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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蝃蝀09


他们是提前走的,不到九点就到达了约定的目的地。

        两人停下脚步,看着被茂密林木包围着的凹陷空场,以及空场中心的高大塔台。作为案发现场,塔台四周已经被写着“禁止入内”的黄色封条围住了,不过因为案件基本了结,原本驻守在这里的警察已经撤离了。

        夜风呜呜的低泣着,林木萧萧地附和。夜晚的林中塔台被凄冷空寂的气氛包围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默然地向塔台走去。

        这座塔台只有三米,其实并不像夏任簌从前以为的那样,完全是金属制的。走到近处才能看清,其实它的主要建材也是夯土和泥砖,只是表面上贴着一层刻有浅浮雕饰带的金属板而已。

        这些金属板制作精美,但上面的浮雕基本上全是装饰性的纹样,并不具有叙事功能。夏任簌有些可惜,不过仍然认真地给它们拍摄了几张特写。

        甘柘棠却不在意这些,她围着高台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几乎要感到无聊了。

        突然间,她心中不知为何砰然一震,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击中了她。她连忙闭上眼睛,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在自己内心,希望能抓住那种稍纵即逝的灵感闪光。

        她放任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感觉占据,无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

        走到第三步时,她停下了脚步。睁开眼睛时,甘柘棠发现自己站在塔台西面的高墙前,她鬼使神差地按动高墙外部金属板上一个毫无特色的浮雕突起,原本浑然一体的墙面缓缓打开了:原来这里竟然藏着一个暗门。

        她连忙提高声音喊:“夏哥!你快看!这里藏着一个门!”

        夏任簌循声赶到的时候,甘柘棠正拿着那个口红形状的手电筒照向黑洞洞的门内。暗门之后的空间好像很大,强光手电筒都照不到尽头。

        “夏哥,咱们进去看看吗?”甘柘棠问,她的直觉告诉她,槐岛村的秘密很可能就藏在这道暗门里面;可是夜探林中密室这种操作未免也太恐怖片开头了,甘柘棠就算再头铁心里也不能不发毛。

        夏任簌没有回答,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门的?”

        “第六感吧……”甘柘棠犹豫地回答,“我好像就是知道。一走到这附近,不由自主的找到开关了。”

        夏任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考虑了片刻才说:“那么这种‘第六感’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该不该进去?”

        甘柘棠点了点头。

        夏任簌便不再说话,打开随身的强光手电,当先走了进去。

        暗门内部一片漆黑,但这种广阔的内部空间是不可能没有照明设施的。夏任簌在门口左右的内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开关。

        “啪”的一声轻响在空寂的房间里炸开,整个房间顷刻间被白炽灯冷白的光线点亮了。甘柘棠将暗门合上。她想,万一黄砚也提前过来,却发现自己和夏哥两个人不请自来、闯进了这个显然不足为外人道哉的暗室,那可就尴尬了。

        关好门,甘柘棠才转过身来,仔细观察这个密室。这个密室面积很大,但东西两侧狭窄,暗门正对着的南北方向却很长,整个房价几乎像一条深邃窄长的甬道。甬道两侧挂着厚厚的朱红色幔帐,在无风的密室中,这些布料就像凝固的雕塑一样,纹丝不动,沉郁地凝视着中央甬道。

        这条长长的甬道几乎是空置的,除了每隔十米就会出现的支撑柱之外,什么都没有。甘柘棠跟着夏任簌一路无言地走向甬道的尽头。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神龛,神龛的边框上挂着一副金漆写就的楹联:“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横批:“东极开明之坛”。神龛里面是祠堂式的阶梯状供案。乌木制的牌位按照顺序密密麻麻地摆放在供案上,在所有牌位众星拱月的中心位置,摆放着一个60厘米左右的小型象牙雕像。甘柘棠几乎一瞬间被这个小雕像吸引了。

        那是一个美丽的古代女人的形象,长裙委地、环佩玲珑。其实她的比例有点失调,不像现代人看惯的西方雕像那么和谐,可是她的脸孔却非常细腻、真实,眉宇间带着一种似笑非笑、似喜还嗔的动人神色。这个雕像一定有些年份了,原本洁白的象牙已经微微泛黄开裂。可是点漆的双目仍然莹润有神的凝视着前方。

        “这里是不是槐岛村的祠堂?”甘柘棠轻声问:“当堂供奉一个女子的雕像,这在一般的宗祠里可不常见啊。”

        “不止如此,你看牌位上的名字。”夏任簌说,他一边说话,一边轻皱着眉头在拜访祭品、香炉的香案附近寻找着什么。

        甘柘棠走近了一看,牌位上的姓名果然颇有古怪:赵梅娘、曲芜香、陆婉茵……全都是女名,而且几乎每个人姓氏都不同。甘柘棠迟疑地说:“夏哥,如果这里真是槐岛村的祠堂,那我觉得没准儿你的猜测是真的。”

        夏任簌终于从香炉后的紫檀盒子里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两卷古书,一本是“槐岛黄氏族谱”,另一本是“东极开明坛记”。夏任簌把紫檀盒子原样放好,两本书则老实不客气地放进了自己背包里。

        两个人正待再作一番探查,却听见暗门之外传来了细微的争吵声。夏任簌示意甘柘棠躲到神龛后面去,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跑到关好灯才回来,与甘柘棠一起蜷缩在神龛之后。

        一片黑暗中,门外的争吵声显得清晰了一些,争吵者也是一男一女。

        女的厉声质问道:“你大半夜偷偷摸摸地跑出来干什么?”

        男的回答:“我来祭……”

        “谁信你的鬼话?你还能诚心来拜老娘娘?”女的不耐烦的打断他。

        “真的,我骗你干啥?巧巧……”男人辩解的声音弱下来,他好像又说了什么,不过听不清楚。

        女人声音中的怒气似乎消弭了一点,但仍将信将疑道:“那你开了门,当着我的面,给老娘娘叩几个头。”

        男人推拒不得,只好随着女人向暗门走了过来。

        两人的足音越来越近,黑暗中,甘柘棠和夏任簌听到“喀拉”一声,暗门被打开了,明亮的月光涌进来,两条被月光拉扯得细长的出现在密室的地板上。

        又是“啪”的开关声响,明亮的灯光再度充满了内室。

        那对男女越走越近,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甘柘棠与夏任簌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已经听出,这两个人就是黄砚和黄巧妹。看来黄砚想躲开黄巧妹,深夜偷偷来这里见他们,结果却还是被黄巧妹发现了。

        两个人走到神龛面前,黄砚果然跪在地上,给神龛中供奉的女人雕像叩了三个响头,一边叩,一边口中祝祷:“老娘娘在上,保佑我槐岛村民慧田广种、灵泉常涌。”

        他拜祭完毕,正要站起身来,却被身后站着的黄巧妹狠狠一脚踢中膝窝,“砰”的一声,身不由己地又跪伏了下去。

        黄巧妹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来:“哼,你当我这么好糊弄吗?就算你今天晚上真没有贼心,白天也动了贼念了吧?你跟那俩外乡人聊的挺投契啊,是不是就盼着我赶紧死了,你好把咱们槐岛村的秘密跟那些外乡人和盘托出?”

        这时,黄巧妹说起话来完全没有任何奇怪的口音。她的声音绝不算好听,但却十分年轻,听上去一点都不像中年妇女。看来白天她的那副粗陋的村姑扮相果然是伪装。

        “我怎么会盼你死呢?”黄砚好像无奈极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盼你好、盼咱们槐岛村越来越好。”

        “啪”的一声脆响,竟然是黄巧妹扇了黄砚一巴掌。她好像完全被激怒了,嘶叫道:“闭上你的狗嘴!你疯了!你要让警察来查咱们,还能是为了咱们好?明明是你倒行逆施你倒还有理了?哼,我妈……祁娘娘说村里的人有异心,果然没错。要是放任你不管,说不定真要闹得大家不得安宁了!”

        “到底是谁闹得大家不得安宁?”黄砚被黄巧妹重重一掌扇在脸上,怒气上涌,禁不住的粗声喝问了一句;黄巧妹似乎被这霹雳一样的高喝镇住了,一时间竟然没说话。

        黄砚似乎是怒不可遏地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可是正当甘柘棠以为他要奋起反抗的时候,他又重新拾起了那副近乎低声下气的劝解腔调:“……远的不说,就前几天那个事,咱们村里可就白白死了12个人了。巧巧,你也是咱们槐岛村里长大的孩子啊,死掉的那十二人,哪个不是你的亲人、朋友?难道他们的死一点也不能让你痛心吗?难道你忍心这种事继续在咱们槐岛村发生?”

        黄巧妹负隅顽抗:“他们遵从老娘娘和其他娘娘们的教导,为母神献身,哪怕是死,也是死得其所了……等八极之门重开,女神之境降临尘世,他们会与我们同在的。”可是她的声音却明显没先前那么理直气壮了,看来黄砚的话对她并不是毫无触动。

        “哼……”黄砚听了这话,冷冷地讽笑一声:“圣社的娘娘们想成仙,却让我们这些□□凡胎当炮灰!巧巧,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们根本不在乎咱们‘凡人’的死活。你把祁雪鸽当亲妈、难道她也当你是亲女儿吗?不会的,哪有亲妈连学都不让女儿上?她们根本看不起你!巧巧,我们才是你的亲人啊!”

        黄巧妹闻言,突然疯了似地冲着黄砚大喊起来:“你胡说!我妈没有瞧不起我!她也不是、不是不管我。她不让我上学,那是因为学校里教的东西都没用……”黄巧妹声嘶力竭地为她的“母亲”不断辩解着,她的声音越来越犹疑、越来越绝望。直到甘柘棠已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吼还是在哭,到底是在说服黄砚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她上周还见了我呢,她说,如果这次的事情处理得好,她就教我‘圣诀’!她愿意栽培我!她还答应接引我入圣社——”

        “你说什么?”黄巧妹呓语似的狂言被黄砚粗暴的打断了,他不可置信的惊怒道:“她怎么能让你学那个?她明明知道你是个普通的女孩……她、她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黄巧妹得意而甜蜜的回答:“对啊,正因为她是我的亲生母亲,她才要教我‘圣诀’、带我升天!”

        “巧巧,你疯了?你……你是个普通的孩子,你知道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练了那种东西会变成什么样吧?难道你也想成为一个无知无觉丑陋污秽的怪物?祁雪鸽怂恿你练什么‘圣诀’,她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巧巧,你听叔叔的话,咱们不理她们了,你还年轻,叔叔供你考大学……”

        黄砚的慌乱似乎反而给了黄巧妹某种力量,她现在听起来又是一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态度了:“哼,变成怪物?那是你们俗物。我可是祁娘娘的血脉啊,我当然不会那样了。再说了,祁娘娘一定会帮我护法的。黄砚,哎,其实这些年你一直对我不赖,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愿意……唉,”她又叹了口气,非常真情实意似的,“但是,这毕竟是祁娘娘的吩咐,我也不能不照办啊。”

        说完,她露出了一声诡笑。

        中殿两侧,那雕塑般凝固的重重幔帐水波似的动了起来。帘幕之后,伴随着不吉的气息,无数双邪恶的眼睛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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