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你爹

说你想我吧，想听，宁何如还沉浸在周旋久带给他的悸动中，突然被一个小孩子死了亲爹似的嚎啕大哭拉回现实，“她叫的是爹爹？他是她爹？他已经有孩子了？周旋久这个混账东西！”宁何如奋力掰开周旋久紧紧捁着自己的手臂，将其推开，周旋久拽着他胸前的衣领不松手，在两人的合力下，宁何如套在花神羽衣外面的长袍，终于还是被扯烂了，“周旋久！”

        “阿宁，你这~你这是给我准备的？真不错！没想到我们阿宁这么有想法。”周旋久看见宁何如内里的衣裳，不怀好意的笑了。

        “爹爹~爹爹~”秋秋向周旋久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周旋久的大腿，呜呜呜呜的哭着。

        周旋久略显不耐烦的将秋秋的小手拨开，低声说道：“小鬼，别来烦我，玩儿你自己的去。”说完，顺带还推了秋秋一把，不料不知道是周旋久力气太大还是地面太滑没站稳，秋秋直直的蹿了出去，拦都拦不住，一头栽进了温泉里，溅起半米高的水花。

        宁何如在一旁看不下去，转身就要走，周旋久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瞬移到宁何如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来都来了，不杀了我？”

        秋秋在水里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温泉水，好不容易游到了池边，抓着石块边缘爬上岸，甩了甩头发，抹干脸上的水，才看清对面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白发仙子”，又看见周旋久拉着他的手不放，想起刚来的时候看见的场景，顿有所悟的喊道：“娘亲~娘亲~”也不怪秋秋，在秋秋的视角看来，之前宁何如和周旋久在水里打斗那一番，真就看起来是“鸳鸯戏水”，要不是周旋久被刺伤流血，秋秋也不会惊慌失措的跑出来。

        宁何如一边被周旋久拉着手腕，挣脱不开，另一边又被一个小鬼头揪着本就破烂不堪的长袍，寸步难行，更可恶的是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难缠，万般无奈之下，宁何如灵机一动来了一个“金蝉脱壳”，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袍，溜之大吉了。

        “爹爹~娘亲跑了……”秋秋指着宁何如离去的方向，抬头对周旋久说道。

        “你这随便认爹喊娘的毛病到底是谁教你的？”周旋久看都不看秋秋，捡起地上的衣服，又将之前拿来的书信收好，径直走开了。

        “青女姐姐说过了，爹爹爱娘亲，爹爹喜欢的人当然就是我的娘亲咯。秋秋没有随便认爹喊娘，青女姐姐答应秋秋，只要秋秋乖乖听话就会带我去找爹爹，还说爹爹生的好看，和秋秋长得很像，青女姐姐带我来找爹爹，爹爹生的好看，就是秋秋的爹爹……”秋秋紧紧跟在周旋久身后，嘴里嘟嘟囔囔叭叭个不停，和周旋久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她似乎和她的“爹爹”天生心意相通，总是能第一时间感知到爹爹的喜怒哀乐，就比如刚才她就很明显的感受到周旋久很开心，甚至有些过于开心了，虽然表面上没有那么明显。

        “爹爹，娘亲走了，你不去追娘亲回来吗？”秋秋快步跑到周旋久面前，担心再不去将“娘亲”拦下，“娘亲”就真的走远了，抬头看见周旋久的伤口，又担心的问：“爹爹，您的伤口？”

        “你想去追，你就去。”周旋久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回了寝殿。

        秋秋见周旋久不为所动，只能自己去找娘亲，可是魔界那么大，娘亲到底去哪儿了呀，自己的法力又不够，不能察觉到娘亲的气息，真是愁死人。

        宁何如不知道秋秋在找他，当然，也不需要知道，只不过他现在的确是需要一个人给自己指指路，从魔界门口进来的时候，是一头两米来高的大象驮着他进来的，一路上只顾着看风景了，没有记住路线。

        在魔界四处转了好几圈，也没看到出口，“靠，这魔界出口到底在哪儿？”宁何如只能耐着性子又找了找，一路上连个鬼都没见到，也没有可以问路的妖魔之类的，彷佛是这个地方就是个无人禁地一般，好不容易发现一块界碑，上面的字是一个也不认识。

        “这他妈算什么啊？”宁何如走累了，随便找了块草地躺了下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变故，他的脑子变得很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周旋久从自己还没出生时就布局算计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没有他的掺和，母亲就不会被天帝惩罚，我就不会被贬下凡了吗？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这很重要吗？占星楼卜卦，是我将他拖进了江湖漩涡的中心，那卦象也是他布置的吗？还是他早就料到了卦象的结果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他费尽心力算计我就是为了让我来捅他一刀？周旋久就是魔门宗主，魔门宗主就是周旋就，是他掳走了小公主，难道刚刚的那个小女孩就是玉听泉和扶桑的孩子，人界的小公主？宁何如一直以为魔门宗主将小公主掳走后，一定会除之而后快，从未想过她还活着，更匪夷所思的是，小公主居然还叫周旋久爹爹，这不是认贼作父是什么，但是小公主现在还活着，只能是周旋久救的，这又怎么算？我不来杀他，他就真的不会发动对天界的战争了吗？

        人就是这样，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那个人做什么，都会在心里为他百般辩解，等到不爱了，又开始斤斤计较，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都无法原谅，宁何如在心里明白，自己装腔作势，大费周章的来寻仇，其实就是想见他，想确认他的心意，而现在看似是在魔界迷了路，可实际呢？只怕是被魔界帝君迷了心。

        爱一个人就是这么卑微的吗？卑微到尘埃里，却又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宁何如就这样以天为盖，以地为席的在草地上躺着，什么都不想做，不想管，甚至不想再起来，不是继承了花神的神位吗？长在草地上正好。

        “娘亲~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啊？”秋秋终究还是找来了，宁何如听到秋秋的声音，没有回应，找到也好，找不到也罢，都不重要。

        秋秋彷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路上都在呼喊，很难想象这么大点孩子，却能这么坚持，可此刻的宁何如并不想感叹这些，以前在人界的国师府的时候，宁何如在凡间帝王玉听泉的安排下“捡”回了楚楚，取名为小九儿，那个时候的楚楚同样的令人惊讶，惊讶于她如此年纪，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心思和手段，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少那些异于常人的天才的，没什么好感叹的，只要她们不成为自己的敌人，谁又在乎呢？

        “娘亲~娘亲~娘亲你怎么了？”秋秋找到宁何如的时候，宁何如睡得沉，还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梦里有千千万万数不清的虚影闯进自己的身体里，每一个虚影撞击过来的时候都如同有人给了宁何如一拳，千千万万的虚影就像千千万万个拳头，断断续续的打在宁何如的身上，宁何如很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种窒息的感觉直到宁何如被秋秋叫醒，才彻底结束。

        宁何如睁开眼睛看见秋秋拉着自己的手，两行眼泪从肉嘟嘟的脸庞上滑下来，看着着实让人心疼，“我没事，你别哭了。”宁何如想给秋秋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手帕，唯一可以用的外袍也留在温泉池了。

        “我不哭，娘亲，你怎么了？我看见你很难受的样子，是做噩梦了吗？”秋秋见宁何如醒了，也不跑，还留下来安慰自己，放心了许多，自己找了帕子将眼泪擦干，不给宁何如嫌弃自己的机会。

        宁何如一听到秋秋叫自己娘亲的声音就头疼，“周旋久到底怎么带孩子的，连男女都分不清，虽说这身衣服的确花花绿绿的有些不合适，但也不至于就雌雄莫辨了吧？”抱怨归抱怨，宁何如还是决定跟秋秋说清楚：“你叫什么名字？”

        “娘亲不知道孩儿的名字吗？孩儿叫秋秋啊，秋天的秋，玉箪秋。”秋秋歪着脑袋，撇嘴道。

        听到孩子姓玉，宁何如更加确定了，这孩子就是玉听泉的孩子，也算是自己的侄女儿，便拿出了做长辈的样子，柔声道：“秋秋，我不是你的娘亲。”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秋秋打断了，“你不是我的娘亲，那谁是我的娘亲？青女姐姐说了，爹爹爱娘亲，爹爹喜欢的人就是秋秋的娘亲，爹爹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娘亲，你为什么不愿认秋秋，你和爹爹都不喜欢秋秋，都不要秋秋。”几句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帝的命令，还是天上掌管姻缘的月老忘了，宁何如在人界三世以来，从未拜堂成亲过，更别提养孩子了，在这件事上面，他和周旋久半斤八两，谁也比不过谁，秋秋这一哭，可真是哭到了点子上，宁何如一时不能跟她解释清楚，也不能告诉秋秋她的亲生父母的事儿，只能哄着，“秋秋乖，不是不要你了，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真不是你的娘亲，非要说的话，你也应该叫我爹爹才对。”

        “爹爹！”秋秋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打扮跟青女姐姐差不多的漂亮仙子居然才是自己的爹爹，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周旋久爹爹说自己不是秋秋的爹爹是这个意思。

        “爹爹，原来你才是我的爹爹，原来爹爹是娘亲，娘亲是爹爹。”秋秋激动地拍头，张开双手扑向宁何如，又发动了自己独门绝技，抱大腿。

        宁何如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想着一定要尽快融会贯通花神母亲大人传给他的法力，不能再穿这身衣服了，于是蹲下到和秋秋一般高，拿出秋秋刚刚用过的手帕，把她的小脸擦干净，然后问道：“秋秋，这附近哪儿有人少安静，最好是没有人随便敢去的地方，带我去，好吗？”

        “有，秋秋现在就带娘亲，哦，不对爹爹，秋秋现在就带爹爹去。”说着，秋秋就牵起宁何如的手飞快的往前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宁何如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

        跑着跑着，宁何如心中的疑虑和不安愈加强烈，索性站住不走了，秋秋正跑着，突然被拉住，一个踉跄差点摔跟头，“怎么了，爹爹？”

        “那是什么？”宁何如指着一个柜子说道，秋秋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大木柜子，柜子被整整齐齐的分开，变成几十个小抽屉，每个抽屉上有序数标明，大木柜子上还有一个小竹筒，里面有慢慢一竹筒的木签子，同样标有序号，很明显，这是一个抽签测吉凶的卦摊，只是这里并没有人守着，秋秋只能回答道：“应该是一个卦摊吧，这种卦摊都不灵的，没什么稀奇的，有什么问题吗？爹爹？”

        “没什么问题。”宁何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理由，拿起小竹筒摇出了一根木签，是第八十一号，抽出对应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块木牌，“第八十一，小吉，道合须成合，先憂事更多，所求财靌盛，更變得中和。”

        “爹爹，这上面写的什么啊？”秋秋听着宁何如念木牌上的字，单独的都明白，放在一起就不懂了。

        “秋秋，你说这个卦摊不灵，是真的吗？”宁何如反问道。

        秋秋不知道宁何如是不是抽到了不好的签，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拉着宁何如的手就跑，“爹爹，我们还是快走吧，马上就到了。”

        果真和秋秋说的一样，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就是这里了，爹爹，这个地方人很少，没人敢来，而且这里什么都有，冬暖夏凉，是魔界最适合修炼的地方。”秋秋蹦蹦跳跳的和宁何如介绍这个院子，似乎是对这里十分熟悉，这种熟悉就好像是……回到家一样！

        “娘亲~娘亲~秋秋带着爹爹回来修炼了，您在吗？”秋秋走进里屋，开始找人。

        “娘亲？”宁何如方才明白，秋秋说的适合修炼的地方恐怕就是周旋久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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