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老磨坊，烾家祖孙俩

平静的水面忽然伸出一条晶莹的水柱，水柱落在岸上化作绝美的少女，少女手中提着一个身穿紫色大衣的男子，正是龙牙。

金木火土很快出现，看着水手中的龙牙火大声道：“不错嘛，没想到他居然死在了你的手中。”

水清冷的回应道：“水下就是我的领地，想在水下战胜我，哼。”

金愤恨的道：“杀了就好！唯一可惜的是没能亲手杀他！这个臭小子可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木手中凭空出现木扦，看来即使龙牙死了他也不打算放过，水皱眉道：“木，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确保他真的死了。”

水道：“主人说过，尸体可以用来研究，但对尸体要保持敬意。你这叫鞭尸，主人最讨厌你这种侮辱尸体的行为。”

木冷漠的道：“不要拿主人来压我。在战场上术士会补刀以确定敌人死亡，我这并不是侮辱尸体，只是为了确认他已经死亡。难道你根本没有杀他？”

水冷道：“你怀疑我？”

土赶忙打圆场，道：“水，木不是怀疑你，只是这小子实在狡猾，他真的有可能会用假死来骗我们，补上一刀确认死亡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金，你说呢。”

金都已经恨死龙牙了，他二话不说直接一道金光斩掉了龙牙的头颅，水眼中闪过惊恐之色，但众人还未注意到她的时候她便调整了过来，并且第一个表示惊奇。

头颅被斩下的龙牙并未流出哪怕一滴鲜血，水立刻道：“怎么会这样？”

木冷冰冰的道：“你被耍了还不知道。这是分身，你在水下居然分辨不出是真身还是分身？你到底抱着什么心思？”

水立刻冷冰冰的回击：“木，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故意放走了他？”

木冷漠的道：“真相如何，你心里清楚。”

土又出来打圆场，道：“不怪水，这小子的分身与真身一般无二，若不是金切掉他的头我们不也没发现吗？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金说道：“那小子实力虽然一般但手段层出不穷，而且实在狡猾，有不被感知的方法也不奇怪，不过他以为这样就能逃走了吗？找！一定要找到他！”

水却皱着秀眉问道：“这山谷的水与黑水支流交汇后又分成两支，一支往北进入北荒，一支往南汇入黑水，他可能逃回中荒也可能进入北荒，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寻找？”

金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中荒！那小子说过已经派人去搬中原救兵，他肯定会回去中荒与中原术士会和。”

金木火也是这个意思，在他们沿着河岸往下游走的时候落在后面的水忍不住露出了几丝笑意，因为她很清楚，龙牙正在向北荒而去。

而去北荒的建议正是她提出来的！

在水下时，水刺即将碰触龙牙身体的时候停了下来，与河水融为一体俨然透明的水也就此现身，她开门见山道：“我该杀你，但我不想杀你，如果你有快速逃离的办法我就放过你，没有，为了自保我只能杀你。”

龙牙冷笑道：“你要放过我？跟我开玩笑吗？我怎么就不信呢？”

水笑道：“不信就对了，毕竟你我是敌对立场。虽然他们是我的同伴但是我并不认同他们对普通人下手的行为，我不想杀你是因为你阻止了他们，那些普通人并非你中原百姓，你本可以撇下他们不管，但你没有那么做，我想感谢你。”

“真的？”龙牙总觉得水的理由有些牵强，“是个正常术士都不可能放任其他术士屠杀普通人吧？这有什么了？”

“不杀普通人是术士的规则，但拯救不相干的普通人并非术士的义务。我放过你便是要替那些普通人谢谢你，曾几何时，我也是普通人……”水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说道：“土和木的感知范围达百多公里，你只有在水中才能逃掉，另外记住不要往中荒方向去，他们肯定不会想到你会去北荒，所以往北才是安全的。”

龙牙反问道：“放我走，你怎么办？”

水咯咯娇笑道：“你居然还有心情关心我？你们这些大国术士……没关系，我们毕竟是同伴，就算被他们发现我故意放你离开也不会对我如何。”

龙牙稍作思量便分出了一个实体分身，道：“这是实体分身，我现在身受重伤而且真炁消耗很厉害，不过一个没有生命的实体分身起码也可以坚持十分钟，你拿着这个或许就可以交差了。我欠你一条命，无论何时何地，你有需要，我还你。”

言罢他使出十三形之鼍形急速向下游游去，水看着他的背影竟十分羡慕：“只有大国才能培养出这样的术士，终究是正道，能力、气魄、格局都非我们这些外道可比。”

正道外道都不如龙牙走的水道，他拼尽全力急速潜泳，除了偶尔浮上水面呼吸其他时间根本不敢露头，虽然他现在浑身难受，但他不敢停下，更不敢上岸。

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五人可不能再给他们追上来的机会了！

龙牙强忍伤痛一路游到天亮游到了山口，尽管有炼体术强化过的身体也快要受不了了，他勉强爬到岸上，放眼四周只看到临近山口的水车磨坊和远处的村庄，他强撑身体向磨坊那边走去，但他现在实在太累，而且内伤发作，不等走到磨坊就感到天旋地转终于两眼一黑栽倒在了地上。

磨坊有两层，上层的窗口趴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小丫头，她年约十二三岁，皮肤粗糙无光泽，头发稀少且枯黄，两眼也是那般无神。

小丫头正好看到龙牙从水中爬出来，也正好看到他昏倒。她赶忙从楼上跑下来去到龙牙身边，满脸好奇的看着昏睡的龙牙，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龙牙的鼻息，发现龙牙还活着女孩就想把她拉到磨坊里，可这种小丫头怎么可能拉得动高大强壮的龙牙？

小丫头想了想还得找帮手，她一路跑到磨坊后面，那里有间小木屋，小丫头拍打着木屋的门喊道：“奶奶，奶奶，你快来啊，有人昏倒了，你快来看看啊。”

小屋里先是传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然后就走出来一个吓人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形容枯槁，面容憔悴，脸色黯淡，皱纹堆垒，身材瘦小且佝偻，稀稀拉拉的白发挽的个小小发髻倒是一丝不苟。

小丫头拉住老人枯瘦的手掌，道：“奶奶，我看到一个人从水里出来的，他走几步就昏倒了，我弄不动他，你去看看吧。”

老太太笑道：“别着急别着急，你慢点，我腿脚不利索了，走不快了，慢点慢点。”

小丫头就跟听不见似的硬拉着老太太到了龙牙身边，看不出来，这看起来苍老且虚弱的老人腿脚竟还很利索，她让小丫头不要激动，然后看向躺在地上的龙牙。

“术士？孩子，他是术士，我们这样的人不能管术士的恩怨，会被牵连的。”

小丫头却不愿意了，道：“可是奶奶，他好可怜啊，不管他会不会死啊？”

“术士总是这样的，你杀我，我杀你，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啊。”老太太边说边上下打量龙牙，忽然发现白鸟黑蝠，道：“把那个拿给我看看。”

老太太把白鸟黑蝠拿在手中，轻而易举的就分开两把刀露出了中间的徽章，老太太好像很惊讶，自语道：“中原术士？中原术士在北荒受伤？”

小丫头天真的问道：“奶奶，中原在哪里呀？”

“中原啊，在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走吧，我们带他回家。”

得知龙牙是中原术士老太太态度竟变了。

小丫头撇撇嘴道：“可是我弄不动这个大叔啊。”

老太太年龄大身形小但力气着实不小，她一只手就把身高体壮的龙牙提起来送到了磨坊里，看来这老太太也非同寻常，可小丫头并不觉得奇怪，好像老太太就应该有这样的力气才对。

把龙牙放到简陋的小床上，老太太简单检查了龙牙的身体，道：“他没事，睡两天就好了。你注意点，如果有外面的人来找他你就把他交给人家，他是术士，我们这样的普通百姓不能插手术士的事情。我也累了，有事你大声叫我。”

“好的奶奶。你快去休息吧。”

老太太颤巍巍的回后面的小房间去了，所以龙牙苏醒的时候就只看到小丫头，她看到龙牙苏醒也十分开心：“大叔，你醒啦？你醒的可真快，奶奶说你要睡两天呢。”

龙牙习惯性打量四周，道：“小姑娘，是你救了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丫头笑道：“你昏倒了，我可弄不动你，是奶奶把你搬进来的，这里是我和奶奶住的地方啊，大叔，奶奶说你是中原术士，他说中原很远，真的很远吗？”

大叔？龙牙终于注意到女孩对自己的称呼，看这女孩也有十来岁了，他今年十七而且面目也不苍老，这大叔从何论起？

“我比你……”龙牙正要说自己年龄不大却忽然想到了问题所在：黑蝠主死，在刺中敌人的时候会吸收对方生命力加速其死亡，但如果没有击中对方，那么黑蝠吸收的就会是主人的鲜血和生命力，龙牙第一次使用黑蝠的时候刺伤金便收刀了，可是在山谷中他用了黑蝠而且并没有用它刺中任何人，也没有喂它鲜血，如此一来黑蝠自然要吸收龙牙的生命力。

他让小丫头拿镜子过来，凑上前一看，俨然三四十岁的大叔，这都快要赶上施展青龙神咒的副作用了。

他赶忙拿起白鸟抽了出来，可白鸟还没有恢复，这下可麻烦了，如果不能及时补充流失的生命，一旦身体习惯这个岁月的痕迹，那就永远不可能恢复年轻模样了。

好在他还有后手，龙牙拿过背包从中掏出一个巴掌高的白色瓷瓶，竟是当初老国主弟子选拔考核时郎中为他们疗伤用的瓷瓶，这瓷瓶里装的绿色液体蕴含着浓郁的生命能量，可以代替白鸟。

幸好当初死乞白赖的要来了，不然还真麻烦。

“小姑娘，我要疗伤，你在旁边看着不要打扰我好吗？”

小丫头连连点头，龙牙微微一笑，他盘膝而坐，打开瓷瓶的盖子放在掌心，两掌叠放在腿上，运转真炁，掌心立刻出现一道小小的法阵，法阵上浮现古朴的符文，那符文爬到瓷瓶之上，瓶口立刻冒出淡淡的绿光和阵阵难以言喻的清香。

这才是瓷瓶里那东西的真正用法，当初郎中直接倒出几滴给龙牙他们疗伤的用法实在太过于浪费，龙牙可不舍得那样使。

“好香啊！”小丫头也凑了上去深深的吸了口气，瓶口的绿光竟分成两道，粗壮的钻进了龙牙的鼻孔，而稍微细小的则钻进了少女的口鼻之中，这等诡异的情况并未吓到那小丫头。

因为，瓶子里的东西太香了，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也因为，绿光进入口鼻之后浑身上下实在太舒服了！舒服的她除了享受舒服什么都顾不上了。

后面小屋里的老太太感应到那股精纯的生命能量忙来到前面查看，看到淡淡的绿光和两人的模样竟露出恼怒之色，随即举起拐杖指着龙牙，上面冒出点点如火的红光。

可目光落在小丫头身上时她又不忍心发射那点点红光。

吸收了绿光的小丫头稀少枯黄的头发竟变得饱浓密且黑亮了，缺乏光泽与弹性的肌肤也变得白皙透亮起来，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小丫头的衣服正在缩小。

衣服当然不会缩小，不过人可以长大。

小丫头的身形正在慢慢的变大，应该饱满的地方渐渐饱满，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吸收了绿色光芒后竟变成了十五六岁肤白貌美前凸后翘且修长高挑的美少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原以为她只是身体不好，却原来是被我吸收了生命能量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我没有刻意为之却仍会影响身边的人，看来是时候了，是时候了，也许这个中原术士的到来就是九荒给我的警示。”

老太太拐杖上的红光消失，她叹了口气张开结界将磨坊护住以避免那充满生命能量的气息带来不确定的因素。

龙牙对这一切都没有察觉，他只专心吸收绿光恢复生命力并治疗内伤，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因为有三分之一的绿光都被少女吸收了。

发生变化的不止小丫头，龙牙内伤痊愈后也渐渐恢复了年轻的模样，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小丫头不见了，床边竟趴着这个绝美的少女，正疑惑的时候便看到那个容貌有些可怖的老太太，随即想到那位可能就是小丫头所谓的“奶奶”，赶忙从床上下来上前躬身行礼。

“我老太太一个普通人可担不起术士大人的大礼。”

龙牙看看笼罩房屋的结界，这是普通人能释放的东西吗？

老太太也不解释，只说道：“把她放到床上，一次性吸收了那么多的生命能量需要消化，让她在这里睡一晚，你跟我出来。”

龙牙依言把少女放到床上并为她盖上毯子，老太太撤掉结界走出磨坊，龙牙急忙追了上去，直走到水车旁老太太才开口问道：“你是中原术士？”

“是的。前辈您也是术士吗？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太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反问道：“煌煌中原以仁义立国，身为中原术士为何会有如此邪恶之物？”

龙牙一怔，立刻明白老太太所指，忙道：“那不是邪恶之物，那是疗伤的圣药。”

老太太确实沉沉的冷哼一声：“老身还没有老眼昏花，看你的年龄和模样也不像那等邪恶之徒，说，那东西你是从何得来？”

东西是从郎中手中“敲诈”来的，郎中确实是邪恶之人，但邪恶之人手中的东西就一定是邪恶的吗？他不咸不淡的说道：“这是我从一位因研究生命与灵魂之术而被中原追捕的前中原术士手上得来的。老人家，那位术士固然是邪恶之徒，但这个也只是药而已，能治病的便是好药，哪来正邪之分？”

老太太问道：“你可知这药的配方是什么？”

“这是生命能量，应该是从某种神药或荒兽身体提取的吧。”

“植物、动物、人。生命能量看似相同实有显著区别，以植物的生命能量补充人体流失，人可吸收者不及百分之一。以动物的生命能量补充人体流失，人可吸收者不及百分之十。只有以人的生命能量补充人的生命能量才不会有流失，你明白了吗？”

“明白。”对医疗术士来说这也是个浅显的道理，然而龙牙骤然色变，用瓷瓶里的东西补充生命能量几乎没有任何流失，那说明什么？

看到龙牙色变老太太才说道：“你想明白了？你那个瓶子里的生命能量就是从人体提取出来的，如此浓郁的能量怕是得用几百名生命力旺盛的少年吧。”

龙牙沉默的看着手中的瓷瓶，摇头道：“我知道那个人心狠手辣，但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如此心狠手辣！待我有足够实力，我必杀他！多谢前辈提醒，这个东西我以后不会再用了。”他扬手就想把瓶子扔进河里，却又被老太太阻拦。

“不必如此迂腐，这只是单纯的生命能量，留在身边或可以挽救性命。不过你用了那些人的生命能量便要为他们做些事情，日后若能杀那邪恶术士便把他杀了吧。”

龙牙看看瓷瓶又看看河面，一个瓶子，装着几百条人命，他用来疗伤就相当于用几百条人命来疗伤，这令他恶心。可是老太太说的也对，这只是纯粹的生命能量，虽然“原材料”非常骇人但与普通的药并无区别……

但这可以成为使用的理由吗？

龙牙很是纠结，从人性的角度来看这以几百条生命换来的所谓“圣药”是绝不能再用的，但从实际的角度来看这东西对他来说既没有因果也非常好用。

用，心中横着一根刺。

不用，确实可惜。

是不用还是留用？龙牙一时间也做不出选择，于是把瓷瓶放回裤兜，道：“这个东西我先留着，等我想明白了再做处理。”紧接着他又向老太太深鞠一躬：“多谢前辈指点，龙牙感激不尽，但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太太只看向南方的黑山，许久方才幽幽地说道：“我们姓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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