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屋 > 关东之行 > 一


  

关东的春天,总是那么的延延来迟。就似一个初花绽放的姑娘,而又初次走出家门,那么满脸羞容,又害怕见到外面的世面一样,羞羞惭惭,拖拖延延,扭扭捏捏的慢步走来。每年往往到了阳春阳历的四月底,江南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关东才冰溶冻解,刚刚迎来了春天的脚步声。万物复苏。
横道河子储木场,就座落在横道镇的东面,距离横道镇不过五里路的地方。一条从横道镇通往海林县的柏油马路,如同一条赤道线一样,把整个储木场,隔为南北两地,形成了两半球。路南是场区,是储存木材的地方,有上百亩大的一片面积。千疮百孔的院墙,围圈了整个储存木材场地。院内大垛小垛的储放着原木和一些人工锯成的小方木,一台很大的轮锯,按放在场地的一角;路北是场办公区,建筑显得很简陋,一溜七间的砖瓦建筑房屋,依山而立,地基把山脚吃掉了一块,远远看去,就像大山一脚踩到了房顶上。房屋面南背山,门前几米宽的院子,在院墙与房墙相间,就似一条夹道一样。一道红砖筑起的院墙,依马路而建;左右两头的院墙,都是利用山脚的石头挖掘形成。靠院墙的右边,留有一道缺口,就作为了院门,两旁门垛,笔直的站立着。门扇也没有安装,好像就是让人出进自如似的。
整个储木场,也显得很冷清,如有人踏进场内,并感觉不到热闹的气息。场内有正副场长,一个销售员,一个办事员,两个看场人员外,还有七八个装车的员工。而装车的员工,平常也是在家待命;场里的原木有一部分销售过了,来车给客户对外运送时,有该装车的木材了,场领导一传话,他们就到场里来装车。场里不外运木材时,就无装车的活干,他们也够不到进场。
由于到了春天,冰雪已开始融化,该入场的原木,差不多都已从山上运入场中,就是被放倒的树木参差不齐的遗漏几棵,这时也不能往场里运了(东北从山上运圆木,都是冬天冰天雪地的时候,利用厚厚的积雪,从山上往下滑运)。那些从山上往场里运原木的运输工,到了现在这个季节,都对储木场也是无事可为了;有找到别的工作干的,就干别的工作,没找到别的工作的,就待在家里享清福,暖暖的炕头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唠唠嗑,好像现在的储木场对他们不相干了似的,从不踏进场里半步。所以,冰雪一融化后,储木场就不人来人往的那么热闹了,而是变得冷冷清清的了。
场领导的办公室,就是一溜房子的最东首两间房,正副厂长各占一间。紧挨着往下第三间房,是销售员和办事员的办公室;再挨着往下两间是空房。这两间房屋建成后,门窗扇也没有安装,留好了的门窗口,就各是一个见方的大窟窿。最西边两间是连间房,一门一窗,也是没有安装门窗扇。窗户是用一块黑油纸挡住的,周边用铁钉钉的牢牢靠靠。这两间房的中间,是用砖磊的一道硬夹山,一堵墙到房顶,把两间房分为内间房和外间房。夹山墙靠近房门的地方,是一道过门往里去,有窗的一间为内间房。从过门走进去,是几十公分宽的过道,过道通向南北墙。内间房除过道外,其余的地面积,都被一个大睡炕占去;有门的一间,为外间房,是做饭和放工具的地方。用砖砌成的锅灶,锅灶的靠边,还放着一张长案桌,案桌上横七竖八的放着一堆建筑工用的工具和行李包。
早晨的太阳,已从东方升起,而在东北这地方,由于山头的遮挡,等人看到太阳时,往往已是到了晌午10点钟了。这时内间房的睡炕上,在一顺头的睡着十几个人,他们都是来这里干建筑的建筑工人。在前几天,这些人从山东老家起身,一路乘车经过长途跋涉,在火车上颠簸了几天几夜,就在今天的凌晨四时,他们才下了火车,又从火车站徒步来到这房里。这些建筑工人中,有老宋,小宋,老李,小芳,小黄,小赵,老张,小孙等人。他们这是几个村的人,聚在一起的,彼此都还不太熟识。这些人来到这房里后,都感到身心疲乏,连行李也来不及理顺一下,就往案桌上一放,接着走进内间房的睡炕上,就躺倒在炕上休息了。
这些建筑工人躺倒在炕上,一睡就是几个小时过去,直到太阳升高了山头,他们还没有醒来。到了这个时间,他们却连早饭还没吃呢!要说这个时间还没吃早饭,那是有点迟了。
给他们做饭的是粱婶,她把饭做好,就走到内间房里,把他们叫醒,要他们起来吃饭。这些建筑工人醒来后,谁也没把粱婶的话,当一回事;有的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有的睡眼惺忪的抬头斜了眼粱婶,然后又闭眼睡下。粱婶是个漂亮的中年妇女,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中等身材,短发头,圆脸蛋,白皙的面皮,讲话先向别人展现一张笑脸,讲起话来,又讲话对人温柔体贴。粱婶此刻也理解炕上睡着的这些建筑工人的表现,觉得他们这是一路坐车来到这里,人有点疲乏了,现在还没有休息好,才懒惰起来吃饭。但粱婶觉得饭已做好了,现在还热腾腾的好吃,等过会儿再吃,恐怕饭就冷了,就心想:“这些人坐了好长时间的车,是真的疲乏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们那么晚来到这里,半夜三更的连饭也没有吃上,就睡下了。他们这样抱着饿肚子睡觉,人也不舒服呀!”粱婶想过,便又劝他们说:“你们就起来吃饭吧,现在趁着饭热,好吃。等饭冷了,再热了吃,饭就不那么好吃了!话说回来了,你们起来吃过饭,然后再接着睡,这样也好,总比饿着肚子睡觉舒服。”
粱婶正说着这话,老板从门外一步跨到门里。老板姓王,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人瘦高个头,长脸刀刻不下肉来,嘴里镶着一对假金牙,说起话来,金光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瓦工。他听到粱婶的话,就插嘴阴声怪气的说:“怎么了?粱婶叫你们起来吃饭,怎么都不听?”老板说着话,几步到了内间房,收步与粱婶并肩站着,又接着说:“这是粱婶,她是本地住户,也是咱们的老乡,是我把她请来给大家做饭吃的。我希望大家以后要对她尊敬些。”老板说完,然后转脸看了眼粱婶,向她送了个笑脸。粱婶脸起红潮,满意的回了个笑。
大家听老板一介绍,这才知道做饭的中年妇人,姓梁,后来都也称叫她梁婶。老板这么一通训话,炕上睡着的十几个建筑工人,就先后的坐起身来。一时大家都也没点困意了,都是一骨屡起身下了炕,就乱哄哄的到了院子里,刷过牙,洗过脸,就有说有笑的开始吃饭。
饭是粱婶盛到碗里的,又一碗碗的放到案桌空着的一角上。大家走过去,每人一碗端在手里,抄起筷子,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饭时,大家谁也没有座位,就是随意自找一席之地;有的蹲在地上,有的站着,姿态不一的吃着饭。由于大家刚来到关东,乍吃上关东的饭,都还吃的津津有味。
就在大家吃饭间,老板一声不响的又走开了。
吃过饭,大家把碗筷放到案桌上,推给梁婶刷洗,都刚要动手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行李,又见老板回来了。老板走到了房里,用眼扫了眼大家,咳了一声,清理一下嗓门,就要开始发言讲话。他是在几年前,一个人从山东老家来闯关东。他来到了这里后,起先利用自己出色的手艺,在别人手下干瓦工,赚别人的工资。
几年过去,由于他的机灵能干,又人缘好,就在这一片闯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成为了一个小包工头。在这一片区域里,那家的房屋修修补补,或有建新房的,他就承包下来,自己再聘人干活。刚来到的这些建筑工人,是老板从山东老家聘来给他打工的;条件是:大工师傅每人每天十五元,壮工每人每天十元,包吃包住。这时老板清理过嗓门,就要整理行李,便开口说:“大家先停下手里的活,静一静,我有话要给你们说一下。”
听老板这么说,一时大家都没有动手,就静了下来。老板见大家停下来了,就接着开门见山的说:“大家从山东老家来,一路上那是辛苦了!你们愿意来到这里跟我干活,那是看得起我,既帮了我大忙,也给我长了脸。我很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说完咳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又抬起头来,环视了一眼大家。
这会儿的房内,那是鸦雀无声。刚来到的这些建筑工人中,只有几个熟识老板的,其中有老板的弟弟和侄子;其他人中,老宋和小孙认识他,老宋那是在老家干建筑时,两个人碰到一个工地上干建筑活,一块认识的,小孙是老板的远房亲戚。剩余的人,都是没有与他交往过的人,都是初识老板。
这时老板又接着说:“关东这地方,那是冬天来的早,春天暖的晚的地方。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冰冻才融化。现在看来,虽然表面上没有冰雪了,但特殊地方,现在还遗留着残冻。”老板说到这里,又清了一下嗓门,接着说:“咱们干的这种活,有冻就不好施工。不然的话,质量保不住,干出活来不成样子,让甲方看不中,不信任咱们。”说过这话一顿,又接着说:“现在,我手里眼看着接下的建筑工程,却是近日还不能施工。大家吃过饭后,好好的再休息几天后,等待冰冻完全融化了,咱们就开工干活。大家不要等的着急。”老板讲完这话,又扫视了一眼大家,咳了一声,转身就向门外走了。
老板的住房,是选在储木场的生活区里,自租的一间私房,即作为他的办公室用,也作为自己的休息室。老板一转身走开后,大家好像从又获得了自由一样。几个有嗜好抽烟的人,就伸手要去衣服兜里掏烟抽。其他人就要动身收拾自己的行李。这时老板又回来了,他一步门里,一步门外的停住了脚步,开口又向大家交待说:“我交代大家一下:在咱们不能干活期间,请大家不要乱走动。由于你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在这深山老岭里走动,如走迷失了方向,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完又回过头去,走了,就再没有再一次回头。
老板回头讲话时,大家少一静了会儿,见他把话讲完走后,又各自开始忙活起来,都对老板回头说的话,也没有当作一回事。这些人虽然坐车有点疲乏,可也几个小时休息过了,一时谁也不觉累了。这时有的从兜里掏出烟来,对着火抽烟;有的把行李提进内间房里,安排地方放好,边又收拾铺盖。大家窸窸窣窣的一阵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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