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信与不信

“你说什么？”肖苒没听太清，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但回应她的是轻缓的呼吸声。

        她就大概听到几个字，什么“这次接到了”？

        接到谁？她吗？“这次”又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不明的话，肖苒百思不得其解。

        听说说梦话的人，如果外界有人提问会老老实实的接话，现在秦屹寒不仅是睡着了，还醉酒，酒后吐真言，岂不是有问必答还知无不言？

        肖苒觉得自己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开车上了……

        干脆停了下来，侧过身，试探性的喊了一句，“秦屹寒？”

        半响，就在肖苒以为他彻底睡熟了不会有回应的时候，秦屹寒微微一动，闭着眼发出一声，“嗯……”

        有戏！

        肖苒莫名的有些兴奋起来，感觉就像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一样。

        她想了想，提了第一个问，“你刚才说，这次接到了，所以是有哪次没接到谁么？”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度，秦屹寒在睡梦中都蹙了蹙眉，好像在反应。

        她耐心的等着，考虑要不要换个问题。

        “以前……肖苒……没接到……跑了……”

        又是断断续续的一段话，肖苒使劲的辩听才能听出几个关键词，然后更加疑惑了。

        以前什么时候他没接到她？还跑了，跑哪儿去了？

        肖苒盯着秦屹寒平静的面目，心想他该不会是做梦梦见的吧？

        肖苒接着提问，她犹豫片刻，声音极低的，几乎是嗫嚅出来的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秦屹寒对她早就超出什么“上司对下属的关心”，而如果要说潜规则的话，秦屹寒也很难称得上是对她有什么过分的行为，否则他有无数机会可以直接把她办了而且她还毫无反击之力，或者有无数机会可以提条件让她自己屈服。

        可他偏偏都没有，除了几次突如其来的调戏，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所图的维护照顾她，让她渐渐的无从拒绝也无从防备。

        再一时兴起，面对她这么难下嘴的顽固分子久了，也会逐渐丧失耐心吧？既然无法下嘴吃，肖苒实在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秦屹寒这种人想要的了。

        她甚至想过，因为她是莫氏的人的原因，再加上她跟莫柏森的特殊关系，秦屹寒这么接近她是处心积虑的想透过她获取莫氏的什么信息。但仔细想想，又觉得秦氏如日中天，还不至于需要堂堂总裁出卖美色去骗取别的公司的情报吧？

        “因为……”

        听到秦屹寒终于开口了，走神的肖苒立刻凑近了，屏气凝神的仔细听，生怕听漏了什么。

        在车内安静的环境里，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显得那么清晰。

        “因为……喜欢……”

        简单的两个字就像重锤一样猛击在肖苒心脏上，她脑子里有些空白，转瞬又不可置信的反复回想着确认自己没听错那两个字。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很好，再也没有比“喜欢”更简单而无法反驳的理由了，只要有这两个字，就不需要其他任何附加理由了。

        虽然道理简单，但肖苒震惊的是，秦屹寒真的会“喜欢”？不同于之前他清醒的时候不知真假的说法，这种状态下的话更有真实度，却也更让她不敢相信。

        她不敢再追问了，怕已经逐渐松动的内心再被影响。

        莫柏森的车跟之前很多次一样，停在离斯塔公寓不远处的围墙阴影下，他自己两根手指夹着烟，微弱的光明明灭灭的把他的脸映出阴沉的神色。

        齐欣欣发来的帖子本来他是不打算看的，这种专门传小道消息的论坛，他自己也是被提及的常客，有所耳闻，却一直嗤之以鼻。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鬼使神差的看了下去，越看脸色越阴郁，最后关上网页，把一个刚好进来送文件的下属骂得狗血淋头。

        晚上加了夜班以后，看着手机上夏琳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却默默的开着车又到了这里。

        他早已经知道肖苒住的是哪一间，从外面刚好能望见那屋的窗户，所以那窗户一直黑乎乎的意味着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车外掉落的一地烟头说明车主人已经在这里停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莫柏森最后狠吸了一口，沉着脸准备发动车子。

        这时候半夜寂静的街道传来另一辆车开过来的声音，不疾不徐的。

        莫柏森并没有太在意，这一晚上已经又很多次这样的路过的车了。直到他看到那辆有些眼熟的黑色宾利从远处路灯下驶过来，立即眼神一凛。

        他的视力一向不错，足以让他看清越来越近的车内驾驶座上的女人，以及她旁边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睡着的男人。

        莫柏森的眼神更加阴鸷得可怕了。

        无数联想和生动的画面以及在脑海里浮现，加上平日里齐欣欣絮絮叨叨的念的那些话，怒火蹭的一下冒起来。

        他咬着牙关开了门出去，砰地一声重重甩上门，大步踏向公寓大门。

        肖苒开车一向求稳不求快，即使这样，在深夜无人的路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挡在前面的时候，她还是大惊失色，拼命踩着刹车，车几乎是擦着边儿的堪堪在那人面前停下！

        人也因为惯性猛地向前倒，惊魂甫定的她一稳住身子，赶紧转头查看一旁的秦屹寒，见他的安全带好好的拴着，只是因为大幅度的摆动有些难受的皱起眉头，依然没有清醒过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站在前面的莫柏森透过挡风玻璃看到她的反应，更是怒火中烧，几步走到侧窗，肖苒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背后巨大的“咚咚咚”如雷的敲窗声再次吓一跳，第一反应便是遇到了什么拦路抢劫的。

        等到转身抬头一看，见到莫柏森阴郁的脸，心下一沉，眼睛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秦屹寒，突然觉得还不如遇见劫匪呢。

        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秦屹寒，然后才打开车门。殊不知她的每一个举动落在莫柏森眼里都能让怒气更添一层。

        肖苒只开了门，连安全带都没解开，坐在位置上抬头望外面的人，语气平静的道，“怎么了？”

        这种平常的态度让莫柏森冷笑一声，“这么晚了，你不在家里待着，却开着另一个男人的车载着一个醉酒的男人回来，你还问我怎么了？”

        “今天叶汉青邀请我去她正式加入新公司的酒会，回来的时候碰上秦总的朋友有事不能送他回来，因为顺路，就拜托我代劳一下。”肖苒简单的解释道，省去了诸多可能引起遐想的细节。

        “是啊，顺路……”莫柏森面色不善的重复，“你这是提醒我你们现在住一块儿？还有叶汉青，我不知道原来你们这么快又凑到一起了，上次在启动仪式上她向记者攻击我，就是因为你吧？看来你们姐妹情深，私底下没少跟她诉苦……不过看起来叶汉青对你的另一个男人印象倒还不错，都加入他们公司了，是不是紧接着就要拉你也入伙了？”

        “你总是要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扣罪名吗？”肖苒忍无可忍道。

        “是不是乱扣你自己心里清楚。”莫柏森低沉的说完这句，便伸出手来，“跟我回去。”

        “回去？”肖苒愣住了。

        “怎么，你是不是出来太久已经忘了自己真正的‘家’在哪儿了？”

        肖苒低了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轻微音量喃喃道，“那里可算不上‘家’……”

        “你说什么？”莫柏森的手还停在半空，皱着眉问道。

        “没什么。”肖苒迅速恢复了神色，平静道，“我现在不能回去。”

        “为什么，忙着跟里面这个男人上楼去共度春宵？”莫柏森坚持的伸着手，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肖苒努力的忽略他的讥讽，“我明天还得上班，从‘家’里过去太远了，而且……”

        她顿了一下，“我还得把秦总带回他家，他现在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得罪不起，不是吗？”

        “是得罪不起，还是舍不得得罪？”莫柏森盯着她目光坦荡的眼睛，“如果有一天这个合作伙伴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你是不是也会为了‘我们公司’的利益，一一满足？”

        “他不会的。”肖苒嘴角扯了扯。秦屹寒这么自负的人，看样子是不屑于强迫，否则要是他有这意思，早就提了。

        可这话听到莫柏森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对他这么有信心？姓秦的是肯定不会有龌蹉心思的，我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莫柏森收回手，脸上的笑意阴冷得渗人。

        “好……你很好……肖苒，既然这么恪尽职守，那你就继续呆在这儿，做好你的本分，给我争取最大化的利益！”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恶狠狠的。

        说罢他转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车里，重重的倒在驾驶座上，狠狠的锤在方向盘上。

        正想启动车子，突然被外面的声音叫住了，“等一下！”

        便看见肖苒匆匆的跑过来。

        莫柏森眼睛微微一眯，以为她动摇反悔了，虽然仍然怒意难消，还是忍不住嘴角扬了扬。

        但肖苒是想起了邹雨琪的事，想着即使两人要不欢而散，也得把警告带到，便只是追到外面，隔着他摇下来的车窗，道，“那个，今晚邹雨琪来找过我……”

        莫柏森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想起上一次也是因为邹雨琪中途介入，一眨眼回来便看见的是肖苒跟秦屹寒在休息室里，明显是刻意暧昧给他看的场景。

        所以，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莫柏森沉着脸回头打断了肖苒想进一步解释的话，“你觉得被那个女人刺激了，就要找个男人来刺激我？”

        “我不是……你听我说，邹雨琪她……”

        “邹雨琪她跟你说了什么，我早就跟她断得干干净净，不管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废话，如果你信得过姓秦的，却始终不相信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说罢，一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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