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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唐婉嫣气冲冲下了车,走进雨中。

        冬天的雨真冷啊,落在人身上穿透衣服凉意渗进骨肉,像冰针扎进来一样。

        可是这样夹杂着瑟瑟寒风的冰雨,也没能叫唐婉嫣有片刻的犹豫回头。

        “唐婉嫣!”

        于孟甫摁着喇叭从车窗伸出脑袋高声唤她,好死不死汽车也哑火了打不着,只能望着唐婉嫣决绝的背影干着急。

        于孟甫对着车门狠狠踹了一脚,下车大喊:“唐婉嫣,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不知道呜呜呼啸的北风会不会把自己的话吞噬,只好通过唐婉嫣减速迟缓的步伐判断她还是听到了。

        于孟甫他大步往前走了一段,离唐婉嫣到比较近的地方停下。

        冰冷的雨水淋过他的脸颊,沿着下颌一直淌到胸口,身上的薄西装早湿透了,他的嘴唇和十指的指尖也冻得发紫。

        他的心里一直烧着一团名叫“唐婉嫣”的火,足足十年,在他驳杂的记忆里,在怦然跃动的心跳里,从未停歇。

        也许是在心里憋得太久,说出口时反而不那么理直气壮,像冷空气中瑟瑟发抖的花朵,颤颤巍巍。

        “唐婉嫣,我爱你……我从来没有把我们两个的婚姻看作一场误会,更不是什么狗屁的家族联姻!我的感情什么样自己心里清楚。”

        于孟甫边说边迈着小步往前挪,悄悄拉近和唐婉嫣的距离。

        就像这些年,明里暗里做过的那些事,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人生轨迹绑在了一起。

        唐婉嫣脑子乱成一锅粥,她从未设想过于孟甫对自己会有这样的情愫。

        简直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然而于孟甫的惊人之语还在继续——

        “我爱你,所以才会找一堆莫名其妙的借口天天去找你。你堂姐走了以后,你伯父曾经登门要退亲,是我自己厚着脸皮去你家把退了的婚书又亲手送了回去!你对我没感觉,我可以等,哪怕等上一辈子!”

        于孟甫激动地用食指指着心口的位置,寒声说:“但是如果你爱上别人了,想要离开,我死也不会答应的!”

        潇潇的雨幕中,他终于见到唐婉嫣转身回头,一如多年前初见时带给他的悸动。

        清丽骄矜的身影一首悠扬婉转的乐曲,久久回荡。

        最后落定成日记本上八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温柔婉媚,嫣然回首。

        唐婉嫣凝眸注视着他,冷静地说:“你吓着我了……”

        于孟甫因为寒冷而咬紧的后槽牙突然松开,“什么?”

        唐婉嫣淡淡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个样子,怪吓人的。”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于孟甫满腔的激情瞬间湮灭了。

        他好容易得到这么个诉衷肠的机会,本想着一次性把这些年的误会说个清楚明白,唐婉嫣这样却叫他不知怎么开口了。

        偏巧这时,烦人的赵康两口子又来了!

        孟艳黎那个大嗓门二里地外都听得到,“唐唐,你怎么站雨里?冻病了怎么办?”

        赵康有心想要嘱咐老婆在于孟甫跟前收着点话,结果根本来不及。

        “他要发神经就发呗,你怎么跟着一起犯傻?男人靠不住就算了,身体垮了可怎么好,自己要爱惜自己。”

        回到于宅,孟艳黎一边照顾瑟瑟发抖的唐婉嫣,一边无视于孟甫凶恶的眼神继续絮絮叨叨。

        “那么大个人了,做事一点都不动脑子!”

        为了避免冲突,家庭经验丰富的赵康忙把于孟甫“请”走。

        “你不是也淋了半天雨吗?赶紧走,和我去书房清理清理。”

        两个大男人也没那么讲究,于孟甫用毛巾擦干头发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坐在红木椅子上愣神。

        赵康对今天下午发生的事颇为好奇,憋着好奇心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凑到跟前兴奋地问:

        “说说呗,你今天下午发挥得怎么样?”

        于孟甫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赵康良心发现,转头把一大碗热水摆到他面前,几乎是央求。

        “兄弟,咱俩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于孟甫想也没想,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水,斩钉截铁地说:“有!”

        下一秒肩上就被狠狠拍了一掌。

        “说正经的。”

        好奇心促使赵康正经了不少,他聚精会神地顶着于孟甫,生怕错过一个细微的表情。

        只见于孟甫胸有成竹,开心地说:“我觉得我熬出头了!这么多年,终于听到她亲口表示接受我了!”

        赵康想起来时路上看到的情景,不禁狐疑,“是吗?”

        于孟甫顿时脸拉得老长,没好气地撵人。

        “去去去!赶紧离我远点!”

        与此同时,二楼卧房里却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唐婉嫣刚刚洗了澡吹好头发,此刻正裹着被子抱着一碗姜汤小口嘬。

        孟艳黎躺在她身侧,心不在焉地玩头发。

        “你竟然没拒绝他?”

        唐婉嫣把姜汤放到床头柜上,裹紧被子,解释说:“你不知道他当时那样子多吓人!我要是敢硬着头皮说个不字,后果不堪设想。当年我不小心把他的期末作业掉水里都没这么可怕!”

        孟艳黎激动地坐起来,和唐婉嫣平视。

        “那也不能屈从于他的淫威!还是你不会真的对他也……”

        唐婉嫣又重新端起了姜汤,低着头嘟囔着:

        “没有!我之前一直都当他是姐夫,后来一个屋檐下相处,最多就是搭伙过日子。哪里想过那么多?刚刚也只是陈述了句客观事实嘛。”

        陈述客观事实的后果是于孟甫摇身一变,进化成居家好男人。

        每天太阳落山后一小时就准时到家,没有一天失误过。

        为了避免碰面后没话说的尴尬,唐婉嫣算着彼此吃饭睡觉的时间尽可能把下楼的时间隔开,可不管她怎么计划都会在走出房门的一瞬间遇上于孟甫过于灿烂的脸。

        “没睡吗?吃点宵夜吧?”

        “哦。”

        唐婉嫣不胜其烦,终于选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摊牌。

        “我们不要再这样相处下去了,怪别扭的。”

        于孟甫喜上眉梢,“嗯,你说得很对。”

        “其实,我……”

        于孟甫难得有些害羞,抬手制止了剩下的话,“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唐婉嫣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于孟甫执起她的手,深情地说:“生长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婚姻大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嫣儿,能娶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我现在很满足。”

        唐婉嫣颤栗着抽回了手,不适地拍了拍衣袖感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天哪,于孟甫什么时候学的登徒子样?

        遥想从前,这可是能把女生情书面无表情扔进壁炉里烧掉的人。

        唐婉嫣闭着眼晃了晃头,太吓人了!

        “你,还好吧?”

        于孟甫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好得不得了。”

        唐婉嫣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她准备上楼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于孟甫强势的询问。

        “嫣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唐婉嫣感觉被一股强有力的气压压制着,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连忙心虚地否认。

        她不想说谎,但于孟甫最近的样子总是叫她忍不住害怕。

        于孟甫变了!

        变得喜怒莫测,心事重重,满腹秘密……

        她真的怀念当初那个干净、阳光,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大哥哥。

        “你知道吗?当年我坐的那艘轮船失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唐婉嫣心里一震,“你查到什么了吗?”

        “只找到一些捕风捉影的线索,算不得证据。不过早晚而已,那些害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知道你喜欢在外面跑来跑去做生意,等我查清了当年的事,就把公司的经营大权交还到你手里。”于孟甫别有所指,停顿了下故意说:“你还是于氏的当家人,家里家外都是。”

        唐婉嫣没有察觉出话里的言外之意,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

        于孟甫有意要报仇,可于家门里蝇营狗苟,有哪个人敢信誓旦旦说自己是无辜的。

        到时铁定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她忧心着于氏的未来,想象着真相揭开的那一日,图穷匕见,众人爆发出怎样的疯狂。

        于孟甫却忽然朝她走来,以不可抗拒的姿势一步步逼近,笑着说:

        “你看,我把自己想的、做的都合盘告诉你了。我知道这些日子做了很多让你讨厌的事,不要担心,之后我都会一一改正。你什么时候才会对我敞开心扉呢?嫣儿。”

        第一次,唐婉嫣害怕于孟甫脸上的笑容。

        就在刚才的一瞬,她惊觉那笑容竟是如此的令人窒息。

        磨难、仇恨,果然是最能扭曲人的东西。

        鬼使神差的,她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觉得你变了,变得我都有点不认识了……”

        于孟甫却不以为然,“是吗?”

        “不论我们的关系将来变成什么样子,于哥哥,我都希望你快乐。”

        这是她的真心话,然而于孟甫听了却并不领情。

        她的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于孟甫的脸上满是温情和笑意,然而声音听起来却冷如冰霜。

        “你想多了,我们的关系永远不会变,今生今世,你都只会是我的妻子。”

        于孟甫的脸生得很巧妙,精致而不失刚毅,既会让女性臣服于他的“美丽”,又可在一堆皮糙肉厚的男性中间鹤立鸡群。

        唐婉嫣眼睁睁瞧着那令人心动的五官一点点贴近,心里充满了抗拒和不安,然而于孟甫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默默低头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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