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大家到了地基上，就很自觉的散开来，站到不同的方位，各占一段距离，又眼看着划分好的一道道石灰粉线，就开始按线干活。今天不分大工，还是小工，都是干同一样的活。
小黄和小赵走在最后面，这样前面的地基都被先到的人占了去，他们只好往后走。后面是房屋后墙的地基，其他人占过地段后，给小黄和小赵留下来一段。两个人到了这段地基上，小赵把镐头放到了一旁不碍事的地方，又到了这段地基的中间，与小黄一分为二，两个人站成了对面形状，就分别挨着往后挖土干活。
由于大家闲了一段时间，又是头一天开始干活，大家干得很卖力。小黄和小赵和大家一样，自他们开始干活，就没有闲下来。他们能用铁锹挖下来的泥土，就用铁锹挖；如果遇到砂岩石（关东的山石，都是砂岩石，而这地方出现的砂岩石，只是大小不一的石块，这也不是山腿伸下来的暗山，这是以往古人在这里不知搞什么工事，从山上运下来的石块，后来遗留下来的。坳地上形成的平原，都是雨水从山上冲下来的泥土堆成，时间久了，也把砂岩石块埋在了下面）之类，就动用镐头往下刨。
小黄所挖地基的另一头是露露。露露没有去住房里吃早饭，他是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就直接来到了工地上的，这是他表哥昨天听老板说过今天在这里干活，向老板打过招呼，又在今天吃过早饭，就指给他地点，让他过来的。露露来到这里的时候，大家也是刚到地方。
露露不愧为一个大块头，这叫身大力不亏。看样子，他干起这样的活来，那是一点不含糊，自己干的一截，很快就比小黄挖的深了一层，却见他一点也不觉累。
小黄就不一样了，他比露露的个头矮了一截，身材比他瘦，自然而然力气就小了好多，又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这样的大力，根本力气跟不上。活没干到多久，不但活比露露干得少，还觉得自己有点累了。露露看着小黄干的有点慢了，就主动的过来帮小黄多挖了一块的地方。
小黄心里很感激，觉得第一天与他在一起干活，他就表现的这么热心，便笑着说：“谢谢你了！”露露很开心的样子，憨厚的一笑，便说：“这有什么好谢的？不过多干了一点活而已。你的力气小，我的力气大，帮一下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了，你是木工大师傅，我们是个小工，多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边交谈着，边不停的干着活。
老板和副场长及后面副场长的老婆一直在一旁看着大家干活。副场长见大家干的很卖力，就向老板笑着说：“你从老家带来的建筑工，要比其他地方的人能干。看他们干活挺卖力的。”这话让老板听得高兴，绽放着笑意的脸庞，一对金牙全露在外面，笑着自豪的说：“为什么走南闯北的人，大家都称山东大汉？他们要干活不行的话，我也不会让他们过来。”这话说过，两个人嘿嘿一笑。
副场长的老婆在一旁见他们笑的开心，也就插嘴笑着说：“看把你们高兴的！叫我说，你们做老板的都是黑心人。”其实这也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副场长听了这话，觉得有点难听，就回过头来瞪了他老婆一眼，阴沉沉的说：“就你会瞎说，老板怎么又黑心啦？”
副场长的老婆见副场长有点当真，就笑着说：“我还不是与老板闹着玩吗！其实，要说老板不黑心，我看那是也有点对不起他。就拿现在来说，他们这些人从开始干活，一直都没闲着过，都又干的这么卖力，能说不累吗？你老板就不让他们歇一时再干，这不叫剥削吗？说黑心，还能亏着人吗？”
老板听了这话，回头笑着说：“嫂子说的太夸张了！干活要讲究个‘制度’，不能谁想干嘛，就干嘛！那又成了什么体统了？”顿了顿，又接着说：“休息那是要休息的，不过，这还不到时间。假如我们一天干八个小时的活，那就分上午四个小时，下午四个小时。然后再把四个小时一分为二，那么这一半的一半又是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他们干这一阵子活，起码要干两个小时才能休息一下。比如中间让他们休息二十分钟，上下都在两个小时内，各取十分钟，这阵子就得干一个小时加五十分钟。”他说着看了眼手脖子上的手表说：“到现在为止，他们才干了一个小时加四十分钟。现在来说，到该休息的时间，还差十分钟。你说我能让他们提前休息吗？”
经过老板这么一番的分析，副场长的老婆听得一笑。副场长也转过头来说：“你听清楚没有？老板这叫老虎打盹心里明。你看他像是装憨卖呆，却是他心里有数。”这话惹的大家笑了一阵子。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这时就到了休息的时间了。这里老板和副场长来到地基前，就向大家说：“大家停下手里的活，就休息一会儿罢。不过，大家不要乱走动，感到口渴要喝水的，就过去喝杯茶水。等休息过了，咱们再接着干。”说完这话后，他和副场长也就回头走向小方桌。
大家听了老板的话，也就停了下来。都把手里的铁锹放下来，就地开始休息。有几个感到口渴的人，也就来到小方桌旁，端起一杯茶来，就喝。副场长的老婆端起茶壶，见谁喝干了杯子，接着又给倒满。
老板和副场长都是到了小方桌前，各人端着一杯茶喝。老板眼看着大家，就向副场长说：“这些人当中，哪一个人干活有劲，现在就能看出来了。谁的地基挖的深一点，就说明这人干活有力量，还又能干。”其实，现在大家挖的地基，那是参差不齐，有的挖的深一点，有的挖的浅一点；表现上也是有所不同，有的人一停下来，好像是没有干过活似的，自由自在；有的人刚停下来，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喘着粗气，懒洋洋的休息。
小黄从小到大根本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力气又小，与大家比起来，那是差了一截。他虽然有露露的帮忙，与大家干的没有多大的差距，毕竟还是感觉有点累了。当他和大家一起歇下来后，就感到有点疲惫不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里产生无限的感触，心想：“这就是人生所需？生活的所迫？”不由的叹了口气，心里非常的惭愧，这时就后悔自己不该荒废了学业。
其实，小黄起初念书也是很认真的，在小学一至五年级时，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后来入了初中学习阶段，成绩就开始下滑，失去了学习的上进心。到了升高中时，升学落榜离开了学校。他回到家里，父母劝他留级再考，他却对学习失去了信心，随后进入了木工学校。现在知道干活的辛苦，这才后悔不该放弃学业，可又后悔药难吃。
这时小赵走了过来，他笑着问小黄说：“你觉得干这样的活累吗？”小赵的体力虽然顶不上露露，可比小黄强了好多。因为他家的生活条件差，供不起他上学，他上学到了五年级就辍学了，回到家里就帮着父母干活，练出了一点力气。
这里小黄一笑，开玩笑的说：“干活嘛！当然要累。玉皇大帝规定的，谁干活累谁。”小赵淡淡的一笑，又关心的问：“渴吗？一起去喝茶。”小黄说：“不渴。你要渴的话，一个人去喝罢。”小赵点了点头，接着说：“那我就一个人去了。”说完，转身就奔小方桌走去。
时间很快过去。这时大家该喝茶的，也喝过茶了，小赵也喝过茶回到了原地，大家在隔着距离闲聊。一时老板看了看手表，见时间到了，就说：“时间过了，大家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那就继续干活罢。”他这一声令下，大家又动身干起活来。
大家干起活来，那是显得时间过得特别的快。一晃就是两个小时过去，这时太阳指向了正南方，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老板又看了看手表，接着说：“时间到了。大家回去吃午饭罢。”接着又安排副场长的老婆说：“嫂子，你在这里照看一下我们的工具，等我们的人吃饭回来了。你再回家做饭吃。”
副场长的老婆刚要答应下来。副场长在一旁说：“我在这里照看一下，让我老婆回家做饭吃。”接着又劝老板说：“我看你也别回去了，到我们家去吃。让我老婆多做两道菜，咱们一起喝两盅。”老板也没推辞，，接着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副场长的老婆听了这话，就提着两个空了的暖瓶回家去了。
这里十几个建筑工都在一心的挖着地基，这时听了老板的话，都转脸看了眼太阳，觉得时间过得太快。随后大家都停了下来，就地放下铁锹和镐头，就一起往回走。工地上的工具，就暂时留给副场长和老板照看了。
大家回到住房，梁婶已经做好了午饭，在等着他们回来吃。这时大家就在房门外排队洗手，过了不多时，就听房内吵了起来。听声音，是梁婶和小孙两个人，小孙是老板的亲戚，梁婶是老板朋友，他们都与老板有“关系户”的来源，那是互不相容，吵的不可开交。
原来小孙自来到这里后，由于水土不服，这几天心里上火，就不想多吃辣椒了。其实，大家这段时间吃的菜，都是以苞菜为主，这种菜缺了辣椒，就不怎么好吃。梁婶在做饭时，想让大家吃的有胃口，就多放了几个辣椒。小孙回来洗过手，回到房里，又到了案桌旁，想端起碗吃饭，却看到菜里的辣椒增加了，就与梁婶吵了起来。
两个人吵的挺凶，分明谁也没有让步的余地。这时就听梁婶恨恨的说：“我愿意添辣椒就添，不愿意添就不添，关你屁事？要不想吃，就滚出去。”这话让小孙难以接受，把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片刻的工夫，小孙眼瞪的如炮弹一样大，愤愤的说：“这房子是你们家的？你让我滚出去。”接着又说：“你就是不能多放辣椒，多放辣椒就是不行！”梁婶更是不饶人，与小孙对视着说：“你对我瞪什么眼？我就是放了，看你能把我怎么着？难道你还把我吃了不成······”
此刻大家都洗过手，已走进来房里，见他们吵的那么凶，就你言我语的劝他们消气。老宋笑笑说：“看你们吵的那么凶，就像多年的仇家一样。依我说，你们都消消气，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到此为止，就算了。”这时又眼看着小孙说：“叫我说来，小孙也有一点不是。你如不吃辣椒，就提前向梁婶打声招呼，让梁婶别把辣椒放的那么早，等烧熟了，先给你盛出一碗菜来，然后再放辣椒，这样不就没有意见了？再说了，这种苞菜不放点辣椒，那是相当的难吃，梁婶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坑苦了大家。”
这话让大家听的赞成，说的有点在情在理，也提醒了小孙，说的梁婶心里高兴，毕竟这话偏向了梁婶。这时小孙也消气了，就一笑说：“我听宋师傅的，请梁婶偏面照顾我一点，做菜事先前别放辣椒，等做熟后，先给我盛出一碗来，然后再放辣椒。”
梁婶本来气呼呼的，这时也就消了气，就埋怨说：“你早这样说，不就得了！哪个人还有气生？”老宋在一旁又插嘴说：“梁婶，你就消消气罢。你大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给他一般见识了。”这话逗的梁婶一笑，气就完全消了，随后说：“算了，我就不给他一般见识了。从今天晚饭开始，我就先把菜做熟，给你先盛出一碗来放着，然后再放进辣椒去。”接着又向大家说：“这事到此为止，大家就开始吃饭罢。”之后，自己也动手从案桌上端起一碗饭，开始吃起来。
这事本来就是小孙的不是，他听了梁婶的话，心里的气也就烟消云散了，一场风波，就此结束了。他见梁婶已端起饭碗吃饭，就陪不是说：“梁婶，这事都怪我，你就原谅我罢。”话后，就和大家一起端碗吃起饭来。虽然菜里放了辣椒，这又不是农药，他就将就着少吃点。
等大家把饭碗端过，案桌上还剩了一碗，这是梁婶给露露准备的。梁婶发现不对劲，就问大家说：“怎么不见露露来吃饭？我给他盛好了一碗放在这里了。”这时就有人说：“不知道呀！来时还走在一起，转眼就不见他了。”
小宋在一旁说：“我知道，他回家去吃了。回来时，我们走在一起，走到了去他家的路口，他说他要回家去吃饭，也就转身回家走了。梁婶点了点头。小吴就笑着说：“人家是有老婆的人，他不回家陪老婆吃饭，还能来陪着咱们吃？”梁婶瞟了小吴一眼，就说：“吃你的饭罢，没人说你闲着。”小吴嘿嘿一笑，也就一心的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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