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她背过唐逸整理衣服，像是解放了一般长舒口气，“我们去哪儿？”

        “我家。”他回答的果断。

        许栖听到这话又想起了刚才的缠绵，貌似是起了些阴影，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然后回正身子看他：“其实……我可以去陈橙家。”

        唐逸顶腮笑了笑。

        这一定是在笑她刚才。

        一定是！

        “你自己一个屋，反锁。”

        许栖还是不放心，又想到这才过完年，便问：“你爸妈不在家吗？”

        “你介意？”唐逸挑眉。

        这话什么意思？

        我介意？

        什么叫我介意啊！

        许栖呆了一会儿：“我不介意啊，但你爸妈会的吧？”

        唐逸自动屏蔽掉后半句话：“系安全带。”

        许栖也不知怎的就听他话了，默默系好安全带，“你还没回答我。”

        他此时开心的不行，不仅换了个新身份，还把这段时间缺失的给补回来了，这马上又要进家门，连贯的一大套动作，他越想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伸手去摸她脑袋，徐徐道：“他们乐意至极。”

        乐意至极。

        许栖没再说话，这个时候去谁家可能都会被认为不是个好女孩吧。

        去陈橙家遇上她爸妈，很可能就破坏了当初他们对许栖的好印象。

        去唐逸家……

        这么比还是去唐逸家更好些。

        许栖虽然和家里人吵得这么大，但她对长辈是尊敬的，在他们面前也是很乖的，所以陈橙爸妈都特别喜欢她，又乖又懂事，情商智商双高，独立性还强。

        就这样的，哪个家长不喜欢啊。

        唐逸这次开的车不像来的时候那么快，更是以安全稳为主。

        许栖手机开机，在联系人里找到段楚文。

        许栖：【打你了？】

        段楚文：【嗯，到地方发个消息。】

        许栖：【对不起。】

        段楚文：【是我自己出去的，后来也是自己陪你的，别道歉，别自责。】

        许栖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段楚文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段楚文：【睡觉了。】

        段楚文：【他们不会告诉大姑的，等我们哪天回去了再告诉你。】

        许栖话又咽回肚子里：【好，晚安。】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什么能力都没有，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也保护不了自己，反而更像个麻烦精。

        本以为自己一走了之是最好的方法，可现在看来，这种行为不仅让段楚文挨打，还麻烦了唐逸。

        到最后，段楚文替她收拾残局，唐逸收留她。

        ……

        段楚文是被拎着领子回到家里的，一进门，楚佩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她眼睛很红，像是哭过一场了。

        在段楚文进门的那一刻，她把桌上的水杯立刻砸向他。热水溅了他一身，脚边都是玻璃茬子。

        楚佩佩像是疯了一般，抽了他好几个巴掌，不停的打他胸膛，段楚文默默承受，被打的连连后退。

        “你现在胆子大了是不是？你跟你那个姐姐关系好是不是？被她教的现在敢顶嘴离家出走了是不是！”楚佩佩喘着粗气，怒气到了极点。

        段誉桥和冯婉媚一直拦着楚佩佩，而段北这时就像个旁观者，既不打段楚文，也不帮楚佩佩。

        楚佩佩挣开束缚，又喊道：“她爸妈教不好她你就非要跟着她学是吗！”

        段楚文真是听不下去了，怒喝道：“他爸妈没教过她！你也没教过我！”

        段楚文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呵笑几声，又说：“我幸亏，我幸亏没听你的话，要不然我现在就会变得跟你一样。”

        楚佩佩听到这话，瞪圆了眼睛，抓着他的胳膊，喊道：“我哪样？”

        段楚文不说话。

        她摇了摇他的胳膊：“我哪样你说啊！”

        楚佩佩想知道答案，她问不出来，凝视他一阵，又不停点头：“行，行，你现在向着外人是吧，行，我现在就给她妈打电话，我告诉她，告诉她女儿都做了些什么大好事！”

        楚佩佩气昏了头，把整个家都翻了一遍但还是找不到手机。她找段北要，段北刚要递给她，段楚文就一把抢过扔上炕。

        “你就是个疯子。”段楚文一字一顿道。

        “你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你仗着我爸喜欢你，你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段楚文一步一步向她靠近，逼得她不停往后退，“你对我姐都说了些什么？你在背地里，明面上，都说了些什么？你非要让我在这儿全都说出来吗！”

        段楚文的黑眸在一刻更显吓人，冷戾的眸底还透出一丝厌恶，他嘴角下垂，四周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楚佩佩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全家人都没见过，可这时，大家几乎都被这副吓人的嘴脸给震慑到了。

        她微颤着身子，呆呆地注视着他，此时段北先反应过来，一脚踹了上去，段楚文踉跄几步，背撞在桌角上。

        “你他妈怎么和你妈说话的？”他怒斥道。

        段誉桥冯婉媚这时也回了神，上去扶段楚文，段誉桥身为一家之主也必须在此刻站出来，他指着段北：“你清醒一点！说话就说话你动什么手？”

        冯婉媚也是想让这件事赶紧过去，站在段楚文身边，蔑视着楚佩佩：“你还敢告诉段西，这事是谁惹起来的你不知道？段西要知道你骂她儿子，把她儿子逼走，她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冯婉媚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闹出这事来，再加上刚听到的俩人对话，对她的烦厌又增了几分。

        楚佩佩吸鼻子，通红的眼睛环视着面前的几个人，眸里充满了委屈：“我都没找她她凭什么找我！我儿子呢？我儿子被教成我说什么了！”

        段楚文就静静看着她哭，他一点感觉不到心疼，反而是更加腻烦她，“我姐教给我做人的道理，她当时五六年级，懂得比你多，也比你会做人。”

        段誉桥冯婉媚拦他。

        段楚文又说：“你教给我什么了？教给我背地说坏话？教给我嫌贫爱富？教给我攀比？”

        全家人怔住。

        他今天是一定要说个干净了，一定要把这么多年隐忍的话尽数说出。

        “妈你这辈子是不是就没有看得上的人啊？你说过我爷爷奶奶，说过我爸爸，说过我大姑，说过我姐，说过我姐她爹，说过无数个亲戚，就连路边上乞讨的你都能怼上两句，议论两句……”

        楚佩佩双手捂耳，“别说了！”

        她不想再听了，也听不下去了，她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儿子这么描述自己。

        段楚文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扯出几分讽刺的笑意，笑着笑着又慢慢变成苦笑：“妈你这就受不了了？那你想没想过那些被你议论了这么多年的人？被你逼迫的人？”

        是他，也是许栖。

        这话伤人，楚佩佩一下炸开，这几句话也不停的在她耳边环绕。她一直往后退，直到退坐到沙发上。她不停地摇头，段北就在旁边搂住她。

        她慢慢抬睫，像是不想背无辜的锅，反驳道：“我说错什么了？许栖跟咱们就不是一家人，在法律上，她就不是咱们家人！”楚佩佩起身走到段楚文面前，“她永远姓许，而你，永远姓段！”

        冯婉媚终于忍不住了，刚才说她女儿，现在又说她外孙女，再让她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心脏病就要突发了。

        “楚佩佩你能不能安静会儿？你要安静不了就让段北带你回去。”冯婉媚投出尖锐的目光，“我看你也养不了孩子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也别管了，等他上学放了假就住到我们那儿。”

        段誉桥认可的点了点头。

        楚佩佩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要跟她抢孩子？

        “都赶我走是吗？”楚佩佩无奈的点点头，“行我走，但段楚文是我孩子，他永远都得跟我在一块。”

        楚佩佩用手背抹掉眼泪，上前拉住段楚文手腕想带他走，拉不动，她便回头提醒：“跟妈妈走啊。”

        段楚文不说话，双眸注视着她，如水般的平静。

        冯婉媚也看懂了段楚文的意思，上前把楚佩佩的手松开，再把段楚文往自己身后拽，“孩子不想跟你走。”

        楚佩佩置若罔闻，又重复一遍：“文文跟妈妈走啊。”

        段北对这个儿子也是彻底失望了，只觉得楚佩佩受了很多委屈。他搂着她往外走，把她推上车，再把车锁上，随后自己默默去收拾行李。

        段楚文压抑的情绪终于在此刻释放出来。

        没人知道许栖的经历，同样，也没人知道他的。

        临到末了，他想了许多办法才没让这一大家子告诉段西，最后问起接许栖走的那个人是谁时，他也只是回了个同学。

        ……

        早晨六点多，天微微亮，他们终于抵达了唐逸家，许栖慢悠悠地下车，这比她每一次来的时候都心情都要沉重。

        她打开微信给段楚文发了个到了。

        段楚文没回。

        唐逸开后备箱拿行李箱，许栖跑上去制止：“先别拿。”

        “没事。”他又说，“你不换衣服什么的？”

        没事啥啊，带行李箱来算什么事啊。

        “先用你的，先别拿，听我的。”

        唐逸不跟她犟，把后备箱关上，把车锁上，牵起手往屋走。

        他走得快，许栖好多时候都跟不上他，心里就想说他一句：“你他妈走那么快干嘛！”

        到家门口，许栖把他拉住：“我有点……紧张。”

        唐逸就是事没发生在他身上，他永远不知道有多严重的那种，整个人淡定极了：“这都几点了，他们早睡了。”

        在开门前的那一刻，许栖又拉住他：“你别急，到时候问到咱俩咱们怎么说，怎么解释？”

        门开了。

        “不用解释，我们还没睡。”余秋婕说。

        她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懒洋洋的站在门口，一只手随意的搭在门把上，长发及腰，视线落到许栖身上，开始打量她。

        在开门的那一瞬间，许栖对上她的眼睛，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还是感觉到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这让她不由得愣了几秒。

        许栖在没见到余秋婕前还慌的要命，但既然她遇上了，就不会表现的小家子气。

        她火速把手从唐逸手里抽出来，莞尔一笑，微微鞠躬：“阿姨好，我是许栖。”

        这和余秋婕想象的完全不同，满意的笑着点了头，随后倒退几步给他们让路：“进来吧。”

        这副场面是唐逸都想象不到的，不仅是他妈吓了他一跳，许栖这反应也给他来了一记沉重打击。

        唐逸带着她进屋，然后拿拖鞋，他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换，就被余秋婕开始指唤：“买早饭去。”

        “这点就吃？”他问。

        “等你一宿，饿了……早吃晚吃都是吃。”余秋婕推着唐逸往门外赶，又拉起许栖往沙发坐。

        许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唐天旭，礼貌打招呼。

        余秋婕确实没问那些，反而是长辈正常流程的查户口，问的都是：多大了，哪个学校，成绩如何，喜欢什么等等。

        许栖有条不紊地回复，谈吐举止更像个大家闺秀，落落大方。

        这条件让余秋婕一听满意的不行，人长的还漂亮，心里就觉得这好姑娘怎么不是自己生的，还有，这姑娘可能多少沾点眼瞎。

        毕竟余秋婕唐天旭都是高材生，能生出个唐逸这烂成绩的也是不容易。

        余秋婕点点头，又啧一声，“是个好女孩，是不是唐逸威胁你了？”

        她这话问的不像平时家长能问出的，更像是在和朋友开玩笑一般，这让许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还是不是了。

        感觉回哪个都不太对。

        “唐逸他……对我还不错。”许栖双手放膝盖上，斟酌了下，说出这句话。

        余秋婕想了想：“也对，不然也追不上。”

        唐天旭此时在旁边笑出了声，也加入话题：“丫头你成绩在班里第一第二在年级里多少啊？”

        “第一第二。”

        ……

        许栖看见俩人脸上起了些佩服的神态，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话锋一转：“阿姨您这眉眼和唐逸长得真是像……还有叔叔的轮廓。”

        这一句话让两人更像唠家常磕。

        余秋婕佩服自己的，也就是生出了个这么个帅儿子，她高兴的一拍手，自豪的说，“是吧，这都是随了我。”然后把手背过去拍拍唐天旭大腿，“不用夸他，他也就贡献了个身高。”

        许栖笑了笑，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能聊的这么顺利，又继续拍着马屁：“您个子也不矮，没见您之前还在想，这父母得多好看才能生出唐逸这样的，今儿这么一看，您和叔叔可比唐逸好看多了。”

        余秋婕更开心了，可能是喜欢许栖，这让她对许栖说的话都加上了些滤镜。

        就是说什么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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