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这边是酒吧一条街，酒店也有不少，没走多远就有一家。费晟带着沈京墨进门，酒店前台服务生很识相地过来帮费晟搀扶。费晟把沈京墨安置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凭借着跟沈京墨4年的恋爱经验找到了他的钱包。

        费晟拿着沈京墨的钱包替他开了一间大床房。趁着服务生录信息，费晟低头看了看沈京墨的钱包。身份证被拿走后，钱包内侧露出了一张照片。照片照的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他大喇喇的坐在篮球架下，拿着一瓶开了的矿泉水，冲着场内肆意地笑着，金色的阳光洒了满脸。费晟仔细看了看，才肯定这照片上的人就是自己。他一面感叹于沈京墨的照相技术，一面回头看了一眼醉死在沙发上的沈京墨，把照片抽出来。照片后面有些不平，翻过来，是寥寥几行清秀的钢笔字：雩风的柳枝搭在死水深潭，须臾一瞬成就了往后的一溪风月。十五六岁少年人散发的光芒，让亡者感受到了盎然的春意。

        费晟深呼吸几次，维持住了脸上的不动声色，借着皮囊掩饰了内心的波涛汹涌。他想起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服务生很快办好手续，帮费晟把沈京墨抬上楼放在床上。费晟关上门后，站到床边，像是不知道要干什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的沈京墨。他想了很多，也什么都没想。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沈京墨似乎不怎么舒服，翻了个身，支吾地说着什么。费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脸嫌弃，转身就要离开。

        沈京墨却在这时醒了，他挣扎着起来，想去卫生间吐一下，起身时没站稳，足跟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费晟背着身，听到这声闷响，还以为他不老实摔到地上了，一面嫌弃着，一面转身准备去扶他。费晟转过身来，沈京墨正站在床边看着他，那双琥珀似的眸子被微红的眼眶拢着，浅浅的全是惊讶与说不清的悲伤。

        两个人沉默片刻，费晟刚想说什么，沈京墨却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费晟收拾好情绪，从桌子上拿了酒店的矿泉水。他攥着水，慢吞吞地走进洗手间，将水拧开，递给沈京墨。沈京墨接过水，猛灌了几口。费晟见他没什么大事，走出洗手间，准备离开。沈京墨把水放下，冲出去叫住他：“宝宝！”

        “别这么叫我！”

        “费晟！”

        费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压抑着魑魅魍魉。

        沈京墨没有再叫，直接拉住了他：“我……我们聊聊……”

        “我认为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费晟没有回头，但也没有再走。

        “不是恋人，就……像朋友那样……聊两句。”沈京墨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来这边是去找叶姐吗？你们碰过面了？”

        “今天。是。碰过了。”

        “宝宝，”沈京墨咽了咽唾沫，“我……挺想你的。”

        费晟甩开沈京墨，“走了。珉述还在等我。”

        费晟低着头走出酒店。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空荡荡的街道比白天更冷。费晟抬头看着明晃晃的月亮，月光穿过泪花刺痛了眼睛。他在这痛苦中明白了张珉述的话——身体的痛苦是精神疼痛的发泄口，鲜血与疼痛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没有人无缘无故想要伤害自己，只是那些压在心上情绪实在找不到什么宣泄口了。

        费晟就这样看着月亮过了很久，直到肩膀一沉，他才回过神来。费晟一转头，便看见张珉述将衣服披在他身上，一声不响地站在他身边。体温的暖热通过衣服一点点传到费晟的身上，暖热了那颗疲惫的心。

        “怎么没穿外套就站在这里了？”

        先前扶沈京墨，大衣滑溜溜的不方便，费晟就脱下来扔在酒店的椅子上了，出来时又没顾上。

        “没什么。走吧，回去吧。我有点儿困了。”

        在这种时候张珉述一向情商很高，他笑了笑，回了一句：“好。”

        夜间路况总是很好，凉城也不例外。费晟心里乱乱的，难得没在车上睡着。张珉述也没有多话，默默开着车，很快就到家了。费晟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冲澡，感受水流泼洒的同时回顾今天的一天：“我回来究竟是干什么？我想要收拾好过去，整理清楚那些关系。同家里的、同他的……可是，我现在在干什么？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费晟才慢慢回过神来。他擦干自己，去床上。躺在柔软的床上，□□燥而温和的被子裹着，他渐渐放松下来。然后，一个人影占据了他整个脑子——沈京墨。他是怎么和沈京墨认识的呢？仔细想想也有十多年……不，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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