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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绝户


黛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大概花费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把整个账本看了一遍,粗略在心里估算了一个数字:两百二十三万两。

        黛玉翻开到最末尾,才发现林如海在账本后还写了如下这一段字:

        近来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恐怕时日无多,遂空暇之余,登记了此账本,此事未告知任何人。

        此账本所记钱财,有如下几项较大的收支。

        其一、我林家祖上曾袭四代列侯,至我父亲为最后一代,且我林家几代都是一脉单传,虽比不上王爷郡王的富贵,倒也为后世子孙积累了些财富,店铺、田产、金银财宝,约可折成纹银220余万两。

        其二、我乃前科之探花,出仕后,升为兰台寺大夫,后钦点调任至扬州任巡盐御史,虽说我朝官员的俸银不甚丰厚,但是我等京外官员每年还有一笔丰厚的养廉银,再加上我府中人丁稀少,夫人早早的离我而去,王氏也被我送回祖籍,我膝下只有一女却不曾养在身边,府中开销甚少,每年结余万两银子不再话下,我为官二十余载,自认公正清廉,未曾多拿朝廷一分,也未曾多拿百姓一分,此项结余约合纹银20余万两。

        其三、昔日我送我那幼女上京中之时,便让她将其母的嫁妆一并带了回去,并另外准备了一份金银细软,约合纹银10余万两。

        其四,我送王氏归祖籍之时,她已怀有身孕,我保其将来不受缺银少粮之困苦遂也为其准备了些金银细软,足够其后半辈子无忧。

        为了方便日后考证,在我弥留之际,便已将府中大多数的金银细软换成田产、铺面、宅院等,皆已到官府部门做了相关的批示,留有证据,另外一部分则折合成了纹银,存在官府的钱庄--聚合钱庄。

        以上所述,句句属实,我留此账本,皆因我那幼女如今不过十一岁,恐如此庞大的家业不能尽入其手,我如今本就命不久矣,怕是也等不到她长大之时,日后若是有纠纷,有此账本也等于是有个凭证。

        黛玉看完这个账本,心底只觉得寒凉,二百二十三万两纹银,这么一大笔银钱,她作为林家的女儿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当年她父亲病逝之时,是贾母派了贾琏随她一同回的家乡给林如海操办的后世,那么最有可能通过手段转移财产的人便是贾琏。

        然而,贾琏这人虽然混账,有这个雄心却也不敢有这熊胆,除非他把贾母和贾政贾赦等人都当成傻瓜,但是很显然,贾琏平日离畏惧贾母如虎,绝不敢在贾母眼皮底下做下此等大案。

        王熙凤倒是爱钱如命,她倒是也敢贪,但是也绝对不敢把这主意打到府里的当家人眼皮底下,顶多贪些小钱罢了。

        再说贾政和贾赦,一个是畏惧贾母如虎,一天到晚挖空心思是为官,一个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书下棋,都不像是能私吞这么一大笔财产的人。

        那么,最有可能动林家这笔银钱的人便只能是贾母了。

        现在想来,黛玉倒是觉出了些不对,昔日,父亲过世时,她和贾琏在南方待了小半年,说是处理林如海的后世,但是贾琏却时常不在林府,终日往外跑,还时常与京中有书信往来。

        当时黛玉年幼,只当是京中来信慰问,如今想来,怕是有些猫腻。

        再说,黛玉在贾府多年,贾母从不曾与她说起过林府财产相关的的只言片语,若是说从前不说,是怜她年幼丧了双亲,不经世,那么她过了及笄之年时,为何也还不说?更何况黛玉如今已然18岁,是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黛玉越想,心里就越发觉得寒冷,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她这十数年,在贾府,不肯多说一句,不肯多走一步,时时刻刻看别人的脸色,皆因自己不是贾府正经的小姐,只是一个双亲亡故,寄人篱下的小丫头。

        领个月银,要被府里的丫鬟说三道四,搞的她像是个讨饭吃的,吃个燕窝养身子,也需要靠别人的施舍,她小心谨慎了十数年,最后才知道这简直是个笑话。

        就别说她林府留下的巨额遗产,只说林如海让她带来京中的哪些金银细软,也足以让她堂堂正正做人,贾母却眼睁睁看着她郁结,然后还装出一副慈爱的样子,然后每个月拿10两银子给她,要她为此感恩戴德。

        真是天大的笑话。

        贾府这是想吃着她林家的绝户,顺带作践林家唯一的女儿。

        黛玉忍着心里不断翻涌的恶心,翻开了林如海的日记,她觉得林如海一定是察觉到了些什么,要不然不会在死前将财产处理的那么清楚,也不会刻意留一本无人知晓的账本给自己。

        林如海的日记本其实不算太厚,从她去京中之后,每年只断断续续的记了一些,无非就是一些固定的日子,比如贾敏去世的日期,黛玉进京的日期等在日记里发一些牢骚。

        黛玉想要快速找到些有用的信息,就索性一口气翻到比较靠后的位置,或许是冥冥之中天都在帮她,这一翻,直接翻到了贾政死前一年的记录。

        十一月初三,天气雨。

        今日到苏州收缴盐税,恰逢京中派官员前来苏州各地盘查河道,朝廷每年都会拨一笔财政资金修葺河道,可是即便如此,南方各地,每年大大小小的水患还是层出不穷。

        闲暇之余与京中官员聊了几句,得知朝廷今年光是修葺河道就给苏州拨了150万两的纹银。我祖籍就是苏州,苏州有多少河道,哪里需要修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按说150万两纹银,全部用来修葺这些河道是绰绰有余的,为何每年还有许多乡镇被水淹,我不理解。

        十一月二十,天气晴。

        之前到苏州收缴盐税,还有部分商户实在是拿不出了税款,就给他们拖了些时日,今日过来,商户都很信守承诺,早早就准备好了亏钱的税银,我也早早便收工了。

        路途中正巧碰见有官员在监督河道修葺,索性下了轿子,过去聊几句。

        不成想此官员便是苏州的巡抚大人。

        我从其口中得知,今年拨到苏州修葺河道的钱是100万辆。分明上次京中官员说的是150万两,中间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足足短了50万两?

        关系到百姓生计,我心甚忧,当夜修书一封寄往京中向顾师兄求证。

        十二月初十,天气晴朗。

        今日收到京中回信,确定朝廷拨款150万两纹银到苏州修葺河道。

        一月十五,天气晴。

        陆续查了些时日,有了些眉目,却也只查到些微末。也曾呈了奏折去京中求助,都石沉大海,可见背后之人手眼通天。

        三月初八,天气雨。

        突然收到内兄的一封书信,夫人死后,他极少书信与我,我猜想书信中绝不可能是聊些家常。果不其然,书信中只字未提家常,只只有寥寥数字:京中之事,你莫要参合。

        六月初四,天气雨。

        已经连下了几天雨了,陆续听说几处乡镇的河堤崩塌,百姓受灾严重,我连着上了三份奏折,希望朝廷调查江南河堤之事,希望这次不要石沉大海。

        七月初五,天气晴。

        今日喝的茶口味有些奇怪,管家说是我那内兄从北方寄来的。

        初时我心有疑惑:我这个官家什么时候和我内兄有来往?

        后来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疑了,都是府里的老人了,何苦生疑伤人心。

        七月十五日,天气晴。

        贾雨村今日突然来造访,听闻我近来精神不济,失眠多梦,送了我些香料,说是助眠的。

        林如海最后一篇日记是在王氏离府前一天写的,上面没头没尾的只写了一句:没半法了,七寸被人捏着。若是王氏腹中的孩子争气,或许将来她能有个帮衬,若是没有,那我这孩子今后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黛玉心思敏感,从断断续续的言语中,就已经断定,林如海绝非正常死亡,他的日记字里行间处处都透着玄机。旁的不说,就林如海日记中提到的这些人:贾政、贾雨村、官家、京官、苏州巡抚等每个人感觉都有古怪。

        贾府不仅私吞林家家财,就连父亲死于非命,或许也与贾府脱不了干系。思及此,黛玉再也绷不住,“噗”的一声,一口血水从她口中喷溅而出,一阵眩晕过后,彻底晕了过去。

        黛玉从客栈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午饭也未曾出来吃,此时却已经是酉时,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紫鹃在门外叫唤了几声,不见黛玉回她,心里顿时慌了,拼命砸门,可是黛玉已经将房门反锁,她根本砸不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恰逢此时,顾瑾瑜从家中归来,原本是打算跟黛玉说一声,她的事情已经让人去办了,这两日便有消息,见此情景,忙询问紫鹃发生了什么事情,紫鹃如实说了。

        顾瑾瑜再也顾不得斯文,退后了两步蓄力,再往前踹门,连番几次,终于将门撞开。

        可是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傻了眼。

        只见黛玉晕在地上不醒人事,桌子上摆放的日记本和账本上吐满了干涸的血水。

        此时已经顾不上男女有别了,顾瑾瑜连忙上前,将人抱起来,往床榻边走,嘴里还不忘记嘱咐紫鹃:“快去叫随行的太医。”

        等把人安放在床榻上,又从怀里掏出了个小药瓶,倒了一粒药,喂到了黛玉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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