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神殿传位

宁何如坐在地上，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么多事。

        “去见见你的母亲吧。”君生站在门外，并不进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宁何如并不想让任何人靠近。

        “怎么去？”宁何如站起身，犹犹豫豫还是将衣服捡起来，扔回到床上，整理了衣服，走到君生面前。

        “就这样上去。”君生拉起宁何如的手臂，带着他腾云驾雾，宁何如有些恍惚，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一切，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让人害怕，这真的太太太高了……

        宁何如不敢向下看，身体僵硬，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最后甚至闭上了眼睛，直到两人落地，宁何如踩在实地上，踏了两下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将君生的手放开，睁眼看见面前华丽的花神殿，殿内有一女子，正跪在书案前，看起来好像正在抄写着什么。

        “去吧。”君生催促到。

        “是哪一个呀？”宁何如又问，其实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孤儿，突然冒出一个亲人，总是有些不知所措，怕自己太冷淡，又怕对方太热情。

        “就是眼前这个。”君生回答道，自从九凝生下孩子后，这里就只剩下花神九凝一人了，哪里还有哪一个的说话呢？

        “快去吧。”君生再次催促到，宁何如只好调整好气息，整理好衣冠，鼓足勇气，向殿内走去。

        “娘。”斟酌酝酿了好久，宁何如还是选了这个在人间常常听到的称呼，称呼他的母亲，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普通的称呼配不上他的花神母亲大人。

        或许是高处不胜寒的缘故，宁何如在花神殿总觉得冷飕飕的，可面前的人背对着他，一声不吭，是不想见他吗？还是和自己一样不知道怎么面对从未谋面的亲人？稍稍等了片刻，见对方还是无动于衷，宁何如抬手比划向君生示意，君生指了指九凝，让他上前一点，没办法的宁何如只能轻手轻脚的走到九凝身旁，正准备俯身行礼，却发现桌上的墨水洒的到处都是，纸张上的字迹潦草且随意，甚至看不出来是哪个字，再一抬头，那只握着笔的手动作迟缓、笨拙，九凝低着头，双目紧闭，这哪里是在写字，这分明就是在睡大觉！这是亲娘。

        ……

        宁何如拿过九凝手里的笔，以防她不小心戳到自己，然后随便找了个垫子在旁边坐着，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在花神殿四处转转，结果没等到九凝醒过来，反而等来了另一个人，雷师。雷师和金光圣母是一对夫妻神祗，合称雷公电母，不论何事，两人本来都是要一同出行才是，否则法术的威力则会减半，但这次只有雷师前来，主要原因还是天帝只判了九凝天雷之刑，也没说要电她，金光圣母向来和花神交好，钻了空子，不愿前来。

        “雷公，好久不见。”君生向雷师行礼，按照天庭的秩序，君生官低一级，现在花神又在受刑期间，自是不能怠慢。

        雷师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回了礼，进了花神殿，看见宁何如在，也不说什么，打了一个雷，劈在九凝身上，九凝头顶上顿时冒起烟，觉也不睡了，“草，草，草。”

        宁何如以为九凝在口吐芬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发现四周真的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爬满了小绿藤，围在九凝的四周，最后把九凝包裹起来，像个蚕蛹一样，只不过这个蚕蛹师绿色的，还冒着小花，红的、粉的、紫的，什么色的都有。真，花神！

        行刑过后，雷公便走了，雷厉风行嘛，可以理解，宁何如这么想着，回头看见九凝的样子，又觉得头疼，要不还是下次再来？反正大家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一直在这儿坐着，屁股都坐痛了，这垫子也忒硬了些。

        于是，宁何如撤了垫子，再次行礼，“娘，我先走了，您好生歇息，孩儿下次再来拜会。”说完，便起身往外走，没想到的是，刚走到花神殿门口，就被一根小绿藤吊了起来，宁何如整个人在半空中晃荡晃荡，脸涨的通红，向君生求救，君生表示自己也没办法，这些小绿藤只听花神的吩咐，连天帝老儿的话都不好使，不然为什么九凝犯了那么大戒，还只是关紧闭，打个雷呢？天上人间的花儿、草儿的都指着她呢。

        宁何如没有招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花神，花神在歇息，折腾了半天，居然也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绿蚕蛹里面了，原来是九凝大发慈悲，也给他编织了一个小吊床，“母亲大人，我已经睡醒了，您还是放我下来吧。”

        哐当一声，如宁何如所愿，下来了，是掉下来的，看来这几年在凡间不得飞升，也许是一件幸事也不一定，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嘛，至少不用受这些皮肉之苦不是？

        “母亲大人。”宁何如爬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来呢，也不是自己想来的，走吧，现在也是走不掉了，真是愁死个人。

        “你怎么长成这样？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明明挺好看的，挺像我的。”宁何如一时不知道九凝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况且在此之前，宁何如并不觉得自己生的又多丑，虽然比不上周旋久那家伙天姿国色，也不至于不能入人眼吧。

        九凝周身的小绿藤逐渐退下去，头顶也不冒烟了，“过来。”

        宁何如赶紧过去，走到九凝身边，俯身坐下，免得九凝一个不耐烦又用小绿藤吊他，“母亲大人。”

        九凝捧起宁何如的脸仔细瞅了又瞅，时而皱眉，时而抿嘴，一副问题很严重的样子，搞得宁何如自尊心大受打击，又想起周旋久的样子，盘算着，单从外形来看，自己倒是占了人家便宜了。

        “母亲大人？”宁何如试探的问，希望九凝快点放开他，闻言，九凝也不犹豫，松手放开了他的脸，伸手将宁何如打晕了。

        “还是这样比较老实。”九凝看着倒在地上的宁何如感叹道。

        “九凝，你这是干什么？”君生上前蹲下将宁何如的身体摆放好，规规整整的样子和他平时的睡姿大相径庭。

        “帮他觉醒神识啊。”九凝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人畜无害，十分无辜的样子，“他现在心神不宁，不利于觉醒，只有这样子躺在这里，他才不会胡思乱想，也省得我麻烦。”

        “解决不了问题，就直接解决导致问题的人？还得是你啊，九凝仙子。”君生早已习惯九凝的行事风格，但九凝还是次次都能给他惊喜，真乃神人也！

        “那魔界帝君周旋久不是给他觉醒过了吗？”君生疑惑道，“难道魔界帝君唤醒的神识还不够？”

        “这也叫觉醒过了？你自己看看，这好看吗？”九凝叉着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君生不敢顶撞他，一般情况下，九凝对人的容貌总是苛刻到匪夷所思，尤其是被关起来后，这种情况变得越发严重，雷公每次来都要被挤兑几句，次数多了，雷公干脆不同她讲话，来了，打了雷就走，一刻都不想多待。

        君生不再搭话，这个时候沉默就对了。

        九凝自顾自的开始给宁何如觉醒神识，先是唤来仙蝶取了神水给宁何如擦脸，又给宁何如重新束发，换了个自己中意的发型，当然这些都不是必须的，觉醒神识只需要九凝将灵力注入宁何如体内就行了，可以从脑门注入，也可以从手腕注入，也可以像周旋久一样从其他地方注入，只要施法的人不怕被揍的话。

        神识觉醒后，宁何如的身体明显改变了很多，至少比以前硬朗了不少，不是那个被别人随便捁一下就会痛的身体了，只是，这样貌未免也太稚嫩了些，对于这个活了三世，一百多年的人来说，还是有些不习惯，还有，这么稚嫩的脸庞为什么非得要配上一头白发？我的花神母亲大人，你究竟在搞什么东西啊？

        宁何如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龇着个大牙，不知道是哭是笑，转头望向君生，君生抬手挡住视线，望着门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只有九凝对自己的手笔很满意，不过也没到最满意，“刚刚给你输送灵力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这张脸太年轻了些，不过没关系，反正你都会长大变老的，过段时间就好了。”至于具体要多久，恐怕九凝自己也不知道。

        “母亲大人，那我这头发……也是因为您睡着了，灵力输送过多导致的？”宁何如是没想到，君生和他娘，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君生带他上天的时候，被一只大鸟撞到，差点从天下掉下去，死无葬身之地，这真是“不是一殿神，不进一殿门。”

        “不是，你本来就是白头发。”九凝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总觉得差点什么。

        “不是吧，母亲大人……”宁何如跟不上他妈的思路，只能唉声叹气。

        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如果父母亲双方有一方是白发的话，孩子生下来就是白头发也不无可能，宁何如就是，他爹是天生白发，他也是咯，“怎么不是，你爹就是天生白发，唤醒你的神识的时候，这些自然就显露出来了，好在你的样貌随我，不然你可吃大亏了。”想来君生作为九凝的随从，在国师府那样狂妄自大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爹？”九凝不提，宁何如都快忘了周旋久说过自己还有个凡人爹了，不过忘了也是正常的，一个人在凡间待了一百多年，本就是不认识的人，更是从未期待过他们的存在，突然出现的父母，并没有让他多欢喜，自己也并不想成神修仙，即使在遇见周旋久之后有过短暂的长生的念头，现在也算是没有了。

        “对，你爹，你爹是白发，刚开始是长的，后来被我剪短了，要不我也给你换一头短发？”九凝试探的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被宁何如一口拒绝了，“不，不，不，不用了，母亲大人，这样就挺好看的了，我喜欢长发。”

        “没品味！”谁让这小家伙是自己儿子呢，九凝只能作罢。

        “母亲大人，没其他事儿的话，我先下去了，下次得空，我再来看您。”宁何如见时辰差不多了，变着花儿的想溜，也许是在孩子在母亲身边待了一会儿，心里踏实了许多，反倒理清了思绪，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但是即使是这样，孩子也不想在母亲身边待的太久，毕竟一个花神母亲的爱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来的。

        九凝没有留人的理由，也懒得编，“你还会不得空？”

        宁何如总觉得这话耳熟，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说过，反正不管是谁说过，只要是对自己说的，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有一些前尘往事不得不去了结。”

        “去吧。前路昭昭，莫自扰，便逍遥。”宁何如的事儿九凝是知道的，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好了。

        宁何如行礼离去。

        九凝看着宁何如离去的背影，迟迟挪不开眼睛，像要把前人看穿似的，“站住。”

        宁何如不明所以，回头问：“母亲大人？”

        “换上这个。”九凝伸出一只手，手上是一件名副其实的“花神羽衣”。

        宁何如面露难色，不接受，也不拒绝，这衣服哪里像一个男子穿的？一般这种情况沉默是没问题的，但这次的情况不一般，花神赐下“花神羽衣”是神位传承的象征，没有转圜的余地，九凝懒得等他磨叽，直接施法给宁何如来了一个一秒换装，顺带还在宁何如的头上套了一个花环，“传位仪式已成，今后你就是这天上地下唯一的花神了，切记自己的职责，好好活着。”

        “母亲大人~可以不穿这衣服吗？”宁何如不想当花神，更不想穿这花神羽衣，戴这花环，实在太羞耻了。

        “仪式已成，已经晚了，除非下一个接任神位的人出现，否则，你就不可以。”九凝不明白这衣服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挺好看的吗，这要是让天界其他人知道，还不得被评为天界男神榜的前三甲，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听这话，宁何如心都凉了半截，真的要穿成这样去找周旋久？这成什么样子！

        九凝见宁何如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样子，又后悔怎么就生了个儿子，“好啦，不喜欢花环给你去了便是，只是这身衣服，形随心变，你自己琢磨去吧！”说完便将君生和宁何如两人赶了出去。

        ……

        “要不你再试试？”宁何如出了门和君生躲在一棵树下，试了好几次都改变不了衣服的形状，急得只揪头发，君生尝试着安抚他。

        “算了，走吧。”宁何如累了，也不管了。

        “去哪儿？”君生问。

        “去杀人。”宁何如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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