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征北战

夏彦开车载着你，向一望无际的沙漠前进。你们的欢呼掀起一阵阵风沙，如影随形。你看见雪白的沙砾在车窗上跳起踢踏舞，噼里啪啦，想起了童年吃的跳跳糖。每一颗沙砾都欢快而自由，如同你们这辆小小越野车，驰骋于宽广天地。

        你去西北旅游领略过大漠风光，相比地球上黄沙漫漫，这里的沙砾色泽更加白净，也更加耀眼。即使带着护目头盔，你依然能感受那铺天盖地的光芒释放热量。满天白沙之上，红日高悬，像极了对半剖开的流心鸭蛋，白色愈纯，红色愈鲜。

        远处连绵起伏的沙丘为月岛勾勒出银边，似徐徐展开的素面折扇，半掩星辉。一瞬间，你又仿佛穿越回地球遥望雪山，只不过这是更加炙热的雪山，热情的雪山，风沙吹拂，亘古不化，熠熠生辉。

        夏彦看你痴痴盯着窗外发呆，想来是喊累了，便腾手递上水和食物，随口聊及特工训练的种种往事。夏彦回忆第一次学习战术驾驶，参与野外实战训练，他急转弯操作失误，直接连人带车翻了几个跟斗，辛亏是在沙地上，除了吃一鼻子沙土，没什么大碍。

        看着夏彦熟练的驾驶技巧，你知道这表面云淡风轻的谈资，背地里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一想到这些年都是他独自扛下，不免又开始心疼起来。

        夏彦说着说着见你情绪不对，赶紧岔开话题，问道：“那个、薇薇你要不要来试试飙车？”

        “什么？我、我可不敢，好不容易考的驾照别被吊销了。”你低头戳戳手。

        夏彦爽朗的笑道：“怕什么，这里在月岛不是未名市，暂时抛开条条框框的约束吧！”

        “呸～无限制的自由才是枷锁，危险且令人恐惧！”

        夏彦见你突然认真起来，知道又说错话了，赶忙改口：“行吧行吧～那换个问题，沙漠里飙车和想象中差别大吗？”

        你迟疑了一下，脑海中闪现《速度与激情》《疯狂麦克斯》等影视作品里的镜头。

        “我的想象也只来源于银幕上，每次看飙车情节都忍不住替主角捏把汗，特别见不得车毁人亡的镜头，太凶残了！”你边说边往夏彦边上靠了靠，歪头笑道，“不过你带我飙车，是既刺激又安心的感觉～因为我最信任夏彦啦！”

        夏彦被你一通夸赞，嘿嘿傻笑。可话音刚落，他似乎发现前方异常，飞速打转向盘，配合脚下制动，车身漂移甩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溅起飞沙走石像刮起一场沙尘暴，车最终稳稳停住。

        等你缓过神，看见车窗外，白沙飞扬，前方一块黑色的凸起显得格外扎眼。夏彦把车开近后下车探查，留你和花生紧张等待。

        “什么情况？”等夏彦折返回来你迫不及待询问。

        “是烧焦的轮胎，我往深处还摸到了变形金属支架，貌似是汽车残骸，有些年头了。”夏彦擦了擦手，系上安全带，说罢启动越野车准备离开。

        你低头思考，喃喃道：“奇怪……这里荒无人烟，离基地又这么远，谁会把车遗弃在这呢？”

        “兴许是场景设计需要呢，月岛是实验区，沙漠里扔点机器残害，营造废土氛围也不奇怪。”

        你挠挠头，小声嘀咕废土风不应该放点尸体骸骨什么的，但脑补完画面又打了个哆嗦，算了算了，可别玷污了这洁白的沙漠。

        车又往前驶出几百米，智能驾驶系统开始预警：“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前面的蛆以后再来探索吧！”花生听见有虫子，瞬间精神起来，在后座扑腾喳喳直叫。你和夏彦相视一笑，车头绕了个圈，准备返程。

        这片沙漠比你想象中还要宽广，车开了这么久，波涛起伏的沙丘依旧远在天边。附近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参照物，幸亏有智能导航车辆才能直线返回。夏彦边开边向你解释，行走沙漠一怕迷路缺水，二怕遇见流沙暗漩，而且这个月岛上的地理常识不一定和地球通用，还真不能往沙漠走太深。

        没了来时的兴奋劲，你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沙漠景象，有些乏意。夏彦帮你调低靠椅让你先休息一会。迷迷糊糊不知多久，你感觉车应该快开到了，等车停下时睁眼看到的却是高大茂密的丛林。

        “怎么开到这了？”

        “我刚才在河畔附近，好像看到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移动，就忍不住开车追赶，到这竟然跟丢了。”夏彦言语中满是懊恼，透过车窗打量外面。

        “会不会是什么动物？毕竟这个森林这么大，冒出点飞禽走兽也不奇、怪……”你边说边摇下窗户，突然听到右手丛林里传来沙沙声，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

        “说谁禽兽呢？说谁呢！”

        你和夏彦齐刷刷看去，雨伞般宽大的绿叶树枝被拨开，钻出陆景和狼狈的小脑袋。他上车喝口水，解释完来龙去脉，你和夏彦笑的前仰后合。

        原来，河畔一别，陆景和回基地找到画板颜料就兴致勃勃赶回来写生。但那时你和莫弈已经走远，他索性独自在睡莲边扎摊作画。因为太过投入，陆景和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家什被小偷盯上。几只野猴子荡着柳枝三下五除二就抢走了他的画板和笔，颜料打翻一地，吱吱大笑扬长而去。给陆景和气的，一路狂奔追至此地，就碰上了我们。

        “喂喂喂，有没有同理心啊？刚被猴子扫荡又遭同伴嘲讽，我可太难了～”陆景和越说越委屈，嘴巴快撇到下巴了，“姐姐，我那副画还是为你画的呢！”

        “好啦好啦，大、画、家，别生气了，我们帮你一起找～”

        陆景和给夏彦引路，车又往山上开了一段。越往前走丛林越繁茂，高大茂盛的榕树重重叠叠，遮天蔽日，树林昏黄，甚至要打开车灯才能照见前路。

        灌木丛参差错杂，五彩斑斓，车灯照见前方两簇火红的植株，下一秒就摇头晃脑跳动奔跑，原来是两只火狐竖起的尾巴，蓬松的火焰转瞬熄灭于黑暗山林，悄无声息。

        你揉揉眼睛，如果在未名市郊区旅游，你一定不会弄混动植物，但是在这个奇异的月岛，一切皆有可能。譬如最不起眼的小蘑菇，此刻星罗棋布散落树根旁，千姿百态，散发着幽幽荧光，像舞台的装饰灯，又如星河倒挂，铺满山野。

        有风袭来，千万条垂落的榕树气根随之摇摆，上面攀附的爬山虎“呼呼啦啦”作响，风起叶动，绿涛汹涌。

        你头倚车窗观察四周，隐约嗅到清甜的花香。放眼望去，远处的绿色植被夹杂着金黄，一团团朦朦胧胧，似飘在林间的朵朵祥云。车开近才看清楚，是簌簌落下的桂花飘香。花团锦簇，招来蜂蝶飞鸟，七彩尾羽扫落飞花。你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花瓣，是拇指大小的五角星形状，像一颗逝去的流星，睡进你的掌心。

        车前方水流声愈响，河段上游流速愈加湍急。你们的车缓缓爬行，绕过一颗三人手拉手都抱不住的老树，忽然看见前方漏下一缕光亮。光芒笼罩下，一匹白色的骏马赫然屹立河畔，低头饮水，姿态优雅，鬃毛和马尾丝滑如白绸，泛着银光。水花四溅，在它的四周架起一道彩虹，仿佛加了柔光滤镜，如梦如幻……

        一路走来你们也算见过世面，但见到此情此景仍大为震撼。直到花生喳喳叫了起来，惊动白马逃离，眨眼消失于山林深处。

        “刚才的是……独角兽吗？！”夏彦挠挠头感慨道。

        “啊？长角了吗，我这个角度看以为是白马。”你一听更加懊悔，直呼没看清也没留照片，实在血亏！

        陆景和也拍着座椅大声嚷嚷：“这未名市我是再也不想回了！就留这片梦境般的世界作画，多好～”

        你调侃大画家是不想追美猴王改追白龙马了？陆景和赶忙摇头说那可不行，他的画价值连城，而且基本都完稿了，可不能便宜臭猴子！

        也许看到独角兽真的会拥抱好运，车没往前开多远，你们果然看见几只猴子挂在枝头，其中一只手里抓着画板。众人下车，猴子们不怕不躲，铜铃大的眼睛瞪圆了俯视你们，甚是嚣张。画板在几只猴子手里传来传去，你们被耍的团团转，像极了被校霸抢去书包的可怜虫。

        陆景和气的拿石头丢它们，猴子们龇牙咧嘴向他吐口水。夏彦想顺着树干爬上去，你赶忙劝住，这夏彦身手再好也比不过猴子啊……

        最后你从车里翻出点储备粮分散猴子注意力，夏彦指挥花生，趁其不备啄掉画板。猴子们叽叽哇哇冲上来，你交出所有“保护费”才全身而退。

        临上车时，你看见陆景和摘下挂在树枝头的画板，却扒在树上不下来，痴痴抬头望向远方。你顺着他目光看去，一束白光闪烁，是山顶的灯塔，那白色的光球像极了十五的月亮，甚至更加耀眼，仿佛有净化一切污秽的力量。

        “喂！你们还不撤？！”夏彦大声呼喊，按响喇叭才把你和陆景和的注意力唤回来。你们迅速撤回车内，夏彦急忙开车掉头，加速逃离。

        车内，你看见陆景和盯着手里的画发呆，画板虽然被抓脏了，但幸好画纸保存完好，几朵妖艳绝美的睡莲栩栩如生，徜徉水中。

        “我好像画错了，不是这颜色，那些花不是这样的……”陆景和摩挲画纸，念念叨叨。你看见他神经紧绷，眼球布满红血丝，担心他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于是拍拍陆景和后背，让他好好休息，回头抽空再画也不迟。

        陆景和揉揉眼睛，摇头否认，只说头晕想休息一会，你见状帮忙收拾好画板，不再打搅。

        等你们一行人返回基地，时间早就过了中午。左然和莫弈准备的丰盛午餐凉了大半，你满心愧疚上前帮忙，顺便解释旅途奇遇。左、莫二人倒没有嗔怪，只是担心夏彦开车带你跑远出什么危险。

        夏彦白了陆景和一眼，说这都得问他。陆景和抱着画板，蔫蔫躺倒在沙发上，跟丢了魂似的，谁都爱答不理，直到饭菜备好他才上桌。

        “所以，你们这一上午已经把月岛的活动范围都跑遍了？”左然分发餐具的时候问道。

        “算是吧，毕竟有交通工具，跑图效率高。”夏彦接过碗筷嘟囔道，“要不是在树林追猴子，我们早就回来了。”

        陆景和低头用勺子一圈一圈搅拌碗里的莲子禽蛋羹，像是若有所思，又有些情绪低落，一言不发。

        你见状连忙打圆场说：“也没费多少事，给点食物它们就返还了画板，可算没辜负大画家的一片心血。”说完顺便给陆景和夹菜，像哄孩子一样想让他打起精神。

        莫弈瞥了一眼，调侃道：“从草原到沙漠，回来又杀进山林，呵呵，你们这也算‘南征北战’了，挺肝的。”

        “所以沙漠在南，山林在北吗？”左然有些疑惑。

        “是这样的，如果参考太阳方位来判断的话。”

        “所以基地坐落于山南水北咯，”夏彦补充道，“不过这月岛面积不大，是不是球体都不好说，姑且这么定位吧。”

        左然静静听你们七嘴八舌讨论路上的奇异见闻，不知是否遗憾没有同去。但在你对美食一通夸赞后，他的眉眼又荡漾起欢快的神色。

        “这个松茸酿肉卷真的好好吃哦！还有，还有松鼠鱼，酸甜可口，比我吃过的任何鱼肉都鲜嫩爽滑～”

        “我只是比着诺艾尔给的菜谱试着做，喜欢就多吃点吧。”左然看你大快朵颐的样子，笑得很温暖，用公筷给你多夹了几块鱼肉。

        一旁的陆景和盯着翅膀一样的鱼鳍，眼神怪异，突然发问：“这不会是……门口河里的鱼吧。”

        “食材都是储藏室里冰冻的，不过想去抓新鲜也不是不行～”夏彦说着冲你眨眨眼，“看你这么喜欢吃，要不下午一起去摸鱼？”

        你一瞬间回忆起河水溅湿裤脚，湿滑黏腻的触感，本能有些抵触，但又不好拒绝夏彦的盛情，只得说奔波一上午想休整一下。

        饭后你让大家回房休息，打算独自收拾碗筷，夏彦执意留下来陪你。闲聊中，你提及陆景和从山林回来后有些反常，话痨不爱发言了，好像有什么心事。夏彦点头表示同意，说从你俩上车前看着天空发呆他就注意到异常了。

        “他在看山顶的灯塔。”你刚说完，洗碗机的显示屏上忽然浮现诺艾尔的身影，吓了你们一跳。

        “额，不好意思又惊扰到两位……是因为听见您们提及灯塔，我想再提醒一次，请尽量远离那座山顶。”

        “那里有什么危险吗？”夏彦追问。

        “危险倒也不至于，但作为维持整个月岛正常运转的能量枢纽，基塔四周有很强的能量场，您们从异世界穿越而来的身躯可能难以承受。”

        你若有所思，难怪那时看到白色的灯球会有眩晕之感，也许陆景和就是盯着灯塔太久，受到能量场的干扰。

        诺艾尔像班主任一样耐心的叮嘱注意事项，等你们收拾完，她也隐去身形。

        你和夏彦随后回到各自卧房休息。也许是这一上午发生了太多事，你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亢奋，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索性穿上外套，准备去基地其他房间看看。

        一楼的大厅一面连通餐厅厨房，一面连着娱乐活动室和阳台。娱乐室隔出一角，有个小吧台，酒柜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瓶子。这里虽然配有游戏机和vr设备，但并没有联网，好像整个基地故意切断了对外通信，诺大的房间连电话都没见着。

        阳台连通户外花圃，秋千摇篮上落满紫藤花。你小心翼翼坐上去，像跌落云端，一瞬间被四面八方的柔软环抱。面朝苍穹，看繁星璀璨与落日余晖交汇成穹顶壁画，震撼人心，微微荡起秋千，满天繁星都随之飞旋起舞。

        你闭上眼，沐浴温暖光照，耳畔是风铃阵阵，空气中花香缭绕，一切都美得不真实。甚至给你一种错觉，下一秒花坛中就会走出一只独角兽，踱步上前，俯身轻吻你的额头。你想起了陆景和说的不想回未名市，这一刻，你也希望时间永驻，沉醉美梦不愿醒。

        忽然有脚步声渐近，你睁眼看见陆景和在转角呆呆看着你，手里抱着一堆七彩颜料。你走上前问他怎么没有休息，是否还头晕。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指了指身旁昏暗的地下楼梯，说刚从地下储藏室找出新的颜料，还是想画画。

        “刚才姐姐躺在秋千的一幕，真美……我想画下来，可以吗？”陆景和言语真诚，脸色微红。

        你看他渴望的眸子还泛着红血丝，虽然不忍拒绝，但想起诺艾尔说的话，还是劝他再多休息，养精蓄锐才能画出好作品。就这样连哄带骗的把陆景和推回卧房，你继续在二楼游荡。

        这一层除了你们入住的客房，还有一间会议室，室内有门连通一座巨大的藏书阁，足有两层楼高，天窗洒落星辉，和室内的暖光融为一体，给人温馨惬意之感。你嗅着空气中独有的书香，脚步轻慢，指尖划过书架上一本本大部头，仿佛回到大学的周末，忙里偷闲在图书馆寻书看。

        继续走几步转过书柜，却不料，大学的一幕真的呈现在你面前！那是你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左然学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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