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等我回来

入夜后。

        她乔装男子、束起发冠、立起领子。

        从泰曲门带了易容和变声的蛊虫。

        因为手法还很笨拙，她也只是将眉骨鼻骨垫高，再点了一颗痣。随后，将细软小虫滑进气道，她呛水般的咳了两下，紧接着说出的声音，就像男子一般。

        她步行去了恒通，远远看到高耸的围墙，上面有许多士兵和篝火。

        她径直来到城门前，立刻冲出一队卫兵，拿着□□对着她。

        她不慌不忙的掏出令牌，领头的兵长懂得多，立马恭敬的接过令牌，领着她进了来到镇长府。

        镇长迎了出来，名叫赵中得，体型富态、不断寒暄。桑霞看着很像常雍，基本猜到了此人的路数。

        桑霞“我奉命前来，巡查城镇礼乐。徐总管交代过，要低调行事，不可声张。”

        赵中得心领神会，立马附和道“赵某明白，明白。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公子官位几等？”

        桑霞不想被识破，故意回避问题，将所知的信息拼凑着“我姓高，方才说了不可声张，虽这次不能坦诚相见，但日后赵镇长可来陌里找我。”

        赵中得那绿豆的眼珠转个不停，脸上瞬间堆满笑意“高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这夜深了先住下，明日陪同公子检查。”

        桑霞拿回来令牌，来到一间客房，关上门后，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赵中得与府中护卫说话，他们猜测着，今日来人是高官权贵，写了信给徐素承，而徐素承那边，千颜已经下了令，近几日默不作声，静待事情走向。

        听着门外人声走远，桑霞坐到茶桌前，环顾着屋内陈设。

        装潢和摆设奢华，而且满档的很，让人眼花缭乱。桌上的茶具、床边的柱子、书桌的笔筒，都刻着精细斑斓的花纹。

        还有屋内的大香炉，熏的有些呛眼睛，像是混了太多的花香。

        稍作休息后。

        她拆了发冠、换上夜行衣。避免被人监视，她咬破手指下了一个大范围的结界。

        轻轻推开房门，果然不远处的柱子后藏了暗卫。有了结界的掩护，她悄悄在攀上了屋顶，跳去了远处的房上。

        她仔细在风中听着，半天却一无所获。她想起什么，掏出那个小螺笛，用细微的气息吹响，发出了轻轻的嗡鸣声。

        过了会儿，风里来了回应。她动动耳朵，顺着声音的方向前去。

        她听着城中街道的动静，对巡逻的路线预判，轻盈的在屋顶上移动，成功的躲开了巡视的卫兵。

        靠海港口的地方，有一个灯火通明的仓库。

        她顺着声音去了深处，找到一个铁笼。她慢慢靠近

        “啊！呜啊！”

        突然，一双利爪扑到铁栏上，一个小鲛人龇牙咧嘴的嘶吼。

        她拿出那个螺笛，说“安静！我是来救你的。”

        小鲛人收起来尖牙，喉咙里呜呜作响，看起来有十岁上下，四肢鱼鳞、编制衣服，脸上灰白，双眼漆黑……

        这孩子身上有许多伤痕，还露着血红。地上有个食盆，里面又脏又臭……就算去喂养猫狗，也不会吃。

        桑霞本就喜欢孩子，心里十分不忍、又十分气愤“别急，我会救你出去，信我，我答应了鲛人。”

        小鲛人大眼睛一眨“卫七，哥哥。”

        桑霞猜他说的是那个大鲛人“对，还有丰宁，你认识她吗？”

        小鲛人摇摇脑袋

        正说着门外传来声音。

        桑霞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张嘴一吹红色如细沙散开。

        走进来两个守卫，环视了一圈，一个守卫大喊，拿鞭子抽打铁笼。

        “大晚上吵什么，找打呢！”

        另一个守卫打着哈欠、手伸进裤带里挠。“再看两个晚上，就运走了。行了行了，睡觉去吧。”

        “我不是怕这玩意死了吗，他奶奶的，镇长要献给什么大人做礼物、这恶心玩意谁要啊！。”

        两个守卫骂骂咧咧，随后离开了。

        小鲛人丝毫没有反应，睁大眼睛看着空气。

        桑霞现身，查看铁笼，觉得乌金匕首可以斩断，但必会惊动守卫，就算自己能突破重围，也可能会牵连徐素承，所有得想着周全的办法。

        她对小鲛人说“我一定救你出去。你等我。”

        小鲛人一脸难过“阿母”

        桑霞安抚道“我回去准备，你安静些。不要让人知道我来过。等我带你回去，就能见到你爹娘了。”

        第二日。

        用过早饭，开始检查礼乐。

        镇长府的院子里清出一大块空地，二十多个衣着华丽、面容俊俏的乐师抱着乐器前来。

        桑霞故意夸赞赵中得，问道“恒通的乐师，都生得这般好看。难道是研习乐器，常年滋养容貌？”

        赵中得憨憨的笑笑“高公子谬赞，恒通的礼乐远远比不上陌里，但在乐师的筛选方面也是严格，姿色稍微差点的都不行，不能诋毁了咱们百朝的名声。”

        桑霞听懂了，并不是因为习乐而好看，是选了好看的人习乐。

        “开始吧。一会儿我想在城镇里转转。”

        礼乐队演奏了起来，编排的都极为复杂。眼前乐师们的一颦一笑、服饰的呼应，让她觉得很美，美得眼花缭乱。

        之后，赵中得叫了一个美艳的乐师，陪着桑霞在恒通闲逛。

        城镇一看就知富贵，很像长乐里，但比长乐里少了烟火气。她左绕绕、右绕绕，几乎踏遍了整个恒通，唯独除了仓库的方向。

        这乐师娇嗔不断搭话，几度伸手挽着桑霞，桑霞随意敷衍，目光一直打量四周。

        到了中午，赵中得请桑霞到茶楼。

        这是一个位于三楼的座位，赵中得早早就来等。

        他起身倒茶，说道“这个位置是赵某特意留的，左手可以看见窗外整个恒通城，右手可以看见下面的歌乐台子，可还满意？”

        桑霞“我此行不是来玩乐的。家中交代要低调。赵镇长不必这么客气。”

        赵中得笑笑，示意旁人退下，很快楼下的台子上响起了歌乐，桌子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都搭配着花朵、枝叶和玉器做成了各种形状，一个漂亮的圆盘里，能吃的食材只有那么一小口。

        桑霞又是假意恭维，准备后面的问话“城镇中繁荣，人人安居，可见赵镇长功不可没。”

        赵中得听后，立马举杯“赵某份内差事，多谢高公子。”

        桑霞“走了一上午，我有些地方不明白，可请赵镇长解惑？”

        赵中得“高公子客气，尽管问，赵某知无不言。”

        随后，桑霞顺利的得知了围墙卫兵换岗的时间、城中卫兵巡逻的时间。

        桑霞不再言语，低头饮茶，不似平常的茶水味甘回甜，这茶像是加了甜果子。这楼里也飘着阵阵熏香，再抬眼看头上，房梁挂着色彩斑斓的琉璃灯。

        楼下的歌乐热闹、欢愉，乐师和舞娘俊俏、婀娜。

        一切都这么美，她放开对思绪的把控，脑海浮现一个光景，有那裙摆飘飘的美人，穿梭在热闹的宴席。而这美人，总是频频向她伸手，好像要拉她去往那尘世繁华。

        次日，桑霞便要启程离开，赵中得准备了大批礼品，桑霞以不可声张为由，拒绝了所有。并告知不可远送，前方有车队等着，赵中不敢不从，原地目送她消失在路的尽头。

        桑霞走出去很远，侧耳听着四下无人跟踪，便步入了月布的领地，用传音鸟向千颜汇报，然后换回了自己的装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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