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虔诚祭司（调整）

虽然身上的特殊效应效应还在，身边人的所有人仍在有意无意的注视着自己，但就是没人注意到自己情绪上的异常。

        薛典楠脸上的笑容愈发勾人，时不时就饶有兴致地抬起手腕晃一晃，看手链上的吊坠滴溜溜的转圈。

        盯着那吊坠看，感觉时间都慢了下来。

        到达苏库塔的第三日，太阳隐没于群山，悠扬的笛声适时响起，秋祭大典开始了。

        相似的调子，薛典楠听了两回。每次都是笛声响起，人声随后，声音从悠扬到雄壮，再从宏伟到寂静，讲述着生命之神的故事。

        但今日与前两日不同，只有上升没有下降。笛声从远处的神祭坛响起，先是一个人的声音，然后是三个人的声音，随即鼓声加入，三弦琴与筝的声音也出现了，多种乐器合奏，声音从婉转到激昂。

        一声浑厚的号角声响起，所有苏库塔的本地居民在这一刻推门而出，手捧红烛，唱着祷词向神祭坛的方向走去。

        天光散去，一点点烛光缓慢地朝神坛方向聚集，依照年龄与地位排好队列，口中的唱诵的祷词愈发激昂。

        当苏玛塔娅本地居民各级各位后，薛典楠这群外乡人才被允许走出屋子，可以跟着他们下水接受神的赐福，也可以躲在树林里规划好的地方安静观看。但不允许大声喧哗，大声喧哗者会被驱逐。

        薛典楠一行人从小楼中走出，捧着一根发光的电子红烛，安静走向岸边，寻了一处视野宽旷观礼地。

        ——电子红烛是当地人卖给他们的，一百派特。

        ——观礼地当地人也贴心的摆放好了坐垫，这个不收钱，是电子蜡烛的附加产品。

        在这里，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祭典现场：巨大的苏玛塔娅神像下，圆座边沿点了一圈的蜡烛，烛光将四周都照的亮堂堂的却照不亮巨大的神像，苏玛塔娅的鱼腹处被火光照耀，泛着金红色的光。向上扬的鱼头和尾鳍却是大片的阴影，显得有些恐怖。

        又是一声号角声，站在了第一排的人挺直了吟唱，将红烛高举，垂首在水中跪下。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粼粼火光映照在河面上，照亮了人们的脸，美丽又虚幻。

        当最后一排的人也停止吟唱跪在水中时，围在神坛旁吹奏乐器的祭司们也依次停下了手中动作，调整站姿，面向神像跪了下去。

        “真废琴，老贵了吧？”

        薛典楠听见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声呢喃。

        这里信奉苏玛塔娅，崇尚水源，那些奏乐的祭司跪下后手中的乐器也沾了水，祈求神的祝福。

        所有人都跪下后，一个人站起，那是最开始吹笛的那人，苏库塔的大祭司，他现在还在吹。

        他穿着同其他祭司版型相同的祭祀服，白袍上却绣着黑金色的鱼纹，从苏玛塔娅神像的圆座上走下来，赤着脚踏入水中，一边吹奏一边踢踏，溅起大片水花，宽大的袖子沾了水，看着就沉。

        “这气息也太稳了，牛逼啊……”身后那个人再次低声感叹。

        半分钟后，那些跪在神像下的其他祭司动了，他们伸出双手，击打着水面，发出哗哗的声音。

        大祭司在水声中停止吹奏，将长笛没入水中，长身肃立，高举双手，唱诵起了祭祀祷言。

        那是苏库塔的方言，薛典楠听不懂，在这边呆了两天也只听懂了几个词：雨水、福泽、恩赐、丰收，以及苏玛塔娅。

        总之就是称颂神明的伟大。

        薛典楠之前也经常在祭祀时这么吹捧过神明，但他吹着吹着就往自己身上拐，表示这些福泽都是自己这个神使带来的。这个大祭司却忠诚的很，三句不离苏玛塔娅。

        有风从旁吹过，将在大祭司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同时也吹灭了神像下的蜡烛。

        足足灭了三只，那么大一个缺口，想忽略都难。

        但祭司们神色如常，依旧跪伏在水中，用手掌拍着水，为祭祀中的大祭司配乐。

        薛典楠嘴角的笑容还没勾起就消失了。

        那三根蜡烛又重新燃了起来，不是神迹。这些蜡烛都是特制的，灯芯里加入了镁粉，防的就是这种情况。

        薛典楠打着哈欠，拨弄着手链上的吊坠。

        大祭司仍在赞颂着苏玛塔娅，声音洪亮，肺活量极好。

        祭祀一直持续了四个小时。

        那位大祭司的体力是真的好，气息也稳定。全程不是在吹笛就是在祷言，时不时还要跳一段舞，任务那么重却没出一点乱子。

        薛典楠也在下面看了他四个小时。

        对比一下他和大祭司的业务能力，薛典楠觉得自己好像输了，对方敬神的环节比他多，祭神的祷言比他长，穿的祭司服也好看。

        他还注意到，那位大祭司时不时就会朝他的方向看两眼，嘴上说着赞颂神明的祝词，眼神平和而温柔。

        薛典楠跪坐在苏库塔人民为外乡人准备的坐垫上，腰背挺得笔直，神态端庄又虔诚，与大祭司对上视线时还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笑来。

        大祭司没想到薛典楠会是这个反应，有些愣怔，祭祀舞不停却是对薛典楠眨了眨眼睛以做回应。

        薛典楠的坐姿更端庄了。

        大祭司在水中做出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张开双臂甩开衣袖，在最后一声激昂的鼓点中跪伏在了巨大的苏玛塔娅神像下，白色的祭祀服沁在水中，两袖上的黑金鱼纹随着水流飘荡，仿佛活了过来。

        大祭司伏了下去，然后是其他祭司，最后是普通村民，他们跪伏下去，额头与水面相触，双手将红烛举起，姿态诡异又虔诚。

        祭典结束了。

        普通居民们捧着红烛从水中站起，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他们像来时那样，不说话，安静退场，很快就散了个一干二净。

        河边暗了下来，只剩下苏玛塔娅神像下的那圈烛光。

        祭司们起身，按照一定的顺序对苏玛塔娅行礼，从神像圆座上捧起一只红烛后再次行礼，捧着红烛缓步向后退去，隐没与黑暗。

        最后圆座上只剩下了一根红烛，那是属于大祭司的。

        在水中跪伏需求的大祭司衣袍尽湿，却不显得狼狈，仿若莲华出水，污泥不染，清净依然。

        他捧起最后一只红烛，往树林里看了一眼，也躬身退下，消失在了黑暗中。

        现在，河边只剩下了一群外乡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越来越大，所有的游人都在谈论着刚刚结束的祭典，还有人想趁着没人去河边掬一捧水，沾一沾神的恩泽。

        有好几拨人试图拉着薛典楠一起去河边，但薛典楠都婉拒了，推脱现在时间太晚，他有些困倦。

        他刚才还以为那大祭司要捧着红烛走过来找他。但没有，甚至于他之后两天也没有见到大祭司，其他祭司也是一样，仿佛这个寨子里的祭司只会在祭典上的出现。

        直到祭典结束的第三天，他才在寨子里看到了那些祭司，他们穿着苏库塔的传统服饰，颈上腕上都佩着精美的银饰，每走一步都叮当作响，优雅又神秘。

        在苏库塔，祭司们在祭祀大典期间要保持自己身体的纯净，素食斋戒，焚香沐浴，禁足静心，与外乡人接触更是不能，那会触怒神明。

        解禁之后就不管了，一个个的找各种理由往薛典楠那儿跑，处心积虑地设计偶遇。

        其中以大祭司为最，苏库塔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眼目，他想偶遇薛典楠简直一撞一个准。

        薛典楠和祭司们维系着虚假的友谊，气氛看起来极为热络。

        “这里的祭司难道不禁婚配？”奥赛康道，“神职人员这么自由的吗？天天往这边跑！”

        “婚配？我看他们是想拉阿萨入教！”霍尔摇头，看向薛典楠，“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些人的鬼话，要相信科学，他们向拉你入教就是看你有钱！”

        “对对对！”“四次小典上你都捐了善款，他们肯定是看上了这点。”“……”

        薛典楠笑着应下，并不打算和他们说太多。

        每次他与大祭司虚与委蛇的时候都在观察，观察他的动作神态，看那个声音是不是跑到别人耳边了。也观察别人对大祭司的态度，看大祭司身上有没有和他相似的效应。

        没有，大祭司除了特别关注他外没有任何的异常，苏库塔人敬爱他只是因为他的身份。

        如果他没有苏玛塔娅大祭司的身份，薛典楠会很乐意结交这么一个人，知识渊博，谈吐优雅，还善于聆听，会耐心安抚你心中的焦虑，带你进入神的怀抱，获得灵魂的安宁。

        薛典楠一点也不稀罕这个。

        但其实大祭司只是顺着薛典楠的话往下说，薛典楠对什么感兴趣他就说什么。薛典楠会对苏玛塔娅感兴趣他也很意外，他还以为外面的人都不信这个呢。

        “这个外乡人越看越顺眼，想献给神。”大祭司心里想。然后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薛典楠也愣住了。

        难道我把心声说出来了？

        大祭司开始紧张，努力保持笑容，想着该怎么解释。献给神是不可能的，买卖人口犯法。

        【外乡人？】

        是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只出现在薛典楠的耳边，细细品味着那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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