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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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天,韩宇和一只诡物,在一个昏暗的小山洞里过了一夜。
嗯,其实就是今天。
白衣是诡不假,但本性并不坏,至今为止连只兔子都没杀过,毕竟它只是一只刚刚成型的白级诡物。
当然,这只是白衣的一面之词。
听它说,诡物有许多等阶,它只是诡物中最弱的那类。
白阶诡物。
实力大概与锻肉境的武者等同。
韩宇从它口中得知了这方世界的大概情况。
这个世界或者星球叫什么,它并不知道,白衣只知道,他俩所在的诡枯雨林,是在大恒帝国境内。
大恒帝国,一个国土面积几乎堪比前世整个蓝星的庞大帝国。
但并不如韩宇想象的那样,大恒帝国以绝强的实力镇压四方,实行君主集权。
大恒帝国对于地方势力的掌控,反而不如当地的一些地头龙。
原因很简单,就是这个世界,很危险,皇权不下乡。
大恒帝国国力不差,六百多年前刚建国的时候更是拥有三支横扫八方的乾天禁军。
但万物自有其消长规律,否定之否定是一种螺旋上升的辩正逻辑,如今的大恒帝国,由于几代皇帝昏庸无道,实力已经跌落大半。
既没那实力扫除境内的所有诡物,更没有办法对上那些几乎不死不灭的诡异,在南疆还有大量凶妖虎视眈眈,就算当今皇帝烈帝有中兴之姿,但能把国都大恒城周边的数个郡府牢牢把控在手中,已经是极限了。
没有重兵把护的荒郊野外,连最凶狠的匪徒都不敢去混迹。
在那种地方,一手抓出去,就能抓回来三个怪东西。
一为像白衣一样的诡物。
二为开启了灵智的妖兽。
三为天生地养的诡异。
每一种存在,都如同悬在人族头顶的一把利剑,普通人若是遭遇了,能留下全尸都是最好的结果。
就比如白衣藏身的这处诡枯雨林,乃是“天、地、灵、怨、人”中的怨级诡异,林中不时会下一场诡哭雨,若是被雨淋到,连诡物都会受伤。
就连煅脏境武者深陷其中,也抵抗不住连绵不绝的诡哭雨,逃脱不及的话,甚至会被腐蚀成一滩枯骨,横死当场。
而除了武者外,几乎就没有能抗衡这三种存在的办法。
据白衣所说,它前世并不曾练武,因为本身就没什么练武天赋,所以只知道武道最基础的五个境界。
煅皮境,煅肉境,煅骨境,煅脏境,以及最后的煅神境。
其实任何有点背景的人、或是有传承傍身的武者,都知道这一点。
煅皮境淬炼一身表皮,使之变得抗揍,不会那么容易被诡物杀死。
煅肉境淬炼全身血肉,内成循环,产生内力,这也是能伤到诡物的关键。
而到了煅骨境,武者就已有不俗的威能了,这时候的武者一身骨骼坚硬如玄铁,拳脚之间动辄开碑裂石,浑身内力浑厚无比,即使遇上一些白级诡物,亦可将之斩杀。
煅脏境武者,连内脏都被淬炼得圆润如一,生息不绝,不但体力精力远超常人,奔袭千里不觉疲惫,内力的回复速度也堪称恐怖,全力战斗数个时辰也不会乏力。
至于煅神境,白衣前世只是听说过,却没有真的看到过。
据说,这个境界是为了五境之上的先天之境做准备的。
一人一诡洽谈了一整夜。
韩宇也发现,白衣表现出来的灵智不是很高,很多东西它都不明就里,也许是成为诡物之后都忘记了。
但唯独对于一件事,它只要一提起,眼睛立刻变得血红,浑身炸毛。
白衣前世叫做白安然,诡枯雨林附近有一个叫做东梁城的城池,它正是东梁城五大家族之一白家的二小姐。
不过,现在的五大家族应该被称为四大家族,因为在几年前白家就已经被灭门了,似乎是因为惹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存在。
那个存在,白衣至今都搞不明白是人是诡。
但它更恨的,并不是那位莫名存在,而是导致白家彻底灭门的罪魁祸首——五大家族中的杨家和孟家。
白家经过一场巨变,死得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而杨家和孟家则是把剩下这几只大猫小猫都给杀了。
自然也包括它白安然。
作为白家二小姐,白安然临死前所受的各种苦痛折磨几乎无法言表,看它那副血海深仇、几欲暴走的模样,韩宇也没敢细问。
由于出身于革命队伍,所以韩宇对于这个世界所谓的帝国与世家天然就没什么好感。
但看到白衣的惨状时,韩宇还是忍不住安抚它几句。
也许在封建体质下的白家做过许多恶毒的事,白衣身为白家的既得利益者,偿命似乎也是应该。
但却不是白衣经受这般苦痛折磨的理由。
有罪者,自有法理性去量刑,或是以命相抵,或是劳动改造。
这个糟糕的世界也许没有法理性可言。
只有远超常人的力量,才是唯一的法。
韩宇扪心自问,在听了白衣的叙述之后,他确实有想要一路修炼到巅峰去看一看的想法。
但他也绝不会因此失了本心,为了力量而不择手段,最后成为力量的傀儡。
前世的韩宇深刻学习过革命导师的思想精华,而且作为一个愿为革命事业奉献年轻生命的人,他的思想境界已经远非常人可比了。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不论人性是否本恶,人后天都有控制欲望的能力。
如若不能维护自身主体性,发挥意识的能动作用,人又和那些飞禽走兽有何区别呢?
看到白衣的凄惨模样,韩宇也不好意思再把它打死了。
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一人一诡竟然相安无事地渡过了一整夜。
第二天。
微弱的阳光穿透了层层树叶的阻拦,投射下来,照在巨石前。
一点亮光也钻进了石洞中,把浅度睡眠状态的韩宇叫醒。
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韩宇觉得闲来无事,就走到一旁打了一套军体拳。
白衣是诡,不用睡觉,它一整晚都紧张兮兮地盯着韩宇,生怕他突然把自己打杀了。
大仇未报,它可不想这么快就彻底消亡。
但它一个刚刚成型的白级诡物,连不曾修武的韩宇都打不过,就算杀了,又能有多少能量点?
由于从它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就算白衣是个诡,前世还是封建家族的小姐,韩宇也不好意思转手就把人家杀了。
心中略一思索,韩宇准备前往白衣口中的东梁城去看看。
上战场之前他喝了一袋强化型营养液,所以两三天内暂时不会感到饥饿口渴,但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听名字就不太正经的诡枯雨林中吧?
嗖——
啪!
打完一整套军体拳,韩宇收势而立。
看了一眼对话框,这套拳法并没有被算作武学。
有点可惜。
当年他可是分区军体拳第一人呢。
“白衣。”韩宇转头道。
白衣一个激灵,弱弱地看向韩宇:“何事?”
“你说的那个东梁城离这里远吗?”
“不远,几十里。”白衣略微松了一口气,“我印象很深,我出城避难,然后被……那是谁,想不起来了……我是被谁侮辱抛尸到这里的,是被谁……”
白衣又宕机了。
韩宇连忙给了它一巴掌。
白衣顿时清醒过来。
“谢谢……”
虽然成了诡,但白衣还是没忘向人表达谢意。
可见,它前世应该是个挺有礼貌的小姑娘。
“不客气。你能画画吧?这样,你就把这块石头当成诡枯雨林,其他几块小石头当成醒目地标,请帮我画出一条路线图,我想去东梁城看看。”
韩宇递给它一根木棍。
白衣没了双腿和左臂,但右臂还在。
虽然昨天它的右臂也被韩宇踹骨折了,但以诡物的恢复能力,不过一个晚上,就恢复得完好如初。
伸手接过木棍。
白衣却愣在了原地。
韩宇也是高估它的灵智了。
把几十里远的空间概念加以抽象存入脑中,再提取出来进行精确复述,这种事儿,连正常人也不一定做得到。
看它一动不动在那发呆,韩宇一拍脑袋,哑然道:
“是我想多了,这样吧,也不用有什么地标,你就跟我说说,往哪走能到东梁城吧。”
白衣冥思苦想好久,才憋出来几个字:
“往前面走,左拐一点,三十里。”
同时,它又伸手向洞外指去。
韩宇点点头。
“那你知道,哪里可以学到武学吗?”
白衣又冥思苦想了好久。
“岩庙!”
“岩庙?那是哪里?”
“路上……白家武学,被我藏在那里……”
看得出来,白衣很畏惧他,并不想让他多留。
临走前,韩宇扫了一眼石壁上的灯,目光闪动几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白衣,这石洞,是你掏出来的吗?”
白衣茫然。
看来真是个傻白甜。
韩宇也不再看它,转身离开了石洞。
白衣盯着韩宇离去的背影,眼中红光闪烁,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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