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退婚

边上打趣的声音让桓铠烦躁，伴着空中的酒气，他感觉迷糊，话还没说完半个身子就靠在了梦楠肩上，她伸手帮忙揉着额头，试图缓解桓铠的头晕。

        不得不说，望月楼的酒确实是猛，两杯下肚就已经开始头晕，喝了大半壶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桓铠实在是记不得，最后自己怎么被人扶进梦楠房中的，只记得最后迷迷糊糊的醒来，那帮顽固子弟也在楼下的房中倒成了一团。

        他喝了碗醒酒汤，从梦楠那拿到了太子的东西，也就是个小锦囊，里头装了些小玩意儿，几块玉摸起来手感不错，桓铠开始想着如何从太子那套过来一两块，正好可以绑在扇子下。

        梦楠坐在窗檐处，外头的清风吹起她的衣袖，她静望着对面的桓铠，眼中带着温柔。

        “太子说最近国都太过安静，你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梦楠说：“不过听说北蛮那边有些冲突，是关于狄淇的。”

        桓铠沉默片刻，把锦囊放入怀里：“最近留意下宫中动静，太子近日来有些忙，可能不像以往那么细心了。”

        梦楠应了声，犹豫片刻说：“弘国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弘帝有意将小女儿许配给太子，以保证两国盟约。”

        “弘国？”

        桓铠：“弘国作为大国，跟周边的小国一直是和平相处，与我国的盟约也是持续了十几年，还是先帝在时签下的。”

        他轻声说着，手指敲了两下桌，突然间笑了：“关于太子婚事问题，建议你飞鸽传书给掌柜，一五一十要写的明明白白，他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梦楠不知掌柜身在何处。”

        “不管他身在何处，”桓铠拍了拍手：“你只负责把信送出去，只要是关于太子的，他自然会想办法拿到。”

        “梦楠明白。”

        “嗯，”桓铠站起身：“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将军稍等，还有一事。”梦楠急忙站起身子。

        “还有何事？”

        “六皇子半时辰前过来了，此时正在梨花厅。”

        桓铠皱起眉头，“他一人来的？”

        “并不是，”梦楠先一步拉开门，等着桓铠越过门槛才继续说：“还带着左相家的小公子。”

        “带路，”桓铠说：“我去瞧瞧，看看他又准备搞什么花样。”

        博启听到这，开口问：“然后呢，你别跟我说你去了后，还遇见了博古辛。”

        “自然不是，她才不会踏进这风流之地，”桓铠说：“我到梨花厅后看见博航和那几个混小子坐成一团，台上的人弹着小曲，他们在下头喝着酒，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看到我时还愣了下。”

        “之后的事情，来的有些错不及防。”

        桓铠叹气：“梦楠被他们扯了过去，我上前拉了一把，然后桌上的酒倒在了我的披风上，整个厅里乱做一团，我顿时来气了，一把掀开桌子，正巧飞过去的杯子，打到刚准备进来上菜的小二。”

        “几位公子，这……”店小二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的菜肴撒了满地。

        桓铠把湿了一半的披风解开扔在地上，看着凌乱不堪的地毯有些嫌弃，他先弯下身子把梦楠从地下扶起来，谁知博航在那瞬间坐起身子，就那样扑了过来。

        博古辛刚跨进门槛，就看见前方一堆人，整个厅子里都蔓延酒气，点心一路滚到了她脚边，然后被迫停下。

        “咦，怎么停住了？”

        小燕好奇的凑过来，然后愣在了口，看着桓铠倒在地毯上，怀中搂着衣衫半解的梦楠，眉眼间还带着点红。

        博古辛脸色很黑，抬脚踩碎了面前的点心：“小燕，关门。”

        小燕咽下口水，把一边的小二赶了出去，然后默默地把门关上了。

        梦楠倒在桓铠怀中，博航刚推她的那一下害她撞到后方的桌子，一下没控制住。桓铠怀中有股还没散去的酒味，与厅中飘荡的浓香味不同，他只是淡淡的，还有股花香。

        桓铠内心崩溃，他只是在那瞬间反应过度，下意识的就把梦楠护在怀中，意识过来后立马就松了手，怀中传来胭脂香味，很淡雅，但他很不喜欢。

        “你还想这样趴多久？”

        他语气有些不耐，梦楠伸手扶着旁边倒地的桌沿，撑起半边身子：“抱歉，将军。”

        桓铠皱着眉，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动静，他侧头看去，只见着博古辛冷的不能再冷的脸色，右手紧握着沉木发簪微微抖动。

        博古辛眼神中透着失望，仿佛没有半点光彩，想要迈动的脚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她闭上眼睛吐了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桓铠，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

        桓铠感觉脑子要爆炸了，手扯着梦楠就想把人拉开，就在那瞬间他突然停下动作，脑海中再次回想刚刚那一幕，突然把准备起身的梦楠又给拉了回来。

        “你来作甚？”他侧头瞧着博古辛，语气平淡，压下了内心汹涌的波涛。

        博古辛垂头笑了两声，她不知该嘲笑自己，还是该放下郡主的风范，上去扯开那抱在一起的两人。

        片刻后，她带着笑颜抬头，把手中紧握着发簪狠狠的朝着前方扔去，木簪子撞到桌沿处从中间裂开，远远的摔到对面的台子上。

        桓铠觉得那碎裂了一半的木簪子，就如同他现在的心一般，博古辛带着笑向他走来，刚刚脱手的扇子掉落在不远处的毯子上，她弯下了身子，随着“啪”的一声，那把镶玉的扇子在他的面前摔了个粉碎。

        “你总能知道我非你不可。”博古辛眼角带泪，苦笑着两声，看着那碎裂了满地的玉扇，轻声说道，“但你也知我没你也行，日子照样过，金银财宝我一样不少，这两年来，我受了许多委屈，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她缓缓抬头，望着桌沿边还相拥的两人，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跌落地板的瞬间又消失无踪。

        小燕往前走了几步，博古辛情绪有些失控，这么些年来，两人时常也吵，偶尔也会摔东西，但桓铠绝不会碰博古辛的发簪，博古辛也绝不会碰那把扇子。这仿佛是两人的默契，吵最厉害时顶多也就是摔几个杯子，然后大骂几句，匆匆离去。

        今日这事，主要是让博古辛碰了个正着，往常有些传言，但只要没有在眼前，她是从不信的。但今日，眼前这一幕真是刺痛了她的眼。

        梦楠能够感受到桓铠放在她背后抖动的手，他呼吸加重，像是在努力抑制着些什么，随后他开口的声音带着颤抖：“为了什么？这得看郡主的心思了，这婚约我早就想废了，郡主心里不也有数？”

        “哈哈，原来如此，你若是这么想退婚，早点说呀！”

        博古辛望着他大笑两声，小燕感觉两人情绪都有些不对，怕两人说出让对方后悔的话，急忙忙从后头走来扶博古辛一把，“郡主，我们先走，这事咱们改天再说。”

        “不，我不走。”

        博古辛扯开小燕，眼泪控制不住：“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先退一步，难道就因为当初的婚约是我求来的？”

        小燕被博古辛的泪刺痛，她心疼的不行，就忍不住瞪着桓铠，在内心暗暗的骂了好几句。

        “说到退婚，我也是能记起你前年跟我说的话，”博古辛抿了抿嘴：“那日黄昏，你顺着天边走来，告诉我……你心有所属，叫我不要耽误你，你也不愿耽误我，不如好聚好散，趁早把婚约给退了。”

        “所以我们之间的那么多年，算什么呢？”博古辛苦笑着：“我做了那么多，又是为了什么？为的是你能娶她进门还是为的你与她能够白头到老”

        桓铠搂着梦楠的手从未放开，另一只手放在桌沿下，握着已经摔裂了的酒杯，尖锐割破了他的掌心。

        他不敢看博古辛，不知是因为她眼角的泪，还是因为她嘴角的笑，博古辛只感觉累，以往追赶他跑的步伐仿佛只是个笑话，果然有些事情，还是得亲眼看见，才知道心有多痛。

        “一年一度的平安福，每月的佛经，”博古辛说：“次次我都派人偷偷送进你府中，大不过只是为了午夜梦回间，你能少做些噩梦，终归，这么多年的期盼，到头来也就是个笑话。”

        桓铠终于松开手，梦楠猛地站起身飞快的退到一边，小燕紧盯着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原来我书房里的平安符是你送的。”桓铠半坐起身子，另只手还撑在桌沿处，将受伤的手悄悄地藏在下方。

        “我说怎么府中总是多出没用的东西，”桓铠冷笑一声，望着博古辛：“平安福早扔了，那东西没什么用，你也别往我府里送东西了，看着心烦。”

        “呵！”博古辛向前几步，踢飞了地上的酒壶：“既然如此，我成全你，明日我便去找皇叔取消婚约。”

        她转过身子走到门口，小燕给她拉开门，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博古辛没回头，她跨出门槛停住脚步：“话还是要说清楚，退婚书明日就会送到你府中，希望将军能屈尊在上头签个字，毕竟我们耗费太多年，你把字签了，我也好早日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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