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n市属于南方，入冬比z市要慢一些，但也没有很大的区别，十一月初的晚风毫不客气的夹着丝丝冷意袭击每一个路人。

        一路走来，许鸢浑身都冷透了，捧着吴冉冉递上的热水时将将缓过来一些，被程蓁拥入怀里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温暖。

        她贪恋这样的温暖，所以才会一时冲动买了最近的车票来到n市，当她嗅到熟悉的香水味，那颗总是惴惴不安的心终是落回原位。

        见到程蓁，听着她一连串的问题，目睹着她和朋友说话时飞扬的神彩，许鸢第一次觉得自己走进了程蓁的世界。

        这种感觉在许鸢踏进程蓁家门的那一刻达到最高潮，那样的幸福感和新奇感充斥着许鸢的心，叫她晕乎乎的，总是想笑一笑。

        这是程蓁的家，刚刚去的是程蓁的工作室，见到的是程蓁的朋友，她现在所在的城市，是程蓁生活的城市。

        似乎一切事物在冠上“程蓁的”这三个字后都变得不同。许鸢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一向对什么事都淡淡，但一旦这件事跟程蓁有关，就觉得格外有吸引力。

        因此在去程蓁家的路上，许鸢坐在熟悉的副驾，路上的霓虹透过镜片，显得眼眸格外明亮。

        她观察着这座城市，有些陌生。程蓁的硕士院校也是她的母校，十多年前，她从那座学校毕业后，就离开n市去到z市工作。

        这里变化很大，和z市那样落后的小城不一样，n市是个较大的繁华城市，十几年前就很是热闹，如今，日新月异的高楼拔地而起，许鸢有些应接不暇。

        自嫁给陈尧明，有了许小屹之后，许鸢便极少出来旅行。她是个喜静的性子，即使闲暇也更乐意待在家里享受一个人的时光，而非出去见见什么别的景色。

        此刻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许鸢记起还有程蓁的无数个问题要回答，她转头看看程蓁，小姑娘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问题只问一遍，绝不催。

        “问了留在母校任教的同学，她给了你的工作室地址。坐高铁来的，蛮快的。路上有些冷，但现在不冷了。小屹去爷爷奶奶家了，我一切都好，就是有些…”

        有些想你。

        这样的话许鸢说不出口，不过她相信程蓁能明白她的未尽之言。程蓁总是用含情的眼眸注视着她，鼓励着她。希望她能多说一些，再多说一些。

        但若是说不出也没关系，词不达意也没关系，偶尔的冒犯也没关系，慢一点，还是没关系。

        她喜欢听她说话。

        “傻不傻，想过来的话，直接问我就好了，绕这么大圈子做什么。”

        程蓁摇头笑着，想象不出许鸢这样不爱社交的人，是如何旁敲侧击的从她曾经的同学那里问出自己的工作室地址，总该是有些困难的。

        “子晨是我那时候的舍友，我们俩那会儿关系还蛮好的。”许鸢猜到程蓁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

        “张老师确实跟我提过你，她知道我从z大毕业，就晓得了我是你的学生，跟我说你俩是舍友，还问我你的情况。”

        张子晨是跟许鸢完全不一样的人，风风火火的，程蓁只跟她打过几次交道，实在无法幻想出二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场景。

        看一眼许鸢，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眼角挂着笑意，手指随着音乐的节奏一点一点打着拍子，察觉到程蓁的注视，眸光随眨眼的动作闪了一下，笑意更浓。

        她极少有这样愉悦的时候，眼角的每一道纹路都写着惬意，整个人露出几分生机和与年龄相悖的稚气，看得出来，见到自己，她真的很开心。

        “拖鞋是新的，你四处看看，我给你拿点吃的。”程蓁从鞋柜深处掏出一双米白色的拖鞋，和自己脚上这双浅紫色的只有颜色不同。

        感谢买一送一活动和当时贪便宜的自己，原来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上天都给许鸢准备了一双拖鞋。

        许鸢依言换上，程蓁的家很暖和，她将外套也脱下来挂在玄关处，打量着整个房子。

        是一间面积较大的loft，客厅挑高，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走过玄关便是卫生间浴室和厨房，还有一组精致的吧台和酒柜。

        “喏，你先吃点零食。我订了外卖一会儿就到。”程蓁在客厅翻箱倒柜最后掏出来一包没拆封的浪味仙，趁着许鸢的注意力还在落地窗附近，忙掏出手机来订了两碗馄饨。

        许鸢脱了外套，只穿一件驼色点亚麻长裙，黑发盘在脑后用金色的抓夹夹住，和金边的大框眼镜相配，书卷气十足。

        “鸢鸢。”话音刚落，那抹驼色就轻盈的飘的离程蓁更近，许鸢大而亮的眸子闪烁着，映出程蓁的倒影。

        “走，带你去楼上看看。”

        程蓁往前走两步迎上去，轻轻牵住许鸢微凉的手，将人带上二楼去：“下面装的比较随意，上面我多花了心思。”

        楼梯很宽敞，即使是二层也不显得闭塞和压抑，并且还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卧室空间很大，榻榻米上直接放了一张一米八的床垫，剩余空间堆满各种毛绒娃娃，看着倒是热闹。

        另一侧的琴房兼书房要小一些，全屋都做了隔音，原木色的钢琴摆在角落，旁边是书架，书倒是有不少，专业类书籍和各类杂志或小说，只不过看得出主人很少去翻看。常用的几本书和谱集都杂乱的丢在桌子上，墙上挂了一幅落日余晖的油画。

        许鸢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遭，没见到衣柜和化妆台，困惑写在眉间，被程蓁发觉：“来看看我最爱的小天地。”

        程蓁牵住许鸢的手走进卧室，许鸢这才注意到卧室里还有一道暗门，里面的房间没有窗户，黑漆漆的，打开灯才窥得其庐山真面目。

        一整墙的衣柜，一侧还有包柜，化妆台摆在另一侧，口红眼影盘和饰品收纳的整齐，常用的随手放在桌台，房间里充斥着程蓁身上的香气，许鸢深吸一口气，程蓁下一秒心领神会，指指桌台上的香水。

        “是这一瓶，我知道你喜欢。”

        到处都是程蓁生活的痕迹，空气里也弥漫着程蓁的气息，许鸢很喜欢这里，她似乎能看到程蓁在这里生活的模样。

        窝在沙发上看纪录片，温一杯牛奶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想心事，早晨按掉闹钟从娃娃堆里坐起来，收拾打扮，挑合适的衣服和鞋子，再开车去工作室上班…

        “怎么样？我去年才搬进来的，这边房价贵，大平层暂时买不起，这个loft是我精挑细选的楼盘，位置很好，景色很好，最重要的是价格也很好！”

        “景色是不错。”

        得到一句肯定，程蓁得意的晃晃头，边从衣柜里翻找着洗过的睡衣拿给许鸢，便继续兴高采烈的说着：

        “我当时选房看中的就是从这往外看的景色，搬进来的时候我还想过，如果许鸢来了应该会很喜欢这样的设计。”

        这是程蓁第一次提到在过去的五年间想起许鸢的场景，许鸢眨眨眼，想象到那个场景，眼眶一热，慎重其事的点头：

        “我很喜欢。”

        程蓁当即眉开眼笑，露出白净的牙齿，在许鸢柔成一滩水的视线里，傻兮兮的乐了好一阵。

        “外卖快到了，我们去下面坐。”

        又牵着许鸢的手回到楼下，脚步欢快。重逢后的程蓁大多时候都是稳重的成熟的，偶尔的笑容也多了妩媚，不再傻气。

        许鸢几乎要忘记程蓁那副萨摩耶一样傻里傻气的笑容，这下又见到，也不禁跟着扬起嘴角，手上用了力气，捏捏程蓁的手心，被程蓁紧紧反握住。

        “给，红枣枸杞茶。”

        透明的玻璃杯，橙红色的液体冒着香气，不论是看起来闻起来还是尝起来都十分养生且健康。许鸢接过来轻抿一口，身上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才发现只有一杯。

        “你喝什么？”

        “喝牛奶。”程蓁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鲜牛奶，熟练打开包装，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

        许鸢记得程蓁爱喝牛奶这个小爱好，大学时程蓁就常常从便利店买一盒鲜牛奶，边喝边走着来琴房上课，有时喝的急，嘴边会留下一圈奶白色的印，可爱极了。

        “天冷，别喝凉的。”

        冰凉的牛奶就要灌进嘴里，许鸢皱着眉头拦下，程蓁反应过来已是两手空空，牛奶被许鸢拿在手里，人进了厨房。

        “用热水烫一下，或者用奶锅里温一会儿，凉着喝刺激了肠胃，生病就不好了。”

        不容反驳的语气，程蓁站起身追在人后面，讪讪一笑：“放微波炉里转两圈就是，要不然还要刷锅，好麻烦。”

        “那样营养成分就没了。”许鸢伸出食指点点程蓁的额头，后者乖巧的递出小小的奶锅，许鸢用算你识相的眼神嗔了程蓁一眼，将牛奶倒进去。

        “许小屹，你妈在给我热牛奶。”

        程蓁坐回到客厅，忽然生出一种想炫耀的心思，偷拍一张许鸢的背影，先发给许小屹，又发给吴冉冉。

        “小心糊锅。”许小屹回得很快，她再爷爷奶奶家的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看着电视，手表突然一震，以为是许鸢的消息，没想到是新加上的程蓁发来的。

        “她热的是旺仔牛奶吗？不然为什么会忘崽【哭】”

        程蓁笑到躺在沙发上踢腿，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许鸢的回眸，程蓁笑着指指手机，调侃道：“你女儿说你热的是旺仔牛奶，因为你把她这个崽给忘了。”

        天，许鸢露出懊恼的神色，想找手机却发现连手机都忘记放在了哪里，程蓁看着女人千变万化的神色，笑着将人推出厨房：

        “剩下的我来，你的手机是不是在包里？快去跟你的崽联络感情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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