的替初牧留下了一位顾客，她内心被自己这种做善事不求回报的行为感动，觉得自己真伟大。

        书看着看着渐渐有了困意，找了舒服的姿势睡下，顺便用书盖住眼睛，让光线弱一些。

        所有调整到最佳，心满意足睡去。

        她是被饥饿给叫醒的，中午只在外面随意解决了一下，到晚上已是饿得不行。

        睁开眼，脸上的书本掉落，书店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顾客，初牧在她面前的书架整理书的编号，听见她那的动静，瞥了一眼，说：“我还以为你死了。”

        睡太久，她的下半身在慢慢苏醒，麻痹使她只能小幅度的摆动变换动作，好一会儿才适应站起。

        看天色昏暗，街边的小推车都被推了出来。

        解决温饱什么的最重要，她冲出店外，在琳琅满目的小吃中挑选。岑之向一想到如果住着，一跨出就是这样热闹的夜市，充满着烟火的气息，顿生幸福感。

        她在庄园里住了这么久，竟不知道还有这一块闹市。

        这让她更加喜欢这里。

        捧着零零散散的食物进去，幸好顾客都一一走掉，一股浓烈的孜然味侵占了书店，她边吃着手里的串，边把给初牧买的递给他。

        “我不吃。”他拒绝得干脆。

        “刚好，我还嫌不够吃呢。”她吃得摇头晃脑，把另一份一并带走上楼。

        初牧目送着她的背影，手扶着太阳穴头疼，昨天就不应该因为那一双相像的眼睛而乱了心神，一时心软救下了她。

        如今变成了一个送不走的厚脸皮瘟神，认识不到一天就赖在他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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