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幕间

“诶，这么说的话，是不是167所这里，也有他们的一个什么坛啊？”甘柘棠好奇道。

        “我也是这样猜测的。”夏任簌点点头，“从方位来看，应该是西南方编驹之山的白门。说不定他们也写了一本《西南白坛纪》呢。”

        “‘八极’知道了，那‘三才’呢？”甘柘棠想起小时候背过的《三字经》，“‘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所以‘三才齐聚’，就是说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才能召唤成功？”

        “不是不可能。不过说到‘天地人’，你就没想到什么别的？”

        “啊？”甘柘棠只怔愣了一秒，很快就想起了另一个与“天地人”有关的东西：“萨满三鼓，也以‘天、地、人’命名。难道是指这个？”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萨满三鼓对泉心社来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东西。而2000年萨满三鼓出土后，安源县几乎立刻就出事了，萨满三鼓也随之失踪……

        “所以安源县的事，也是拜泉心社所赐吗？”甘柘棠心中蹿过一阵凉意。自己的命运竟然在那么早之前就与泉心社这个诡秘的组织扯上了关系，这个新发现让甘柘棠毛骨悚然。按道理来说，安源县发生的地震纯属天灾，怪不到人头上。可是联想起泉心社那些神鬼莫测的非人手段，甘柘棠就是觉得，那次让她和夏哥一起成了孤儿的地震，肯定是泉心社所为。

        “‘东北曰方土之山，曰苍门’……当时考古基地所在的地方，就叫苍门岭。这肯定也不是巧合吧。”甘柘棠喃喃道。“那里一定也有他们的祭坛……”离苍门岭最近的居民聚集地，就是她的故乡安源县，泉心社的人肯定在那里盘桓过。说不定，她早就跟泉心社的人打过交道了。

        夏任簌沉默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更了解甘柘棠此刻那种如跗骨之疽般的恐惧。突然发现自己早已深陷无边沼泽，除了不断下陷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出路。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说不定会精神崩溃。而在这样的绝望之境里，就连身边尚有同伴这一点都成了悲哀：夏任簌宁愿自己没有同伴，因为这意味着甘柘棠仍拥有毫无阴霾的生活。

        夏任簌是一个沉静有城府的人，所以他的喜怒从不挂在脸上。就像现在，他仍然不动声色，维持着那自在闲适的姿态。可也许是离得太近了，甘柘棠却很清晰的感觉到，他在难过。

        甘柘棠一把扯过夏任簌的手，强迫对方与她对视，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燃着闪亮的火光。距离突然被打破，夏任簌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不知所措的抬起眼，瞬间被女孩那灼如烈焰、灿若朝阳的目光捕获了。

        “虽然泉心社很坑。但是，夏哥，我真的很开心能与你同行呀！”她说。

        她笑得灿烂极了，黑珍珠一样的瞳孔里，只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夏任簌瓷白的脸颊上偷偷染上两片淡淡的红晕，心脏怦怦直跳。他眼神乱飘，将手轻轻从甘柘棠那里抽出来，竭力假装若无其事，却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咳。江恩桃说他们已经完成一半了。那就说明浙省槐岛村东极开明坛、益城城郊167所旧址西南白坛、辽省安源县东北苍坛之外，还有一极的某个祭坛也已经完成祭祀了。”夏任簌慌忙转移话题，“而其余四极之坛的祭祀还没有完成。泉心社还会有所行动的。你身上有人鼓之力，泉心社八成已经知道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要引你到这里来。所以接下来，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和这次一样，下次他们也会主动来接触你的。”

        甘柘棠笑眯眯的点头，不说话，只是双手托腮，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夏任簌在这样的目光中很难冷静，他继续找话说：“从他们对你的态度来看，泉心社对人鼓之力颇为忌惮，很有可能其余两鼓的下落他们也并没有掌握。所以有可能的话，我觉得我们应该试着打听打听天鼓和地鼓的消息。多些筹码，总是好事。”

        甘柘棠笑眯眯的点头，还是不说话。

        “……”夏任簌继续寻找话题：“还有那个怪物男孩，最近的两次事件他都出现了，而且都在吞噬异兽。泉心社不惜用百幻蝶和蝃蝀这种珍贵的东西来喂养他，他对泉心社的最终召唤一定有很重要的作用。”

        甘柘棠仍然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他。

        夏任簌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甘柘棠终于肯说话了，她还是笑眯眯的，愉快地回答：“因为害羞的夏哥超~可爱呀！”

        夏任簌在羞愤中落荒而逃。

        离开的益城的那天，江恩桃来为他们送机。令人惊讶的是，江平淮夫妇竟然也来了。这对文质彬彬的中年夫妻吐嘱温雅，让甘柘棠心生好感的同时，也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他们到的有点早，候机时，江恩桃便跑去机场内的咖啡厅买饮料。江夫人温柔的目送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远去，而江教授则看着母女两人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小夏，还有小甘，”江恩桃走远后，江教授对二人说，“恩桃的情况……有点特殊。医生说，她是小时候病的太厉害，影响到了生长激素的分泌，所以一直维持着这副样子。因为这件事，这些年来她一直没什么同龄的朋友，虽然看起来爱说爱笑，其实性格是有些孤僻的。”

        甘柘棠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很难将他与蝴蝶回忆里那个活泼健气的小青年联系在一起。

        “认识你们之后，恩桃常常去找你们玩。说实话，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主动接近同龄的朋友。每次出门之前，她总是很高兴。我们看到她高兴，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欣慰。我和她妈妈今天专程来，一是想亲自来感谢你们，谢谢你们不嫌弃她的病，愿意跟她交朋友；二来，也是想拜托你们。她常年生病，又没有跟同龄朋友交往的经验，可能有时候想法会有点奇怪。如果她哪里没注意到，不小心冒犯了你们，请你们千万别见怪。这个孩子是没有坏心眼的。”

        “本来是想在家做顿便饭招待你们的，”江夫人补充道，“但前段时间听说小甘身体有些不适，小甘转好之后时间又太紧。所以我们的谢意，也只有在这里匆忙地告诉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有了空闲，请你们经常来益城看看呀。来了之后不用订酒店，直接住在我们家里就好了。”

        这对夫妇看起来恳切极了，甘柘棠和夏任簌当然满口答应。

        江恩桃很快回来了，她笑嘻嘻地将两杯饮料递给江家夫妇：“爸爸的冰美式，妈妈的无糖抹茶拿铁~诶，你们两个看什么看啊？是你们自己先说不想喝的哦~“

        登机后，那一家三口的亲密无间的样子仍然萦绕在甘柘棠的心头。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作为父母，江家夫妇真的从来没有对这个长不大的江恩桃起过任何怀疑吗？本质上连人都不算的江恩桃，又真的能融入普通人类的家庭生活吗？她，或者它，真的有人类的感情吗？

        今天所见的一切让她不由得改变了想法。也许就像江恩桃所说的那样，只要她还是江家父母的女儿，只要他们还能像真正的亲人一样相处，其他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吧。对于这个家庭来说，也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回到海城之后，甘、夏两人立刻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日常工作中去。为了不让不知什么时候会来的“泉心社邀约“影响到正常的工作进度，两个人几乎是24/7的疯狂加班，希望在下一次事件发生之前尽量把接下来的工作赶出来。

        也幸好两个人从事的都是时间安排灵活不用坐班的工作，如果是需要每天打卡的工薪族，遇上这种经常因故不能上班的情况，估计早晚得被迫失业了。

        赶制了十六支舞蹈翻跳以及三支美妆推广视频之后，甘柘棠终于觉得有底气休息了。她筋疲力尽的把自己扔进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可正当她打算眯一会儿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来电者是夏任簌。

        “喂……夏哥……有…什…么…事…吗……“甘柘棠拖着长调有气无力的问。

        “……你被树獭附身啦？”夏任簌好笑的打趣道，“看来我打扰到你休息了。要不你先睡？反正事儿不算急。”

        “不要，我要听。不然我会被好奇心谋杀的。”

        “好吧，我就怕你听完睡不着了。”夏任簌故弄玄虚的低咳两声，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昨天我在档案馆搬砖的时候呢，接到了学校打来的电话。学工处张老师跟我说，有个疗养医院要办周年活动。该疗养医院老板跟一个校领导有旧，为给自家周年庆嘉宾阵容增光添彩，拜托校领导在学校里物色一个卖相好的年轻人去撑场子。我比较年轻，这个唯一的名额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哇夏哥，免费住疗养医院啊？竟然还有这等好事……”甘柘棠因为困倦迷糊成一团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一秒：“等等，你跟我说这个的意思，是觉得这事跟泉心社有关？”

        “不然呢？”夏任簌反问，“莫名其妙的疗养医院送来的唯一一个名额，就这么巧莫名其妙落在了我的头上？学校里年轻体面的青年教师多了去了，这么巧别人都没空？”

        “还有更有趣的呢。那个疗养医院位于我国的热带度假胜地南岛，位于华夏正南方；同时还要求，周年庆的受邀嘉宾必须带、女、伴。”

        诶？甘柘棠睁大了眼睛，她现在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睡意。夏哥的女伴，不就是指区区不才本人吗？位于正南方向的疗养医院，会不会跟八极中的南极暑门有关？这个莫名其妙的周年庆活动，真的很可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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