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坑

楚至怔愣了一会儿，目光毫无保留地投了过去。少年也不显怯懦，任由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打量着自己。

        楚至欣赏完，这才想起自己还有说话的功能，可以谈谈想法。而然内心慌得一批的他，很难在短时间内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尤其是对着这副容貌。

        于是，开口便成了:“语随派各个分派我都去过，门下皆未有任何一名弟子想你这般。主派更是戒卫森严，何况我周身还有一处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话都落地好几秒钟了。

        楚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会不是被段歌气死的问题了。

        是极有可能尬死的问题！

        少年看着楚至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情绪裂缝，觉得有些好笑。但并未戳穿，只是不恼不怒地回应:“天机。”

        “……不可泄露？”楚至借了后面的字，压根没理会对方那两字是否是全部的话。

        少年“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楚至眼皮一跳:“咳咳。”

        少年这才收敛了些，抿了抿嘴唇，把笑意囫囵地一口吞下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三长老，是二长老让我来找您的。”

        楚至本想和这孩子抛开方才的话题好好聊聊的，冷不丁听到对段歌的敬称时，他脸色有些乌云密布了。但面对干净的少年，他把“雨”憋了回去。防止龇牙声露出心情的马脚，只得飞快的开口:“不去。”

        少年有些为难，眼婕上下起伏了几下。终是无奈:“三长老，如是您不去，保不准会后悔的。”

        段歌是让他劝，但是没那么柔和好说话。

        可他也摆不出段歌那副又冷又暴躁的样子，这样可是极限了。

        楚至不去，他也不能把人捆了扛去吧？

        那是没事找事！

        楚至一听就听出蹊跷，这种话虽变了语气但依照内容，他还是能精准无误的判断出是谁指使的。他危险地眯眯眼，转而笑盈盈地看向少年:“你指名道姓没人会在乎，告诉段歌，他想屁……”他猛地止住冒出的脏话头子，把它生生按了回去。喉头猛地来回滚动:“他想劈叉……师弟我是绝对不奉陪的……”

        劈叉？

        楚至在内心给了自己几大耳刮子。

        脑子抽了，嘴的理智也跟着离家出走了。

        少年没多问不理解的“劈叉”是何意，只是点点头:“是。”

        看着少年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他突然惊醒。

        他姓甚名谁？

        楚至走到结界边缘，伸手去触碰，确认没有在了之后，这才慢悠悠地往自己的房间那边走。

        他想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或许，是受方才那位少年的影响，他脑子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果断抛弃了蓝色衣衫，选了一件白衣。

        衣不染尘。

        楚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找帮自己担了一堆烂摊子的掌门道谢，顺便去看看段歌那家伙到底找他干嘛。

        而然在他说明来意之后，墨顷风只是落下一棋。并无责备:“这不是麻烦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反观他对面的九长老，则是眉心一抽。

        墨顷风无奈摇头:“师妹，楚师弟他也是年纪轻而已，闯闯祸倒也正常，只是不小心把人家的鸡圈给弄出了个洞，让鸡跑出来了而已。”九长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铁青。

        她张开嘴，一言未发，又默默闭嘴。

        楚至愧疚开口:“抱歉了，掌门师兄。我保证没有第……”他心中飞快过了一遍自己闯下的大大小小的祸事。舔唇道:“没有下一次。”

        九长老的白棋猛地从手中掉落，砸在棋盘上。她伸手按住跳动的眉心，没用多久就恢复了一副温婉知性的样子。

        “抱歉，我不是……”

        墨顷风示意她不用道歉:“门派内虽然规矩繁多，但并未有一条提及要因为这点小事抱歉。”

        九长老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转头看向楚至。墨顷风开口:“知道你是在追恶轲，下次注意点就行了。”他思考了一会儿，犹豫的落下了一子。不急不慢地说:“段师弟在他的住所等你。”

        楚至:“……”

        合着是算好我会去找他啊！？

        楚至心不在焉地走到了段歌的住所，冷不丁撞上了一道狠戾的剑气。他手指灵活在空中拟画，一道结界挡住了剑气，楚至借此闪开。

        浅青的咒印结界与剑气怦然炸开，浅青的结界明显更胜一筹，依稀还有些光点缓缓落下。

        效果还不错。楚至心想。

        少年保持出剑的姿势，呆愣在原地，惶恐不已地看着楚至。

        楚至倒是没有察觉到，反而因为再次见面而有些窃喜。他道:“原来你没走啊。”

        少年收回剑锋，有些拘谨地行了一礼:“三……三长老。”

        楚至扬唇，笑问:“我分明记得方才见你时，还不是结巴啊。”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段歌，直到段歌皱了皱眉。

        凶巴巴地甩了一句:“看够没？”

        他才把目光移开:“这不看你给人家搞成结巴了嘛，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办到的。”

        段歌冷冰冰地问:“你要试试？”

        “我不。”楚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段歌没头没尾地问:“你凭什么觉得人家应该离开了呢？”他眼底有些玩味。

        楚至坐下，安静的看着少年。也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少年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晚辈名为淮林训。”

        楚至脑子里猛地浮现出一篇文言文的名字，除去中间的字，加了一个“林”字。

        楚至笑着点头，不知不觉的微鼓起腮帮子。吐出一口气:“想必令尊、令……，取名时下了功夫吧。”

        考虑到世界不同，男女等级高低的看法也不同，他默默的把“令堂”二字咽回了肚子里。

        淮林训观察力过人，轻描淡写:“淮取自我母亲的姓氏，林字是父亲的姓氏，训字是随意看到觉得不错就取下的。”

        楚至捏了捏鼻梁，心想:“这名取的比我还随意啊……”

        段歌悠闲的放下茶杯，冷飕飕地说:“他从今日起，跟你。”楚至显然还在啃颜，没听清段歌的话。

        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段歌冷冽的目光死盯着楚至的侧脸。磨磨牙问:“他来语随派是奉父母之命前来拜师的，两日前就到了主派，已经见过除去你我之外的其余十九位长老了，你是最后一位。”

        楚至在听进去段歌的话之前，脑子率先打了个结:“他不是刚才才找到你吗？”

        你才是最后一位。

        段歌目光不善:“你……”九年义务教育是不是缺席了语文理解和数学加减法？

        考虑到这里还有一位与他们不同世界的少年，他勉强把那番话囫囵硬塞了回去:“他刚来那天就是被我碰上的。父母一来就风风火火的说要找掌门师兄，但是在主派内迷路了，我把他们带去了议事厅，运气不错，掌门师兄正好在，他们说明了来意就匆匆忙忙走了，把他留在了主派里。”

        楚至嘴巴呈o型，恍然大悟:“我说什么事急急忙忙到要在昨日赶回主派，还是二十位长老全部出动。我还以为……”

        段歌似是知道了他的下一句话绝对不是好话，一个眼刀横过去:“咳咳。”

        楚至喋喋不休的嘴立马紧闭，抿紧嘴唇。无声招呼淮林训坐下，而这位白衣少年只是走近了些，默默立于他身侧，背脊挺得笔直，剑身紧贴着手臂映出冷冷寒光。

        段歌觉得清净了很多，略微有些愉悦的开口:“掌门师兄之意，是替他在除了掌门师兄自身外的二十位长老中选一人为师。”

        楚至似懂非懂，但又精准提取了一些信息:“所以，我也在这被选择的行列之内？”他倒是看得开明，是与否都无所谓。

        否吧。他想。

        段歌与楚至的沟通建立在让淮林训在一旁站了半个时辰上。

        眼见着沟通时间仍是不够，两人也不管什么三七二一，一个满是不耐烦，一个又满头雾水，两人意见统一的将淮林训先按在了石凳上。

        接着沟通。

        楚至在对话出，情绪出现了一丝裂缝。微微蹙起的眉头，一时难以展开:“师兄，语随派没有哪条明文规定一定要收徒，为何非要推让给我？”他不知在停顿中想到了什么，眉头越紧促。有些不耐烦:“不怕这么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毁在我手上吗？”

        段歌气结:“你……！”

        楚至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起身就走，一袭白衣在视线中一点点远去，长袖在风中飘动，似是萧凄。

        段歌烦躁的揉着额角，直身道:“你今日见了最后一位长老，回去思考几日，看看到底选谁为你师尊吧。”

        弟弟不听话，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什么苦恼啊。

        淮林训眼眸低垂，眉梢眼底带着丝丝不断的温柔。他不再对陌生的地方持有唯唯诺诺的态度，而是斩钉截铁地拍板回答:“不用思考，这里。”他指向心脏处，“它告诉我答案只有两个字——楚至。”

        他解释道:“二长老，我知道这话或许有些不知好歹，但不知可否能给我一些时间？接受总需要些时间，可否给楚长老一些时间，让他考虑考虑几日。”

        “——再做决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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