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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寒风凛石


祝思远买好东西后,还是没和华劳同行,他实在不敢再尝试一遍那飞剑,找了个回主家的借口和华劳含泪道别,再自己偷偷溜回留仙居。

        夜幕降临,南宁城华灯初上,祝思远急赶慢赶,还是没能及时回到留仙居。此时留仙居灯火葳蕤,门内浮华喧嚣,门外却不见揽客之人,只一辆黑木嵌玉马车安静地停在留仙居门外,倒像是它阻隔了留仙居的客人。

        这么看来,贵客已经进去了。祝思远抱着一匹蜜花蚕丝绸站在暗处,仔细看了看留仙居内影壁外厅处似乎不见那些主事人,才放心走出暗处。

        他手中布匹不重,倒是有些惹眼,老鸨不在,而且今晚忙着,他大概率可以偷偷溜进去,起码今夜不用被骂得狗血淋头,明日事明日说,可若是拿了这昂贵布匹进去,那些姑娘见了未免喜而惊呼,叫来老鸨。

        想把这布丢了,可到底值五十两银子,他也不至于因这点事就扔了这匹贵布,若是能藏起来就好了。轻叹一声,还是抱着布匹往前走。

        却见那安静的马车门帘布忽然撩起,伸出一只脚来,祝思远连忙停下又站回暗处。

        车上下来的人竟是华劳,且只有他一人。祝思远暗自疑惑,华劳风风火火,可不像会坐马车的样子。

        华劳一下马车就匆匆走进留仙居,祝思远连忙跟上去,忽觉臂弯一轻,一看那布匹竟不见踪影,祝思远目露惊悚,愣在原地。左右看了看,街上还是有许多人,毫无异常,他却觉得周围阴风阵阵,也不顾什么了,快步朝留仙居走去。

        留仙居内,花魁明钰起舞翩翩,祝思远左右瞧了瞧,花厅依然有许多情男欲女,也依旧充满脂粉香气,可一个主事人都不在,很明显不对劲。

        他抬头刚好看到华劳进了一个房间,祝思远知道那应该就是那些灵通阁之人所在,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华劳看到留仙居这般景象,大概他要震惊失望许久,也不知这位单纯的青年大叔如今怎么看待心中崇拜的灵通阁。

        华劳曾告诉祝思远,灵通阁是云幻大陆最为神秘,也是知道最多辛秘的一个组织,据说他们有推算的神通,祝思远是想碰碰运气,寻一寻自己来到云幻大陆的线索,可吃一堑长一智,他也知道不能惘惘然跑到那些所谓修士面前,只是观望观望。

        等了许久,也不见那房间有动静,他也寻不着机会见到人。没多久,一名小厮端着托盘上了楼,祝思远眼珠一转,跑上去拦住那人,急得不行的样子,气喘吁吁道:“小谷哥,后,后堂掌事有事,找你。”

        “可是……”

        “你快去吧,不然等会儿掌事该生气了。”祝思远手脚伶俐地接过托盘。

        小谷毫不怀疑,道谢后匆忙离去。

        祝思远则端着托盘,一看盘中木牌,果然有那个房间的号数。送完其他二房的茶水后,祝思远端着那个房间点的酒水,敲门。

        “这位大爷,小人是来送酒水的。”祝思远嘻嘻一笑,摆出了小厮的架势。开门人面无表情,淡然看着他,并未让开。

        房内人却是听到了,似乎轻笑一声,说道:“让他进来。”是名男子。

        那人这才侧着身子示意祝思远进去。祝思远心中忐忑,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包厢内仅有五人,四男一女,一男一女执剑站着,座上三人脸蒙黑纱,其中却不见华劳。

        祝思远倒好茶水,看了房内一眼便低下了头,楼下歌舞咿呀,包厢内却极其安静,祝思远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预感不妙,就想退出去。

        “你,过来。”说话的是坐在首位的蒙面男子。

        祝思远低眉顺眼地走过去:“客官有何吩咐?”

        男子并未讲话,祝思远却感觉到一股强大气流压着他的四肢躯体,动弹不得,瞬间懊恼自己太过大意。

        还没等祝思远懊恼完,他便莫名昏了过去。

        ……

        一阵波动,祝思远睁眼,只见一片苍白虚无,雾气弥漫。

        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觉自己身心隐隐作痛。

        一个清亮软糯的声音适时响起:“主人。”

        “谁?谁在说话?”祝思远警惕地观察四周,只见眼前雾气聚起,出现了一匹白色的小马驹。

        祝思远戒备地看着这头会说话的小白马,小马驹说话了:“主人,我是灵戒的守护兽曜义。”

        “什么灵戒?这里是哪?你又是什么东西?”祝思远觉得自己这几个月遇到的荒唐事够多了,没想到还有更让人摸不着脑袋的。

        “我……主人,我叫曜义,醒来不久,只知道这里是灵戒空间。”小马驹眼神清澈,长长的睫毛上下眨巴,煞是可爱,那扁平的嘴巴说话也不让人觉得突兀。

        祝思远脑袋一团乱,也不知道从哪理起,只问:“那我怎么又来这了?”不会他被那些人弄死,又穿越了吧!虽然知道这么想过于荒唐,但祝思远现在深觉无奈。

        小马驹许是出世不久,声音有些虚弱:“主人,您昏迷了,有人想害您,我只好拉您的神识进来了。”

        “神识?那我身体还在原来的地方?”

        “是的主人,您如今尚无修为,肉身无法进入灵戒。”小白驹马微阖,像是困极了。

        “这……若是他们对我肉身大卸八块怎么办?”祝思远可不想身体莫名其妙缺了一块。

        “不会的,主人,若您的肉身出了事,您会有感知的。”

        祝思远还想说点什么,就觉得身体一凉,心下惊惧,叫喊起来,倏地一闪,景色转换,还在懵神中,就听到烧的噼里啪啦的柴火声,猛地坐起,看到一名蒙脸的黑衣人,仔细看,这体型不就是在凉亭遇到的老奶奶吗?原还觉得这位老奶奶慈眉善目,此刻祝思远却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警惕地看着她。

        “鬼哭狼嚎,废物。不过醒了也好,把你手上的戒指给我,也免得我动手。”老奶奶的声音听着很年轻,配上苍老的面容,很是诡异。

        祝思远这才感觉右手拇指被箍住了,一看,竟多了一枚翡翠绿的戒指。他头上冷汗突突往外冒,这又是什么东西!

        “愣着干嘛?还不快取下?”

        祝思远想起白天华劳几人的话,这老妇名为君江秋,好像是个恶名昭彰的什么什么煞来着。

        ——别人穿越吃香喝辣,自己穿越碰到的都是啥?

        祝思远此时心如死水,内心吐槽自己的运气,也不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戒指是怎么一回事,动了动拇指上的戒指,发现那指环像是镶住了般挪不出来,又抬起手给君江秋演示了一遍。

        “前辈请看,这戒指它取不下来啊。”

        “如此,那便请小公子忍一会儿了。”

        祝思远见对面人皱眉,手腕微动,两根手指做出利剑状,心下一紧,连忙把双手藏至身后,胡编乱造道:“小人知道前辈想要这朴戒,只是听家父说这戒指是祖传的,一旦戴上就不能摘下,只能传给下一代,若是主人不在,便会如木戒般毫无光泽。”

        君江秋静静看着祝思远,似乎在判断真假。祝思远紧张得牙齿打颤,咬咬唇,瞬间眼眶微红,装可怜道:“前,前辈,请不要杀我。”

        君江秋不为所动,问道:“你叫什么?是哪个世家的人?”能有如此宝物相传。

        祝思远瞥了一下君江秋的神色,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好说:“小,小人名叫小原,打小被留仙居妈妈好心收养,不是什么世家的人。”

        “哦?也罢。如今戒指拿不得,你也不必留了,免得将来你记恨于我。”君江秋语气阴恻恻,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

        祝思远心中草泥马奔腾而过,继续战战兢兢地说:“前前辈,小人绝不会记恨于您,而且以小人的悟性,恐怕也没有那一天。”

        “呵,我君江秋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自然毁掉。”说罢一手探向祝思远

        “主人主人!曜义灵力不足,保护不了您!跟她说您是光明神根,她绝对住手!”祝思远双手抱头,脑海响起曜义的声音,尽管不知道它说的何意,应该不差就是了,来不及思考,慌乱之下喊道:“前辈!前辈,我是光明神根!!!”

        君江秋手搭在祝思远面门上,却没有用力,许久,语中带笑:“光明神根?有趣有趣。”

        说罢君江秋朝天空吹了一声哨,一只全身羽毛乌黑,头顶白冠的鸟飞了过来,此乃灵兽靈。她将祝思远扔上鸟背,迅速朝东南飞去。

        祝思远摔得五脏六腑都疼。

        ……

        禹国——

        禹国北部,寒春彻骨。

        冬日的禹国,白雪皑皑。在云幻大陆中州禹国北部的一连串山峰,座座都挺着陡峭的险峰,此处是黑风山系,延绵数万里,其中有黑风山脉,常年狂风呼啸,不时有冰雪暴风,难有生灵存活。

        廖奠山山脚下,身着破烂衣裳的少年通体青红冻裂,正蜷缩在一颗大树旁。

        银七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就从水上掉到了这个地方,只知道自己的境况不太好,能在极寒之地,衣不蔽体的情况下撑了一天一夜已经是极限,他怀疑自己的神经都被冻坏了,也不知哪来的毅力活到现在。

        在银七无力支撑之时,一阵忽远忽近的打斗声传来,他又勉强睁开眼睛,朝着声音的方向,带着一丝希望,但他已经无力走动,只能默默等待。

        一刻钟左右,两个人影一追一赶来到了银七不远处,银七能勉强透过冰锥看到他们,但情况好像不太合他的愿。

        其中一人拿着剑用来抵挡对面那人的攻击,着急地说道:“吴浒,你我乃同门师兄弟,何必苦苦追击。”

        那叫吴浒的人急红了脸,愠怒道:“既是同门,那师兄又为何千方百计地谋害师尊,如今被我碰见了,那就休怪师弟不客气!”

        “师弟,你隐藏之深,我竟看不出你的修为,早有预谋罢。”那位师兄冷笑着迎上吴浒,刀光剑影间是志在必得的表情。

        此刻银七不明状况,也没有力气目瞪口呆,只知道情况不妙,这二位的斗争怕是会波及自己。

        果然,凛凛剑风习来,银七内心恐惧,但人已经快被冻僵了,难以动弹,只能承受着那股剑风划过眉侧,血不算温热地慢慢流下,又立即要被冻住。求生欲望总是有的,银七早没了痛觉,只求自己只是被伤及皮肉。

        二人很快察觉暗处有人,弹指间便来到银七藏身之处。

        “原来是个黄毛小儿。”

        那师兄观银七气息薄弱,皮肤皲裂,说道:“这小子怕是命不久矣。”便拔剑出鞘,剑锋指着银七脖子,“那便让我送你一程。”

        “联于,终于舍得露出真面目了,我慈悲为怀的好师兄。就不怕……”吴浒还未说完,联于剑向一转便指向吴浒。

        “师弟,此人命不久矣,不足为惧,若你怜惜,也去陪他罢。”联于毫不留情。

        “师兄,我们对彼此目的心知肚明,何不联手?”吴浒也不反击,一边躲藏一边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哦?”联于似是早有猜测,便停了下来。

        “你我同是有意于掌门之位,何不联手去争取?若我夺得掌门,师兄便是镇派元老!”吴浒说道。

        “既然如此,我倒觉得一分为二,你我各半,更好。”联于收剑。

        这样看来二人早对彼此有所把握,之前一通不过相互试探。

        “……好!苏齐这个老东西也是时候下台了。”吴浒听了联于这样说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缩紧了拳头。

        “三个月后,扶苏殿试,便是机会。”联于说得隐晦。

        吴浒却明白了,有些迟疑地说:“莫非你”

        “哈哈哈,师弟,这几年你的小动作多到我难以视而不见,毕竟作为弟子总要时刻关注师尊。”联于开怀大笑。

        银七昏昏欲睡,实在无心思考二人话中之意。奈何二人却没打算放过他,

        “噗……”银七被猛烈一拍,跌飞百米外,一口鲜血喷出。

        “慢!师兄,这小乞丐只是一普通人,无甚能耐,眼见着要冻死了,侵骨丹便可,何必大废周章,留下证据呢?”吴浒说道。

        “有理。”联于拿出一枚侵骨丹塞入银七满是鲜血的腔口,逼之下肚,才与吴浒御剑而去。

        雪花轻飘,樟叶披着寒霜落到银七身上,银七却是连咳血也咳不动了,原本已经被冷冻的身躯又感到了彻骨的冰寒疼痛之感,如同千万只叼着冰棱的蚂蚱在身内啃咬,难受却捉摸不定,眼前景色不断变得朦胧,意识也渐渐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看到前方有一虚影,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嘴巴,虚弱地叫道:“救……我……”

        远处老者仙风道骨,听了银七的虚声叫唤,不紧不慢地走进看,叹息道:“朔气寒石,何其坚劲。”

        转头对小跑过来的姑娘说:“溪儿,我们且救救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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