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第5章

        马车夫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寒颤，脚步匆忙地快走到马车旁，但他也不敢直接将人带出来，隔着帘子低声询问。

        安陈收回目光，出神地盯着火堆。

        她早该猜到系统对攻略目标有多护犊子，安陈一想到往后一日三餐眼前都要弹出红色闪动的警告，她发自内心的觉得烦躁。

        马车夫带着人过来了，不出所料，系统面板在他坐下的一刹那就消失了，脑中尖锐刺耳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安陈面无表情地瞪了姜列一眼，随后把食水丢了过去。

        “吃饭。”

        姜列动作一顿，黑眸中意味不明，半晌才低下头吃东西。

        火堆中的木柴时不时噼啪一声，安陈喜欢极了这样的氛围，半眯着眼睛几乎快要睡过去。

        “一路逃亡，还不知道姑娘贵姓。”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她，刚聚起的睡意顷刻间散了个干净，安陈目光如刀，直直刺过去，在触及姜列时才反应过来，她顿了顿，说：“我叫安陈。”

        “多谢安姑娘救命之恩。”声如泠泠碎玉，听得安陈忍不住偏了偏头。

        “你要是想报救命之恩，就把你的肚子填饱……把你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安陈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郁卒，把系统面板可能弹出的范围硬生生扩大。

        姜列神色滞了片刻。

        夜色浓重，晚上虽然冷了些，但马车能遮挡寒风，终归比外面好上许多，再者姜列双腿被废，指不定落下什么病根，安陈思来想去，就让马车夫把他重新带回马车上，再把马车驱离得离火更近一些，安陈和马车夫则睡在外面。

        这样，系统总该不会再吵她了吧？

        安陈倚着树干，看似睡着了，实则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极为敏感。

        深夜露寒，林间升起的火堆不知不觉熄灭，灰烬微微被风掀起，露出底下点点猩红色。

        一片寂静中，安陈倏尔睁开眼睛，警惕地扫向四周，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她微微躬起身体，手摸向左臂——那里固定着一把匕首。

        一支箭破空而来，安陈猛地偏头，下一瞬那支箭便重重钉进她身后的树干，尾端的箭羽轻颤。

        安陈神色一肃，高声喊道：“姜列！他们追来了！”

        长夜被划破，声音落下的后一秒，又有三支箭袭来，分别射向不同的方向，安陈利落一躲，回头一看，马车夫胸前插着一箭，殷红的血缓缓渗出。

        安陈飞快收回目光，朝着马车跑去，所幸为了不让他冻着，马车离火堆距离不远，几息之间，安陈就已经到了。

        没空询问，她翻身坐上马车夫的位置，缰绳一扬，随着马匹嘶鸣声起，马车飞快动起来。

        安陈心中绷紧，系统没有任何消息，那就代表着姜列没死，射向马车的那支箭应该不致命。

        她脑中思绪流转，手下动作不停，两旁树木向后倒去，形成残影。

        夜晚的树林如张牙舞爪的鬼魅，安陈驾驶马车经过一个拐角时车身突然一震，霎时风声、树叶作响声、车轮碾压声忽地慢了下来，安陈的五感在这时变得异常敏感，她能听到自己胸腔中砰砰直跳的声音，马车中姜列粗重的呼吸声。

        她余光瞥见一个黑衣人落在马车顶上，他一手紧紧攀抓，另一只手高举长刀，车帘在此时掀起一条缝，安陈的目光和姜列对上，长刀刺下！

        马车下方，便是姜列！

        安陈瞳孔一缩，手上缰绳猛地一紧，马匹嘶鸣一声，猝不及防骤停，黑衣人没站稳，向前倾去，手中长刀也偏了偏。

        黑衣人跌下的位置正好是安陈所在的位置，她抽出袖中匕首，朝黑衣人掷去。

        还有两个！

        车厢中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姜列掉了下来，安陈顾不得他，专心控制马车。

        马车帘被掀开，姜列一手攀在门框上，声音轻微：“你有暗器吗？”

        “没有。”安陈嗓音紧绷，语速快速道：“你先进去，别乱动。”

        “那恐怕不行。”姜列低低道，安陈双眉拢起，与此同时，马车两旁有人追上，都是穿着一身夜行衣，黑布遮面。

        他们身上没有箭筒，俱是手持长刀，

        安陈面色一沉，若是没有姜列，尚不用顾及至此。

        正想着，右边的黑衣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失去平衡，很快就被抛到身后了，她一愣，刚想转过头，就听见耳边传来声音：“专心，他们我来解决。”

        安陈见状，也只能信他，夜间林中无光，道路崎岖，稍有不慎出了差错便会连人带车翻个仰天，有姜列在侧，比她自己要好得多。

        黑衣人见只剩自己一人，也不再犹豫，提着刀便冲向姜列，姜列手中仅剩的一截断箭被他射向了另一人，如今手无寸铁，又添新伤，他早就支撑不住了。

        千钧一发时，马车和马匹突然分离，安陈揽着姜列的腰转开，擦着黑衣人的长刀，稳稳落在一匹马上。

        他刀尖一转，直直朝着二人劈来，安陈松开手，对姜列嘱咐道：“抓紧缰绳！”

        随后整个人跳下马，从头上拔出一根金钗掷向黑衣人的膝盖，轻微的闷哼声很快被淹没下去，他重心不稳跌在地上，但紧接着站起来想继续追，面前却被一道红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风声、马蹄声灌入耳，周遭除了这些听惯了的声音，竟一丝动静也无，身后是浓黑的林子，慢慢地，姜列停了下来，他控制着缰绳让马调了个头。

        他肩上有一块殷红，那是黑衣人朝马车射箭时险险避开要害受的伤，姜列立在冷风中，面色晦暗。

        半晌，他驾着马往回走。

        红色的影子立在路的那端，脚边倒着一个人，她手中持一柄长刀，刀尖染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着，听到马蹄声，安陈半偏过头，满头珠钗叮铃作响，悦清脆耳极了，她勾起一抹笑，眼中头一次这么流光溢彩，“你回来了？”

        一刻钟后，安陈收拾好残局，牵着马到了另一处地方，生好火，身上的凉意被驱散不少。

        “今夜应该没什么危险了，安心休息吧。”安陈用木棍挑了挑火堆，忽然瞥见他肩上的伤，“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话才落下，面板又跳了出来，安陈默了一会儿，妥协般地掏出伤药：“脱衣服，我给你上药。”

        姜列掀起眼皮，生硬道：“不劳烦安姑娘，我自己来。”

        安陈没有坚持，把药抛给他后自觉地转过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忽然开口说：“我们要尽快赶到阳都城了，否则……”

        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瞬间，安陈猛地转身，药瓶滚落在地，打了个转，姜列衣衫半褪，露出皮肉翻出的肩膀，在火光的照映下，一张脸白得像死了三天的尸体。

        她脸色一变，立马捡起药瓶，三两步上前，把药洒在伤口上，再撕下他干净的衣摆包扎起来。

        处理完后，安陈已是满手鲜血，她面色不定，最终松了口气，好在箭上没毒，否则不仅是姜列凉了，她的任务也凉了。

        她看了看姜列的脸色，皱眉叹气，看来接下来几天要找个地方好好养伤了。

        多好的离开机会啊……安陈不甘心地看了姜列一眼，今晚追上来的人只有三个，就代表她先前的误导起作用了，她不知道休养期间还会生什么变故，但天大地大，姜列最大，如今还是老老实实养伤吧。

        现在离天色破晓还有一段时间，安陈经过那一遭也睡不着了，索性就一直看着火堆。

        天将将亮的时候，安陈就踩灭火堆，半抱着姜列上马，晨雾中，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清晨薄雾笼罩在河下村中，天昏昏暗，村中一片宁静，蓦然一声响亮铿锵的打鸣声划过，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公鸡站在土堆上，昂首挺胸，万物生灵从沉睡中纷纷醒来。

        安陈初到这里的时候，村子才刚活动起来，田垄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骑着马进了村子，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固定好姜列，安陈翻身下马，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安陈顿了顿，听到门后鸡群的咕咕声，随后木门大开，来人是个梳了妇人髻女子，约莫四十左右，面容和善，她看清安陈的模样后不禁愣了一下。

        安陈趁此说：“叨扰了，我姐弟二人本是要去阳都城，贪图小路走得快，谁料遇上了歹人，家中幼弟被歹人所伤，我们二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想在此养伤，不知夫人可愿接纳我姐弟二人？”

        那妇人被她的容貌晃了一下神，听闻他们的遭遇，不禁心生怜悯，又看见她口中的弟弟确实昏迷在马上，衣服上还带着大片血迹，更是善心大发，连忙将门开得更大了一些：“自然，姑娘请进，不要叫我夫人了，我不过寻常妇人，唤我王婶就行。”

        “多谢王婶。”

        安陈牵着马进了院子，王婶领着安陈到了一个空屋子里：“这是平日里闲置的屋子，虽然小了些，但也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有。”王婶看他们衣着就知道这姐弟二人定是富贵人家的，怕他们嫌弃才多说了几句。

        “王婶肯接纳我们，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王婶脸上的笑容更和善了些，“我见那位小郎君身上带伤，村中也有赤脚大夫，姑娘若是需要就告知我一声，我去寻了他来。”

        “多谢婶子。”安陈面上感激，接着就把目光放在了姜列身上，王婶刚要说要不她叫人把小郎君带下来，就看见这位姑娘面不改色地将人从马上带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王婶当即傻了眼。

        等安陈把人安置妥当后，见王婶惊讶的脸色，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从小力气大，见怪了。”

        虽说村中的赤脚大夫比不得潮安城的，但也该有几分功夫在身上，安陈托她去请赤脚大夫，姜列虽然止住了血，但其他伤也得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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