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云亭跟在姜梨后面远远的跟着，还没出校门就树下看到了正在等姜梨的季沉云。

        对方似乎是也看到了他，双方的视线在半空中遥遥相遇，互相都夹杂着探究、厌恶。

        季沉云不是什么善茬，这是云亭对他下的第一个定义。

        相较于他的想法，季沉云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站在一颗树下，削瘦的背脊挺直，看到不远处的姜梨过来，眉目间的冰冷便瞬间消融。

        “等多久了？”

        分别的时候两个人约定好在这里见面，季沉云冲她伸手，姜梨便把书包从肩膀上摘了给他。

        “没太久。”

        季沉云熟练的把姜梨的粉色书包挂在肩上，他有两天没见到姜梨，等这些时间不算什么。

        “走吧。”

        虽说是已经在心里想了一下午，但现在要出发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那些打人们的少年多数性格恶劣，家里要么是管不及要么是没人管的。

        可是没人管便就由着他们这些人作恶吗？她看到的地方打的是季沉云，她看不到的地方又有多少人遭受这些人的霸凌。

        姜梨不是什么善心大发的人，特别喜欢多管闲事。但是现在这些事就发生在她的眼皮底下，被欺负的人是她想好好对待的季沉云。

        她不能不管。

        她走的急匆匆的，看似风风火火，然而季沉云腿长，在后面跟的十分轻松。还腾出来些闲心去随手拨弄姜梨书包拉链上挂着的小兔子。

        “下次我给你雕一个小兔子挂在这里好吗？”

        姜维新的木雕拿过很多奖，参加展览的作品不在少数，季沉云虽然志不在此，但的确有在跟着他好好学习，虽达不到他的水准，可弄出一些栩栩如生的小物件并不在话下。

        “好。”

        姜梨没注意到季沉云的小动作，只觉得他走的太慢，想了想反手又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跑。

        季沉云猝不及防的被她扯了手腕，他想起季心栾说过的话，微不可查的挣了挣，但没有挣开。

        少女的头发很长，平日里都习惯扎成一束马尾垂在脑后，跑动间乌黑的发丝才散开飘起，显露出纤细白皙的后颈。

        季沉云过去时常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成她这样天真的性格和不染纤尘的模样。

        现在的他也时常在想，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的女孩一直这样，永远开心、永远美好，永远生活在阳光下，不曾脚踏泥淖。

        “季沉云，你坐在后面我带着你。”

        姜梨说着从电车的后备箱里拿出头盔，正准备戴上才想起来自己不太认路。

        “我来吧。”季沉云拿起她的头盔帮她戴上，“坐好。”

        “……那好吧。”

        姜梨乖乖坐上后座，在心里构思了一下措辞，又清了清嗓子。

        “季沉云，你快点。”

        那一群混混姜梨已经打听了，为首的是一个叫李响的少年，是筒子楼里出了名的混家子，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就是仗着个子高身材壮，收了一群小弟天天在小区附近两条街晃荡。

        等下过去，先要去找他。姜梨想着这些，微微凑近了一些季沉云。

        少年的身上不像姜维新一样泛着一股浓郁的木材香，只一层淡淡的，带着些许洗衣液的味道，像是雨后新空，问起来清新典雅。

        她心里痒了一下，却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只好开口说话来压下这种异样感：“等下我们过去，你不要害怕。”

        “嗯。”

        季沉云本就话少，姜梨心里奇怪，一路上难得安静，等入目到了季沉云所在的破旧小区，姜梨才重拾起今天来此的目的。

        “现在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我们先去他家看看。”反正也是要给家长做思想工作的，孩子在不在家无所谓。

        “这样有用吗？”

        季沉云看着姜梨洁白的鞋面踏在乌黑的泥土上，耳边忽然就回想起了季心栾残忍冷漠的话语：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你不配。

        “有没有用都要试一下，总不能就这样逆来顺受。”

        姜梨倒是没有在意地面上的污浊，抓住季沉云的胳膊与他开玩笑：“实在不行你去报个武打班吧。”

        “以暴制暴不太好，但有用。”

        她的话犹如忽来的春风吹散末冬的寒冷，季沉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大片的白云坠在蓝天之上，天亮的不像是傍晚。

        “姜梨。”

        季沉云开口叫她的名字，一如既往。

        “怎么了？”

        季沉云停住脚步，他沉默了半响，最后才缓缓开口：“下学期，我跟你一起去上学。”

        在过去，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曾产生自暴自弃的阶段，正如辍学的原因也不只是因为季心栾的病情。

        但是现在，他需要为了姜梨变得更好。

        “我知道，你放心吧，学籍的问题爸爸会帮忙的。你学习这么好，肯定没问题。”

        姜梨虽然不知道季沉云为何突然说起了这些，但还是下意识的回答，她知道少年并不自卑敏感，但言语还是处处照顾着对方的自尊。

        “嗯。”

        他们会一起上学，一起踏入社会，他会一直在她身边，未来还很长。

        李响的家在三号楼四单元，姜梨过去问了熟人才知道他住在六楼3户，老旧的小区并没有安装电梯，狭窄的楼梯有些陡，姜梨跟在季沉云后面，爬的有些艰难。

        季沉云似乎害怕她踩空摔着了，犹豫着冲她伸出了手，“我拉着你。”

        姜梨下意识的想把手放进去，但又觉得区区六楼都爬不上去未免太丢人，而且也只剩下几节楼梯的距离，于是便又尴尬的收了回了手放在了扶梯上。

        “没事，快到了。”

        她说着想要证明自己似的急急迈了两节，这楼梯本就陡峭，她穿的软底鞋，一个半踏空，整个人身体后仰差点摔下去。

        季沉云心里一跳，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她的手揽了一把。

        姜梨整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季沉云温热的怀里，身体悬空的感觉让她后怕，以至于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两颗快速跳动的心脏彼此相贴，渐渐统一到了同一个频率，竟一时分不清是属于谁的心跳声如此鼓动。

        直到一阵争吵的声音以及摔门而出的声音传来，一个头染黄毛的少年骂骂咧咧的下楼，正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他愣了一下扭头就跑。

        “哎！”

        姜梨叫了一声，下一秒身体悬空，被季沉云掐着腰抱了上去。

        季沉云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姜梨有些不可思议，尽管她不是很重，但在没有蓄力的情况下这样轻松的抱起她未免也太夸张。

        然而季沉云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将她掐上去以后自己也一跃而上叫住了正往家里跑的李响。

        “李响。”

        李响关门的动作一顿，最终犹豫着从门缝里探出半颗脑袋出来，这煞星，自己最近没惹到他啊。

        姜梨见状也没时间计较方才的事情，几步走过去：“李响？”

        她往里看着，拉着季沉云的手掀起他的袖子给人看，白皙漂亮的脸上满是气愤。

        “这是不是你打的。”

        少年不算白皙的胳膊上有大片的淤青，看着似乎还有肿起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被管状物品所伤，他平时打架对□□打脚踢，却是不敢用这些东西的。

        “……”

        李响沉默着，在姜梨的上方，季沉云黑沉沉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盯着他。

        他吓得腿肚子直发抖，但是好面子的本性让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佯装无所谓的问了句：“怎么了？”

        即便他害怕季沉云，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是不想在少女面前落了面子。

        姜梨的眉头轻轻皱起，没想到这人就这么嚣张的承认，“你家长在家吗？我想跟他谈谈。”

        “噗，不是我说你在搞笑吧……不在家。”

        顶着季沉云阴沉沉的目光，李响慢慢的改了口。

        “好，我跟你说李响，你打人的行为是不对的，你现在十几岁……”

        姜梨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李响扒着门框哆哆嗦嗦的回答：“我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打谁了他，他被季沉云收拾的还不够吗？他早就从良了好吗。

        “……”

        姜梨一堆话梗在肚子里，看了看身后的季沉云又看了看面前畏畏缩缩的李响，有那么几刻怀疑是自己找错人了。

        不是说这些混混都目中无人十分嚣张的吗？

        “好，这话是你说的，你以后不能再带人欺负季沉云。”

        “我欺负他？！”

        李响觉得自己面前的小姑娘长得是绝顶漂亮，就是脑子不太好。

        “我怎么……以后不会了。”他正欲为自己辩解，却被季沉云的眼神扫的头皮发麻，连忙改了口风：“对不起。”

        说起来季沉云刚搬过来的时候，自己的确带人找过他的茬，但后来……不都被整改了吗。

        姜梨正欲再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季沉云戳了戳背，她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得到了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那好，我希望你说话算话，以后不要带着你的朋友们到处欺负人，如果你们再欺负季沉云的话，我会采取包括但不限于通知双方家长以及报警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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