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6章

第6章小镇医院的秘密

        暮色四合，h市的cbd仍是灯火通明，偶尔三三俩俩的人从一片花园式的办公楼群出来，年轻女孩的声音响起：“张姐，听总裁办的人说，咱们总裁连着两天都没有离开办公室，难道他不会饿吗？”“切,你懂什么，饿？总裁如果愿意，连饭都人人替他嚼，你以为总裁办公室就像咱们的工位啊，整整一层，下面还有一层专供总裁办公室使用，再说，”唤作张姐的女人压下声音，附耳对年轻女孩说：“据说总裁办公室里所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卧室里有一张kingsize的大床，整个一层配备的全是国际最先进的智能设备，国内市场基本还没引进，要我说这种地方用来金屋藏娇都绰绰有余。”

        “不是说咱们总裁喜欢男人吗？”年轻女孩的声音。

        “这可不好说，只要总裁在总公司，总会有从总裁办拎出来的女人，清纯的、柔媚的、妖艳的、冷淡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们扮不出来的，没有一款入了总裁的眼，所以才有总裁好男色的传言。”

        “啊，这样啊。那我在前台可要睁大眼睛，万一有漏网的岂不是要丢饭碗。”

        “放心，总裁虽然对女人苛刻，但对员工很好，只要你认认真真，不作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总裁不会随意开除员工的。”张姐拍了怕年轻女孩的肩膀，安慰中带着一丝警告。

        办公室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忙，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相比之下，二十八楼总裁办公室的气氛则要轻松许多，灯光柔和，如果不是办公桌后面男人神情冷漠，凌厉的气势过去强大，似乎此时就像处在高端会所一般悠闲。

        办公桌对面，一个男人悠闲的躺在名贵的意大利手工皮质沙发上，手中捏着一个红酒杯轻轻晃动着，他眉色慵懒，盯住办公桌后的男人许久，终于带着哀怨的声音响起：“人家都忙了好几天了，为什么不放人家回去休息一下。你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什么时候你真的弯了，我再对你怜香惜玉，师弟！”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头都没有抬，冷冷的说道。

        “韩商煜，你有没有良心啊，欧洲项目进展最关键的时候你一拍屁股走人陪佳人，我可是披肝沥胆的连轴干了半个月了，你现在回来还不放我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沙发上的男人一秒破功，冲着办公桌后的男人吼道。

        韩商煜没有说话，直起身子，下巴微扬示意一下他拿在手里的红酒，道：“需不需要爷告诉你一下这红酒的价格，顺便再数数这半个月来你从我这里喝完的空酒瓶子。”

        “靠，不就是几瓶红酒吗？至于吗？”男人嘟囔道。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你这两样都占全的人哪里来的勇气。当然，你要是同意这酒钱折进年底分红，我不介意听你抱怨两句。”

        “万恶的资本家，那是老婆本，我得先替我老婆存着。”

        “替你未出生的老婆存钱，你也算是第一人。”

        “那是自然，靠，韩商煜，你挤兑谁呢，你老婆才未出生呢？”男人一秒钟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补救：“煜哥，我……”

        韩商煜神情淡漠，他指挥机器人管家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起身慢慢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城市忽明忽暗的灯火，半晌，低沉道：“盛楠，我见到她了。”

        “谁？你看到谁了？你不是和秦梓菡出去‘度蜜月’了吗？难道……”盛楠灵光一闪，惊呼道：“苏恬恬在祥云？这，这不可能啊，煜哥，当初她的出境记录显示明明是去美国，这三年咱们手里的入境信息中就没有她回国的记录，她怎么回来的？偷渡吗？”

        “不管过程怎样？她在国内，而且过的很好，杨勇看起来很爱她。”

        “杨勇，那个机械师，怎么可能，当初不是说是z大附属医院的那外科第一人吗？”

        韩商煜嘲讽一笑，道：“我怎么知道，毕竟连她爱我都是装出来的，还有什么能是真的，不过是让我看到了想让我看到一面而已。”

        盛楠仔细观察了一下韩商煜的表情，斟酌说道：“煜哥，我总感觉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初我看苏恬恬对你的模样可不象是装出来的，她那双眼睛太干净，骗不了人啊。”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感受到干净的眼睛蒙上寒意时的感觉，韩商煜想起h市那场罕见的大雪，白得刺眼，他疯了似地找了苏恬恬一个礼拜，终于得知她的消息，他站在楼下苦等了一天，人都冻得麻木了，好不容易看见苏恬恬出来，他拉住她那样的低声下气向她道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恳求她，那双干净的眼睛充满着寒意和不屑的就那样淡淡的看着他的狼狈，明明是还是那好听的声音却说着让人最绝望话：“韩商煜，我在电话里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咱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就太没意思了。”

        “不，甜甜，我知道这两个月我不在你身边，没能好好陪你，可……”

        “你还不明白吗？根本不是这两个月的问题，是我不想再玩了！”

        “玩？什么玩？”男人不想明白女孩的话，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握住女孩的手腕，却被女孩啪的一声打掉，冷声道：“还是你韩大公子现在变得玩不起了？”

        男人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眼睛戾气升起，一字一句的说：“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玩我？”

        “不然呢？”女孩清冷的声音打碎了那一颗捧在她面前的真心，男人有自己骄傲，骨子里的桀骜不驯让他不肯在女人面前更加狼狈，随冷笑一声，眼睛通红，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孩道：“玩不起？”从小到大我特么有什么时候玩不起过，不过是一个女人，爷勾勾手指都能来一群，你有什么值得我玩不起的，我玩的还挺爽。”

        “那就别这样惺惺作态，让人恶心。”

        痛苦的回忆让韩商煜头疼的厉害，心脏如同硬生生的撕裂，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想起还是一样的痛，他哑声道：“是的，韩商煜，你玩不起。”

        “什么玩不起，哥们，你说什么？”盛楠没有听清。

        “没什么，”韩商煜神情淡漠，“游戏而已。”

        “咱不是说苏恬恬的事吗？怎么跳跃到游戏上了，煜哥，你这速度让人跟不上啊。”

        “那就别跟，滚回家睡觉去吧，给你三个小时的时间，明天一早飞开普敦。”

        “不是吧，我还想过个夜生活呢。”盛楠抗议道。

        韩商煜不理他的抗议，抬起腕表，冷声道：“还剩两个小时55分钟。”

        “别别，我这就走，煜哥，哥们想说一句真心话，以前吧，虽然觉得你外表混不吝，骨子里冷好歹还算有人性，可现在看着你，这冷从骨子散发到你方圆100米之外了，连人性都没有，你这是……”

        “还有两小时50分。”韩商煜垂眸看表，冷冷算时。

        “靠，要不要这么赶。”盛楠连忙起身，飞奔似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喊：“这是哥们的衷心劝告，再这样下去，你特么会变成魔鬼。”

        魔鬼，近墨者黑，大概和恶魔在一起，自然就会变成魔鬼。韩商煜冷笑一声，望着窗外，室内光影之下的身影却显得分外的落寞。

        苏恬恬躺在床上昏睡着，明明是五月的天气，她身上却盖着厚厚的被子，但还止不住的冷，身体痛的发抖，李阿妹端着碗药进来，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这才短短两天，巴掌大的小脸瘦了一圈，她轻声喊着女儿起来喝药，苏恬恬手臂撑在床边，费劲的抬起半边身子，就着李阿妹一口气喝完了药，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冷汗，李阿妹忙将手中的暖水袋递到女儿的手中，心疼的说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镇上的小情侣闹别扭不过是吵个架，可你这分个手却险些丢了命，你要是有个什么事，你让阿妈和阿爹可怎么活……”

        “没事，阿妈，我躺一下就好了。”苏恬恬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安慰道。

        “哪是躺一下就能好的，这么多年也没好啊，阿妈睡觉时常会梦到那一摊血，本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李阿妹说不下去了，抬手摸了眼泪。

        苏恬恬心中苦涩，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去想，自己对韩商煜那么绝情，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李阿妹见苏恬恬闭上了眼睛，以为她睡着了，没有再说什么，轻轻掖了掖被角，走了出去。

        小镇的清晨总是最美的，一切都那么安静从容，苏恬恬看着逐渐发白的窗户，慢慢的坐起身来，太阳出来了，她想到太阳底下晒一晒，这身体太冷了。

        孟湛吃完早饭从厨房出来时就看到庭院中间半躺着的苏恬恬，她闭着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阴影，脸色白的透明，乌黑浓密的头发散在脑后，盖着一张厚厚的毯子，美是美，可太纤细脆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随风散去，他反常的没有拿起照相机，怕摁快门的瞬间就能将眼前的女孩碰碎，女孩似乎觉察到有人，睁开眼睛看到孟湛，淡淡的一笑，孟湛不自觉地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妹子，你看起来不大好啊。”

        “老毛病了，没事。”苏恬恬似乎不在意，缓了一下，问道：“采风都搞定了吗？”

        “嗯，多亏苏老爹带路，不然我可拍不出那么拉风的照片。”说起自己的专业，孟湛又恢复到自我崇拜的模样。

        “那就好。”苏恬恬回复一句就不再说话。

        孟湛看着她，道：“我下午的高铁，妹子，下次我还能来吗？”

        “当然。随时欢迎你。我阿爹很喜欢和你喝酒呢。”苏恬恬微微笑着。

        “说定了。”

        午饭过后，孟湛就走了，苏老爹很喜欢这个年轻人，硬是说要送他到巷口，李阿妹在厨房收拾，顺便看着苏恬恬的药锅，那里面还熬着今天要喝的药。

        午后的阳光过于刺眼，苏恬恬想起秦梓菡临走时的挥手，自从雨天韩商煜离开，套房实际已经空了下来，当初秦梓菡预付的一周的房款，可正真住也就三个晚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看样子韩商煜不会回来了，她起身慢慢的走上二楼，站在套房门口停了一会儿，才拿出备用房卡打开了房门，房内很干净，就从未来有人来过一样，苏恬恬慢慢的走进里间，在卧室的床边坐下，这是三年来唯一一次和韩商煜在同一间房间呼吸，苏恬恬叹了口气，说好要忘记的，可却从来未忘记，连他曾经待过的房间都舍不得离开，苏恬恬你太没出息了。她捻起床缝隙间一瓣的已经干枯的玫瑰花瓣慢慢的摩挲着，窗外的阳光正好。

        韩商煜本来不打算再回去，秦梓菡在他回z市的第二天就打电话指责他不守信用，把她一个人留下来，绝交，秦梓菡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的东西，姐姐是绝对不帮你拿的，你反正不缺钱，衣服再买就行，车子停到报废也无所谓，姐走了。

        韩商煜忍了两天，最终找到一个看起来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与其打电话听到那个女孩的声音，还不如自己去拿一趟，说不定连面都见不着不更好。可越是接近目的地他的心脏越是不受控制的跳动，终于这个跳动在他打开房门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个身影时达到了顶峰，女孩侧背着他，一件简单的白色修身棉质衬衣，乌黑浓密的头发散在身后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白皙修长的双手放在白色的长裙上，她此时正在望着窗外，巴掌大的小脸，挺秀的鼻子，上翘的睫毛，漂亮的颈部弧线，韩商煜甚至还记着那柔软的触感，就这样看着她，他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心脏又开始了跳动。

        女孩似乎感应到，她转头望着站在门口的韩商煜，一脸的愕然，反应过来后，急忙站起身来，起身太快，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韩商煜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睛漆黑不带任何情绪，如同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女孩一阵紧张，她没有想到韩商煜会来，也不确信现在的自己能够隐藏好的情绪，望着男人目光清冷，心里更慌了，想解释什么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最后只蹦出来了三个字：“打扰了。”

        男人并不说话，看着女孩走到他身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握住了女孩的手腕用力一拽，女孩踉跄地撞进男人的胸膛，她下意识地抬起双眼，干净的眸子露出惊慌，男人低下头欣赏她的表情，犹如高高在上的猎人在俯视一只困兽，这么近的距离，男人可以看到女孩巴掌大的小脸瘦的几乎没有肉，透明的肌肤，苍白的双唇都在透漏着病态，他微微一怔，道：“你……”还没等话说完，女孩连忙从他怀里挣脱，试图抽出他捏住的手腕，几次没有成功后，低声道：“放开。”

        “我要是不放呢。”男人故意的摸索了一下女孩的手臂，轻浮的调笑道：“老子有的是钱，比以前还有钱，不就是卖嘛！”

        “你，”女孩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她的眼睛通红，情绪马上就要奔溃，可绝不希望让男人看到，于是她发了狠劲的想从男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男人从未见过女孩这么激动，皱眉，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女孩重新获得自由，匆忙想要逃离这个房间，男人微微握拳，忽然意识到刚才握住的手腕竟然那么纤细，和记忆中的纤细有很大的不同，他皱眉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女孩已经昏倒在地面上，身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韩商煜心中一惊，抱起女孩就往楼下跑去，女孩紧闭双眼，面色惨白，身体软软的靠在他的胸前，几乎没有什么分量，苏老爹正好进门，看见韩商煜怀中的女儿，惊道：“甜妹儿！”李阿妹闻言从厨房跑出来，看到躺在韩商煜怀中的女儿，吓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韩商煜看着慌乱的二老，冷静的说道：“最近医院在哪里，苏老爹你和我一上车，阿姨在家收拾一下她的东西，通知她的丈夫赶紧回来。”“诶诶”两位老人已经慌的没了主心骨，只是连声应着，却在听到最后一句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啥？”

        “别说了，走。”韩商煜没有给他们解释的时间，将女孩放在车里的后排，推着苏老爹上车，小镇不大，没有一家正式的医院，苏老爹上车之后才缓过神来告诉韩商煜：“去县里医院，甜妹儿之前都是在那看的病，镇上的医务所不行。”韩商煜闻言挑眉：“之前？”

        “是，”苏老爹边指路边说：“走这条小道，近！”韩商煜并未减速，一转方向盘，车轮发出犀利的摩擦声，沿着小道绝尘而去。

        “她这种情况多久了。”

        “三年了，头两年时不时会晕倒，这一年眼看着好了起来，怎么又？”

        “怎么回事？”

        “还不是……”苏老爹想起李阿妹的嘱咐，及时闭上了嘴，道：“前面路口右拐。”

        韩商煜看出老人的隐瞒，但眼下顾不上许多，韩商煜接通蓝牙，道：“linda，想办法查到祥云第一总医院院长的私人联系方式，五分钟之内发给我。”

        “好的，韩总。”

        一阵忙乱，终于落定，苏恬恬躺在医院最好的单间中，韩商煜看着点滴顺着针管缓缓的流进女孩身体，这才将目光转向在他身边候着的院长及主治大夫，道：“什么情况？”男人的声音低沉，语气平静，可却透着上位者的气势，院长露出巴结的笑容，道：“韩总，这个让主治大夫向您汇报。”

        男人的目光移到身旁的大夫，仅一眼就让大夫后背一阵发麻，这是哪里来的大人物，连院长都亲自伺候着，他恐怕自己说错话，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苏小姐的身体之前受过很大的创伤，她的就诊病例上显示三年前因为劳累流产引发大出血，好不容易抢救过来后……”

        “你说什么？”男人闻言脸色一变。

        “不是三年前，是二年前。”苏老爹见男人的神色不对，急忙纠正道。

        “这……”主治大夫有些犹豫，但一看是患者的亲老爹所说，以为是病历记录错误，就没再坚持。

        韩商煜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呃，那次让她元气大伤，后期应该是就没有好好调养，所以才落下病根，之前她在我们医院开的汤药已经持续喝了两年，按说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病人在这次例假来之前额外的受过凉。”

        苏老爹一个老实本分的小镇人，又问的是女儿家的这种情况，他不好意思也讲不明白，低声道：“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就是听她阿妈说前两天下雨那天，这孩子在屋外的长廊洗了一天的茶具，怎么劝都不肯回屋，手都冷得像冰一样，大夫，一会儿你还是问她阿妈吧。”

        下雨天，韩商煜微微回忆就想起来，他猛地一僵，眼神复杂地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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