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春假开始前两个月，各社团冬季赛集中举办，根据抽签决定初赛学校。源冬一正低头阅读属于体操部安排的通知单，结果身体猛地因一股背后的力而前倾，她无奈对扑到她后背的佳苗问：“怎么了？”

        “真好啊，我想和你换诶。”

        和我换？换什么，冬一又努力看了看自己的通知单，轻声叹气：“神奈川有什么好，而且我不仅要参加体操部的比赛，连带棒球部的啦啦队也是我们负责。”

        因此行程比一般来说要长，她去看佳苗的比赛通知，终于知道对方的羡慕来源于何处。相比这季节冷得骇人北海道，神奈川的横滨简直像天堂，冬一心里的郁结少了不少。

        “为什么去年神奈川的合唱部不能再努力一点呢——”佳苗拉长音娇嗔道，“再多努力一点点咱们就能一起去逛中华街了。”

        她没有察觉冬一略显暗淡的神色，最后只叹了口气自己说服自己似地表达会带很多特产的札幌拉面给她。

        困扰源冬一的当然不是体操比赛项目，也不是对做啦啦队感到疲惫，黄昏橘色的光几近消散在地平线，她的神色与其说是困扰，更像是一种畏缩。

        就在她站在院子外摸索钥匙时，街角远处传来引擎的鸣响，不止一辆，但冬一天赋异禀能分辨出混杂纠缠成团的噪音中，自己想听的那部分。

        二人的机车逐渐放慢速度停在距源冬一脚尖两三米的位置，这种时候总是她更积极，还未等对方开口说话，冬一就跑了两步站到男朋友身边：“今天结束得好早啊。”

        佐野万次郎认真想了想回答：“集会取消了。”

        就在他开口前，冬一和draken寒暄打了招呼，听万次郎解释了原因她就点头，附近的街灯坏了，时不时如风中烛火似的闪烁，搞得源冬一无害的表情在明灭的灯下平添一份恐怖片氛围。

        他俩也不说话，在十一月的夜风里，冬一无意识地贴在万次郎身上，二人面颊离得很近像是亲昵的耳语，draken霎时间觉得自己多余起来，存在感太强，正要找个借口离开，结果面前这对情侣自己分开了。

        “你过来前去便利店买个饭后点心吧。”

        原来是约好等会儿再见，draken对mikey和冬一间那点纯爱相性不好，这就是他在声色场合成长的弊端，看多了皮肉交易结果反而对纯爱过敏，不知眼睛该怎么放。

        “坚仔你要不要来吃乌冬面。”mikey转头问他。

        再怎么粗神经的龙宫寺坚也明白此刻应该乖乖去对方家，找艾玛煮泡面。我还不想因为打扰别人谈恋爱而被驴踢死，故此，他坚定地摇头拒绝mikey的好意。

        敲门后等了几分钟一直没有回应，佐野万次郎又拎着塑胶袋去敲了敲面向院子的落地窗，他早就把兜风时的特攻服换掉了，此刻身着普通家居服，疑惑地朝窗帘缝隙里看。

        大概是吸油烟机开得太大了吧，他也去按了门铃，但估计是电池失能，完全没起到应有的用处。最后佐野万次郎是摸出了源冬一藏在院落装饰石板下面的备用钥匙才自己打开门。

        把装有甜点的袋子放在茶几上，万次郎从背后靠近一心一意盯着高汤锅的冬一，越过她的肩膀能看到汤表面细密的沸腾泡泡。

        就在冬一默念到了时间打算捞出乌冬面时，有个声音在身后说道：“我不要葱花。”

        “啊！”被吓得筷子掉回锅里，冬一发出了短促的叫声，“我都没听到，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很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盛乌冬面的碗，在对方怔愣的道谢中万次郎用他捞泡面的经验完成了冬一那部分收尾工作，叼着筷子含糊不清说“你家门铃不响，我就自己拿钥匙进来了。”

        当他与自己共同坐在一张桌子前吃晚餐时，源冬一觉得简易乌冬面都很好吃。如果时间足够，真希望再多维持现状一会儿，当然这只是冬一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面会糊成团。

        忽然地，佐野万次郎抬头：“你在看什么？”

        “看你。”源冬一和羞涩赧然毫无缘分，这对直球情侣倒是相称，“你在想什么？”

        佐野万次郎沉默片刻：“只是觉得现实离初衷越来越远。”

        “同伴的事？”

        没有否认冬一，那就是认可了。无论他们口中怎样神化‘无敌的mikey’，在冬一的角度他都是需要爱护的对象，因为万次郎太过单纯才会被复杂的纠葛所伤，即使他身为男性不会承认。

        气氛回归原初的静默，但并不尴尬，而是一种更为怡人的安静，仿佛自己的一切行为都会被接纳的自由感，佐野万次郎有限的词汇无法清晰描述它。与大哥和艾玛共处时很相似，却又微妙不同。

        然而经历过被称为血色万圣节的事件后，万次郎对冬一产生了不自觉的患得患失。一度，他对令冬一牵扯进暴力事件感到窃喜而不安，因对方为维护自己舍身跃进危险的窃喜越是甜美，由此渗出的不安也如影子般放大。

        该说源冬一在情感需求上面将佐野万次郎溺爱到坏掉了，若将二人的在意放上天秤，百分百立即失衡，可冬一对此并不在意又或是从未察觉，正常家庭教育下当然不会出现如此压缩自己需求的情感畸形儿，但冬一是特例。

        她对追寻梦想远赴外国的母亲提供支持，对置身危险的男友全力维护，仿佛一个毫无破绽的圆。

        不过，一个需要被爱的人，和乐于爱他的对象，可谓是畸形的相契吧。

        当然两位年轻人完全没想到会影响他们未来的心理剖析问题，他们只需要知道不能离开彼此就足够了。

        正当佐野万次郎掀开布丁的塑料包装时，对方提到会去横滨参加学校间的冬季赛，他还没想到回答，源冬一就单方面为他做完了。

        “我会想你的！”她开口时毫无顾忌又笃定非常，令万次郎压抑的卑劣的暗喜再次上浮。

        也许，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坏，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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