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凤意闲话音落下，连宋面上一瞬间飞速闪过的震惊的神情。凰决被召出不过须臾，那道屏障就完全破碎开来。

        黑影迅疾直冲凤意闲袭来，凤意闲见势不对劲，双眉微拧，抽身飞离八尺有余，地上都留下了一道长痕。

        凤意闲被这股强劲力量逼得双眸充血，她几乎是双腿颤抖着，只能用剑撑着地。夜风在耳边呼响，似闭目小憩了须臾的少女，一双眸在月光下倏地睁开。

        黑影重新又开始了晃动，而这次的方向正是她斜后方的连宋。凤意闲像是看出了它的意图，只是要紧了唇，将口中的血咽下，奋力喝出一句，“妖物，休想从我这关过——”

        说罢，凰决一扫，金光直射千里，万木摇颤，树叶簌然落下。凤意闲将凰决在执手，剑尖一旋，从凰决而出的剑气似凰，如脱弓之箭不可挡。

        一瞬，天地全然被那灵气破开。

        笼罩着月的黑云都被冲散开来，入水月光直泻，恰比银河落九天。狂跳的心脏归为正常平静，凤意闲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生怕那妖物还会再次袭来。

        “凤意闲……”

        归为冷寂夜中，她的名字被人唤出，清清冷冷入耳。

        凤意闲转身回眸去，只见女子白衣上全是如红梅点点一般的血迹，脆弱得仿佛要破碎的白莲琉璃花一般。

        凤意闲哪见过连宋这幅模样，直接扔下剑跑过去将即将要倒下的女子抱在了怀中。

        就在她冲过去抱住连宋的同时，系统再次传来通关讯息，“恭喜宿主完成‘【阻止白月光女主黑化】01任务——与女主连宋相遇，动作：让女主撞满怀。’”

        “尊上，尊上——”

        凤意闲来不及理会系统，火急火燎地连着唤了两声，只是不管她怎样的唤，都不见怀中的女子回答。

        凤意闲看着那惨白的脸，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脸去贴了贴连宋的额头。

        竟是冰冷得可怕。

        凤意闲这才想起，女主自小有寒疾，此时想必是体内的寒毒毒发了。凤意闲抱着那渐渐变凉的身体，如今妖秽已除，但身后的客栈尚存，可见是真实的，应该也无甚大碍了吧。

        凤意闲想着，便横抱起了晕倒了的女子，朝方才那睡的那间屋子走去。

        壁灯被点燃，屋中一片暖意。

        凤意闲将连宋轻轻放在床上，她垂眸凝视着女子干净的面庞。

        也不知在忖了多久后，凤意闲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外袍两三下脱掉，然后如一条鱼儿般的装进被窝。

        躺下来一瞬间热气全然袭来，驱散身上一切冷意，冬夜中的漫漫冷寂，凤意闲将连宋死死的环住在了怀里。

        她身上的冷，就像是埋藏在雪地中的尸体。凤意闲咬着牙，又将人抱紧了一点。

        再紧一点，再紧一点。

        再近再紧一点，女主就可以暖和了。

        两个人身体完全相贴，几乎没有半点缝隙。

        离得太近，凤意闲太眼就可以看到那人的眼睫，甚至是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

        这张脸，太过于完美了。完美的同时，也过于易碎。

        凤意闲心头想罢，移开眼。抬手运气，灭了灯。

        寒冬冷夜，两个人相拥入眠。

        半夜一双眸子悄然睁开，连宋也不知道自己是多久醒的，她只知道她一睁眼，见到的就是那张以往让她有些反感的脸。

        连宋动了动身子，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凤意闲怎么将自己抱得这么紧？而且自己的身子竟变得如此疲乏无力，即使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连宋看着少女的脸，纵然再不愿意，也还是懒得挣扎了，就这样将就一晚罢。连宋也晓得是自己寒毒临时犯了，凤意闲是出于好心，所以心底也并没有多怪罪她。

        由于她方才的急切想挣脱开，摆动时二人之间也不知不觉留了道缝隙，此时冷风正从那道缝隙中涌进。

        连宋暗忖了片刻，也还是又往凤意闲怀中蜷了一蜷。她再次闭了眼，佯装成自己从未醒过的模样。

        ——

        天地之间划出一道分明的线，将黑夜和白昼全然划开。

        深冬时节，在今日难得出了点太阳。柔和的光洒进镂空雕饰的门户，墙上和木案上都被投了斜影镂空花纹。

        “嗯……连宋……”凤意闲半睁起眼，整个人都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呢喃着。

        连宋早已醒了，只是自己被少女圈在怀中不好挣脱出来罢了，她抿着唇，眼睛都有些圆睁了的喝道，“不许唤。”

        听到这声严肃的声音传来，凤意闲这才彻底被惊醒。

        在见到那张脸的一瞬，更是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尊，尊上，道安……”

        “嗯，道安。”连宋眉眼微弯，似笑非笑，眸光轻飘飘从她身上掠过。

        凤意闲：怎么感觉女主一觉醒来，心情都变好了？？？

        二人话不多谈起了身，凤意闲原以为连宋会质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不曾想连宋连谈都未曾谈起过。

        连宋也只是从头到尾解释了下她半夜出现在她床头，然后将自己抱起踏窗而飞的原因。

        “这客栈的老板被妖物夺了舍，啃噬了血肉，只剩这一副皮相。这妖也是故意将那副皮相占为己有，在此地等候住宿的人的，从容啃噬其血肉，以状自己。像你这种有仙脉的，就更为珍贵美味了。而我也只是恰巧在这附近，听了点流言，便想着赶来一探究竟，顺手，除个妖。”连宋说罢，眸光沉凝，一直盯着对面少女的唇珠，看起来别有意味。

        凤意闲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后，虽不得不感叹这情节衔接莫名夜太巧合了些，但是最终也总算是没让任务走歪，完成了系统的指令。

        “多谢尊上出手相救！”凤意闲豪爽的笑着，朝连宋拱了个拳。

        不说话，二人相视而笑。

        凤意闲没心没肺咧嘴的笑，而那矜贵的笈扇尊上总算也是莞尔一笑。

        ——

        两个人出了客栈，迎风并列站在门口。凤意闲双眸微眯，身旁的连宋又恢复成了最初的冰冷。

        “你如今回去，定会被人察觉偷出山门。”

        连宋话说到一半，便偏头过来看她。那双好看的柳叶眼微微眯起，太阳光辉落之羽睫上，洁白的皮肤落了一片斑驳光影。

        凤意闲迎上那目光，没敢说话，等待她的下句，连宋顿了一会儿，直视着她的眼，又道：“你要是不想回去受罚的话，就跟着我去游历，等游历结束我带你回山门。”

        凤意闲望着她轻启又闭合的红唇，不由自主地跟着点了点头。

        有着连宋在，凤意闲也总算是放轻松了点，反正跟着女主走就对了，她只负责当一个被系统鞭策的“米虫”就好。

        连宋走在前面，凤意闲跟在后面，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无尽头的走着，终于在正午时分赶完了余下的路。

        凤意闲整个人都是迈不动步子的那种了，驼着背，歪歪扭扭的，仿佛随时要倒下一般。

        连宋见她实在是熬不住的样子，便就近随便找了家茶肆准备歇歇脚。

        茶肆里的姑娘倒着茶，帘后的姑娘抱着琴弹着曲儿，而那帘前的说书先生正往厚案上落下一板。

        “各位客官，今儿个咱接着上回讲上古的那一位啊……”

        凤意闲双水托着下巴，眨巴眨巴了眼。

        “不是方才还闹着渴得慌么？这下水来了又不想喝了？”

        身旁一道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凤意闲这才收回目光，尬笑着往口中递了口茶水，接着便又急慌慌的将视线转移到说书先生身上。

        “盘古初开天地，混沌如鸡子，生数缕妖魂散于人间，于是！天帝就派神位最高的青帝亲自上阵。青帝，乃整个天地间最美的女子，传说宋神宗就是因为在夜中梦会神女，继而写下了长篇的文字来记载这场春雨一梦。”

        说书人说到关键时刻又停下，将手中折扇半开，挡在面前，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来。而那双小眼睛正是死死地盯着同样在看他的凤意闲。

        凤意闲和那说书人莫名其妙的对了一眼，她不明所以。说书人似笑非笑，又似“傲慢”的移开目光，继续说道，“青帝当年受神王之名，来平息因生天地而出的妖魂，妖魂，也就是今附在七宗两教的宗师殿中的老妖魂……”

        说书人说得飞快，口水都不带咽一下的。凤意闲手中捧着的茶才抿过一口，剩下的时间全听书去了。

        等书说完了，茶也凉了。

        连宋起身拿起剑，拍了拍凤意闲的肩膀。看着小孩这么沉迷于故事的样子有些不理解。况且是听自己门下的故事，她身为琼月台的弟子竟还作出如痴如醉的样子。

        “走了。”连宋说道。

        凤意闲笑嘻嘻的，抬头看了下她，小声应了声“好”。

        然后就将茶水捧起来一口闷了站在她的身旁。

        “尊上，走吧。”少女眉眼弯弯，原是那样的冷系此时都全然不见了，如同如沐春风般的，站在她的面前。

        连宋面上神色一怔，她站在原地，全身像是被定住了的木桩一样，凤意闲扬了扬眉毛，“嗯？”了一声。连宋这才回过神来，收起方才的那副神色。

        自顾自的朝茶肆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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