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三亚湾，她的选择

鲸落做梦也没有想到，厉君和只给了她一星期的时间。

        一星期之前，他找过她，他说让她考虑。

        可是一星期以后，他直接在她的董事会上出现。就像是携带者千军万马，将她击溃节节败退。

        董事会结束后，厉君和送鲸落回了她的LOFT公寓。

        二人一路上相对无言。只有快要下车的时候，鲸落才算开口。

        密闭的空间里，女人的声音优柔细腻。

        “不管怎样，今天的事，谢谢你。”

        “——不是为了那笔投资，而是为了你及时出现。”

        如果不是他，那么现在她已经离婚的真相，就已经要被戳穿了。

        “我有我的私心。”厉君和把欲望说得很直白。

        鲸落听到他直白的欲望，一下子陷入沉默。

        为了缓解这份尴尬，她试图寻找话题：“那么，接下来……”

        “手续的事不用着急，我最近安排了婚纱照旅拍，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很快出发。”

        鲸落安静了两秒。

        “去哪？”

        “啪”男人点燃一根烟，按下车窗，吐出一口烟圈，抿着烟道。

        “你挑吧。”

        ……

        婚纱照的事情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

        拍摄的地点最终定在三亚。

        因为奶奶还在病中，鲸落没有心情大肆旅拍。

        她甚至连拍婚纱照的心情都没有，但是厉君和期待满满，几乎用尽了浑身解数最终才说服她去了国内不算太远也算稍微有点仪式感的“三亚”。

        还有一层重要的原因，曾经，当他们还在读中学的时候，就跟着厉爷爷去三亚旅过游。

        最终鲸落也同意了，厉君和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开始了为期一个星期的三亚旅拍行程。

        ……

        三亚，三亚湾。

        一辆商务车行驶在街道上，

        咸湿的海风穿过热带树林、吹进车里，海浪声音富有节奏，蓝天白云。

        车中，男人和女人比邻而坐，

        对面是查尔斯先生和他的管家，这次旅行途中也带了婚纱大师查尔斯先生。车子后面带了全套的婚纱工具、材料，所有人来海边亲自采风，苏鲸洛的婚纱查尔斯先生会现场制作、制作完毕之后，再现场拍摄。

        豪车中间，摆着一小瓶香槟，

        厉君和与查尔斯聊着天。因为鲸落对意大利语的掌握程度还有限，管家则操着一口极富腔调的中文，为苏鲸落翻译着。

        “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了一间工作室，是一座位于海边的非常安静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主人是一位画家，他最近在南非采风，所以我们就租借了他的地盘。”厉君和笑着说。

        查尔斯先生微微颔首表示致谢，说道：“年轻的时候我去过很多海边城市，三亚也曾来过，只可惜随着年纪增长，无法再去那么多地方。当然，如今天这般来到海边开启一场新的发现之旅，依然是一件非常让人享受的事。”

        “您身体上的力量可能不及以往，但您精神的力量一点都没有衰退，”

        厉君和拿起一杯香槟，优雅地向查尔斯举杯：

        “精神力量是艺术家无法或缺的。您退休时说的，您将把精力从人与自然的对话转到人与自我的直接对话上来，我认为那更有难度。”

        闻言，查尔斯先生的微笑依然没有变化：“的确如此，其实也是体力下降的无奈。但幸好得益于心理学、新闻学和艺术的发展，让设计者可以更省力地深入人们内心。”

        厉君和喝了一点酒，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香槟酒杯：“若无博学，也难做到这一点。”

        ……

        “不错的天气，阳光充沛的海边真是令人心情舒畅。”简约的工作室内，查尔斯先生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色处收回，

        垂垂老者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衣着素雅，气质清淡，一直安静地默默守候着。

        查尔斯转过头，拿出一台拍立得相机和一支精致的圆珠笔，递给身旁的苏鲸落。

        老人对着苏鲸落说道：“婚纱穿在新娘的身上，首先关乎的便是新娘本人，它需要承载新娘的审美感受与情感内涵。”

        “苏女士，明天一整天属于您个人的时间，您可以一个人去海边走走，请您用这台相机记下您心有所感的景象，而后它会自动打出照片，您需要等待几分钟。照片成像后，请您用笔在背面写上您那时想到的一句话。一会儿管家会告诉您这台相机的使用方法。”

        查尔斯又拿出两卷底片，说道：“当然，您只有这两卷底片的量，一共20张，写字也只有每张底片后的空间，这是希望您珍惜每一下快门的机会和每一个字。”

        苏鲸落点点头，从老人手中接过几样东西。

        早就听说婚纱大师不仅工艺斐然，设计过程也十分特殊，每个人订制过程都不尽相同。

        鲸落的婚纱采取的是“灵感收集式”，查尔斯先生带了全套的工具，现做、现拍。价格质量无价无市。

        海浪的声音一下下拍打着岸边，工作室里光线明亮。

        鲸落拿着相机，若有所思。

        老人旋即转向厉君和，用着意大利语对他说道：“明天我会在这里继续缝制婚纱的‘底稿’，厉先生，明天请您为后天做准备吧。后天是你们二人一同出游的日子，可能有一些产品需要提前预定。”

        二人一同出游。

        听到这里，鲸落有些晃神。

        厉君和看她一眼，她感受到目光，走神中下意识迎合了这束目光。

        两个人意外地对视一眼，便立刻移开目光，

        鲸落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双眼，看不清情绪。

        查尔斯不动声色地看了二人一眼，笑了笑，而后从管家手里接过手杖，缓缓向屋内走去。

        “年轻真好啊，若我在你们的岁数……”老人的语声越来越轻，逐渐细不可闻。

        会怎么样呢？

        一个疑问在鲸落心中掀起淡淡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

        也许，会彼此珍惜吧。

        ……

        第二天下午，

        苏鲸落回到工作室，将白天拍摄的照片交给了查尔斯先生，

        她今天去海边时穿的是一件度假风长裙，已经有些被汗水濡湿，有些不舒服。

        她提交了照片以后，就换了一件宽松的T恤与牛仔短裤，走到门边之时，厉君和刚从房中出来，

        鲸落心里一窒，但看到他时却没有露出什么尴尬神色，

        女人只是拨了拨被细汗粘在额头的发丝，然后脚步轻盈地走出门去。

        “心情不错啊。”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忽然有了想要转头去找查尔斯先生看看苏鲸落都拍了什么照片的冲动，

        不过，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欲望。

        查尔斯先生想给他看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他的。

        ……

        晚间，厉君和安排了一家高档西餐的包厢，

        今天的打算是与查尔斯先生共进晚餐。可管家走来告知他，查尔斯先生已有安排，请他赴宴。

        这倒是让厉君和有一些意外，男人坐上了管家开的车，一路驶出了城镇，来到一座海滩边的烧烤摊上。

        灯火辉煌，人声嘈杂，酒瓶磕碰的声响从烟雾中传来。

        大概是这处地广人稀，烧烤摊的桌椅格外多，一直铺排到沙滩上，海天之间，野趣盎然。

        “我搜了好久才找到这里……这才是海边该有的生活嘛。我们平时都太严肃了，今天的晚餐就给自己一点空间吧。”查尔斯先生对着厉君和说道。

        厉君和俊美的眸子微眯，大概是没想到这位老人还有这一面。笑着与他一起点菜。

        潮水起落，菜过五味。

        两个小时转眼而过，摊上的生意却一点没见冷清，反倒愈发热烈。

        查尔斯先生把最后一只牡蛎“唆”进嘴里，一脸满足。

        厉君和摘下手套，双臂向上做了个伸展。

        “咔嚓！”

        相机的快门声传来。

        厉君和转过头去，先是看到一位穿着简约随性的女子，而后才看到她放下相机后的面孔，正是苏鲸落。

        此时的苏鲸落脸上还有些薄汗，橘色的灯光照到她脸上，泛着红晕。

        她正低头看着自己拍得照片，嘴角有一丝暖暖的笑意。但这丝笑意转眼消失了，大概是想起了自己拍的人是厉君和。

        “GoodChoice！”（很棒的选择），查尔斯先生伸出大拇指称赞道。

        苏鲸落抬起脸，对着查尔斯先生道了声谢，又微微颔首，转身走向海滩。

        厉君和这才想起自己还保持着伸展的姿势，慢悠悠地放下，喝了一口茶水，水杯挡住的嘴角，

        杯口之下，男人的嘴角有一丝很淡很淡的笑意，一闪而逝。

        ……

        深夜的工作室里，

        鲸落的照片终于派上了用场。

        其实所有人都在好奇，查尔斯先生让鲸落收集照片到底是要做什么。

        深更半夜，查尔斯先生的台上十几张照片摆开，每张照片旁放着一张白色的纸条，那是一串中文和被翻译成意大利语的语句，不少语句下面都有长长的注释。那都是苏鲸落写在照片背面的文字。

        查尔斯先生的左手拿着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头领航鲸跃出水面，远处是两座小土球般的岛屿。

        照片旁，纸条上写着——“两山排闼送青来”，这也是注释最多的一张。

        右手边拿着的，是在烧烤摊上拍得那张。

        照片中，近端是查尔斯先生的半个背影，

        他仰着头，正把一只牡蛎唆进嘴里，眼角皱纹里满是惬意；远端是厉君和伸着懒腰，神色满足。

        这张照片的纸条上写着——“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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