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秋狝-中

黛玉原路回了座位上，此时观景台上已经奏起了丝竹管弦之乐，有美艳的舞姬在看台上翩翩起舞，大概是酒色刺激下，场上有些定力不好的官员脸色看起来竟然已经有几分昏聩相了。

        “你回来了，你舅舅找你说什么？”奕环看见黛玉回来，立马开口问道。

        黛玉依旧坐回原来的位置上，“不过是聊了几句家常罢了。”

        “听闻潇湘县主不仅文采风流，琴棋书画也是一流，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能听潇湘县主谱一曲？”

        说话的人是和颂公主紫萱，她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黛玉的正对面，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看，模样倒是真的有几分人畜无害的率真，只是这率真的背后还藏着多少嫉妒与怨恨，有待考究。

        黛玉忽然想到昔日在贾府，王熙凤总是笑意盈盈的把心思藏的极深，便学着她的样子勾起了嘴角，道：“公主谬赞，我家中无兄妹，年幼时父亲把我当儿子教养，因此跟着师傅学了一点皮毛，音律一事，我不过是略通一二罢了，实在是不敢在圣驾面前献丑。”

        “哼，那这么说，你这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紫萱的不屑之意几乎溢于言表，奕环看的发气，“紫萱妹妹可懂得谦逊二字？黛玉姐姐不过是客套罢了，你就真当她不行，就你那半吊子的水准也配笑她？”

        “若是真的能，就上手来了一个试试，试都不敢试，又想争个好名声，那便是浪得虚名。”

        “你倒是想有个好名声，可是你有吗？怕你你那点三脚猫的琴艺拿出来，我们整个皇室都要因你蒙羞。”

        两个公主吵的不可开交，在丝竹管弦之声中显得格外的刺耳朵，皇帝的脸色也拉下来了，大概是耐于吵架的是奕环而不肯发作。

        奕钧坐在皇帝的下手，方才的谈话，他听的清楚，见方才还在看舞姬的官员已经有一些往他们那边看过去了，连忙打岔道：“今日是秋狝的好日子，你们两个休要胡闹。”

        “皇兄，我只是听闻潇湘县主琴艺精湛，想要一睹风采，怎么能是胡闹呢？世人皆向往美好，我身为公主也不例外罢了，我相信在场诸多王公大臣必然也是想见识一下潇湘县主的绝对风华的。大家说是也不是？”紫萱见皇帝没有表态，便愈发的不依不饶起来，可是她这么一起哄，还真有几个喝了马尿不清楚自己斤两的官员应和起来。

        “对，潇湘县主天人之姿，若是能一睹风华，死而无憾。”

        “今日有幸识得潇湘县主已是荣幸之至，若是再能听一曲悠扬，便是极乐。”

        “……”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多，奕钧砰的一声放下杯盏，道：“诸位大人都醉了不成？潇湘县主是何身份，岂是别人想听她奏曲，便能听的？”

        奕钧动了怒，那些半醉半醒的官员立马禁了声，紫萱却颇有几分不得目的不罢休的感觉，梗着脖子继续说道：“皇兄的意思是我们不配听潇湘县主谱曲？可这里还坐着父皇和几位王叔呢，他们难道也不配吗？”

        紫萱说的话越来越离谱，竟然公然攀咬起太子来，这个公主的愚蠢真让黛玉长了大见识，她见奕钧还要开口，便抢先道：“公主说笑了，太子殿下兴许是怕我琴艺不济，扰了圣听，坏了诸位大人的雅兴，但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只能献丑了。”

        黛玉刚想起身，周宁一把将她抓住，冲她摇头，她朝周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仍然起身往琴师那边走，奕环喊了一声：“黛玉姐姐，你若是不愿意，今天这里没有一个人能逼你。”

        “你可以拒绝。”奕钧也说。

        在场的众人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静默不敢出声，只有坐在高位上的皇帝颇为意味深长的看着黛玉，他倒是很想知道，自己那个便宜太子和便宜公主拼命护着的人，到底会做何反应。

        “不过就是一首曲子而已。”黛玉已经仪态翩翩的走到琴师身边，”只是我独自抚琴难免无趣了些，听闻和颂紫萱公主擅长跳舞，若是今日能一度风采，也是幸甚。“

        紫萱气结，”你竟然让我堂堂公主给你伴舞？“

        黛玉不紧不慢道：”怎么能是给我伴舞呢？我不是应你的要求，给陛下及诸位王公弹一曲吗？公主伴舞，自然也只能给是陛下和王公大臣献舞。“

        奕环也笑着说：“皇妹不愿意，莫不是觉得父皇也不配吗？”

        紫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砸了自己的脚，她不曾料到黛玉竟然刚当着王公大臣的面公然给她下绊子，可是眼下无人能为自己撑腰，皇帝也不过是作壁上观，有奕环在根本无法指望他站在自己身边，万分无奈下，阴狠的看了黛玉一眼，竟然真的就上到堂前准备起舞。

        黛玉已经坐到了原先琴师的位置上，根本不理睬她，只缓慢闭上眼睛，纤纤素手在琴弦拨了一下，竖着耳朵仔细辨别琴音，显然是在试音。

        站在一旁的琴师道：“县主，可还要再调试下琴弦？”

        “不用了，这古琴甚好。”黛玉随口应道，紧接着又抬起了素手，再落下时便是激昂壮阔之声，她弹的竟然是《广陵散》。

        这边紫萱公主彻底恁住了，她根本不懂《广陵散》舞曲她根本就不会，站在堂上尴尬无边。

        黛玉从落指的那一刻起，便不曾往这边分一个眼神，完全沉浸在声乐里，显然不是真要紫萱伴舞，不过是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琴音流转，先是金戈铁气吞万里，后有是愤慨不屈浩然正气，琴音在微妙之处戛然而止，却仍激荡在众人心神，举座寂静无声，竟是一时不时都回不过神来。

        最后，黛玉起身，走上堂前，翩翩一礼退回位置上。

        皇帝这才回神，忍不住赞叹到，“纷披灿烂，戈矛纵横，慷慨激昂，浩然正气，好！。”

        皇帝激动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率先鼓掌，场上众人应和，一时掌声雷动，竟是久久不绝于耳。

        “你这个小女子，不简单，昔日你父亲也曾御前弹过此曲，两相比较，你，青出于蓝。那张琴，乃是先祖皇帝寻得的千年檀香木所制，百来年竟无人配用，与你算是相得益彰，如今便赏了你吧！”

        黛玉起身谢恩，欣然收下。

        紫萱偷鸡不成，蚀把米，恨的牙痒痒，又装出一幅大义来，“潇湘县主，果真如传闻所言，琴艺精湛，我自愧不如。“略微停顿，紫萱又转了话题，\"父皇，秋狝乃是国之大事，普天同庆，今日天气又好，不知可准许儿臣出去跑跑马？”

        皇帝：“准。”

        得了应允，紫萱又转而对黛玉说：“据说南方的女儿柔弱娇气，不擅马射，不过，听闻潇湘县主自小便生长在京城，想必骑射之术也有涉猎？”

        “那是自然，黛玉姐姐冰雪聪明，昔日在云岑山庄，黛玉姐姐只不过学了几日骑射，就赢过我了。”

        说话的是奕轩，他方才坐在一旁只顾吃喝，这会吃饱喝足了，就也开始接话茬了，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个憨憨一开口便将黛玉坑了。

        “既然如此，潇湘县主可愿意与我一起出去跑跑马，南方想必没有木兰围场这般辽阔的平原，在这里跑一场马，保准让你身心愉悦。”

        ”恐怕不可。“奕环说道：”黛玉姐姐，身子虚弱，前些日子才刚刚养好一些，怕是经不起颠簸。“

        ”环儿皇姐，方才，奕轩弟弟还说潇湘县主昔日在云岑山庄是跑过马的，这会又说身体虚跑步了，这是诳我呢？还是皇姐担心她等下输给我，丢了面子，故意找的推辞？“

        “紫萱公主说笑了，骑射之术我定然不如你，何须比较。”黛玉说道：“若是公主觉得方才没跟上我的曲子，舞没跳出来，丢了面子，现下想找个擅长的，压我一头，倒也是不必这么麻烦的，我认输。”

        皇帝见紫萱方才已经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了，此时竟然还不知收敛，四处挑衅，顿时肝火大盛，“丢人的玩意，才解你禁足，刚出来，就想闹幺蛾子，你还是回去屋里待着吧，今日就别出来了。”

        “父皇，你怎么也向着外人，我才是你女儿。”紫萱还在要说什么，皇帝一挥手，一旁就上来两个嬷嬷，将紫萱的嘴捂了个严实嘴带了出去。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声乐复又响起，杯盏交错，相谈甚欢。

        又坐了一会，奕环又挤到了周宁和黛玉中间，“你们想出去骑马吗？紫萱说的对，这个地方适合跑马，跑一场身心愉悦，难得来一次，不跑就可惜了。”

        黛玉和周宁都没有意见，三人便趁着皇帝无暇顾及他们之际偷偷溜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三人分别寻了一匹良马，奕环早就跃跃欲试了，翻身上马，也不等黛玉和周宁便飞奔而去。

        黛玉和周宁紧随其后也翻身上了马背，驱赶着马儿朝着丛林的方向跑去。周宁也是一个擅长骑马的，即便她有意等着黛玉一程，但是因为黛玉马背上的功夫是新学的，学的还不到家，和周宁这种从小马背上长大的女儿不能比，因此，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远远被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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