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佐野万次郎本来就是个忠于自己的人，除了感兴趣的事情外一概葆有默然态度，冬一于他而言就是每天为他带点心并一起吃的朋友，代价是她以后要当自己的太太。太太是什么，和母亲一样给予爱和关心，每天做饭的人吗，也不是不可以。

        即使几年过去，万次郎发现太太不是妈妈，而是妻子，他也没有直言拒绝冬一，佐野家的餐桌早已习惯源冬一的存在。

        他逐渐名声在周围辐射状四散，从不在意踢过的家伙是谁，只因为对方做了让他不爽的事而发作，才是万次郎简单思考回路。

        “所以说啊——”他拉长嗓音，金色的短发一摇一晃，传统日本人会觉得他不成体统，但冬一不会，“我什么都没做啊——”

        “太大声了，万次郎，”她比了个嘘，“你把暴走族的总长踢爆了，当然会出名啦，七小现在门口来看猴子的家伙变多了。”

        “说教禁止！”他作势捂住耳朵，但冬一却兴致缺缺，又吸了口可乐。

        “我没想说教啦，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就好，”她望向窗外，m记的logo明晃晃印在上面，“我觉得万次郎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我支持你。”

        因为坐的是卡座所以没办法，但万次郎此刻非常想像男孩子间那样和冬一勾肩搭背。

        察觉到万次郎看着自己，冬一会错意，把自己的餐盘推到他面前，“还吃得下吗，我记得你喜欢他家的派。”

        “啊，嗯……”他接过派，对方继续和作业奋战，“话说，四小里出了个挺有意思的家伙……”

        “draken？”

        “你怎么知道？”万次郎难得睁大双眼。

        冬一状似无事又低下头，她总不能说因为万次郎很在意不服管教的不良，她就一个一个学校尽力打听过吧，听上去太逊。

        写完作业从m记出来，天幕只剩下暗蓝色，小五这般年纪开始发育的冬一比万次郎要高，但仍改不掉跟在对方身后的习惯，像是鸡雏身后跟了只鸵鸟般滑稽。万次郎说什么她都尽数认真听着，仿佛听他执意四十八手中有几种重复有多有趣。

        终于，能够看到冬一家的房子，毫不意外没有亮起任何一盏灯，所以她转身面对万次郎时，只有一双眼睛反射着侧面的街灯，她鼓起勇气，深深吸气三次，终于征服赧然抓住了对方的手，因为临近夏天所以对方的指尖很温暖，相比冬一就很狼狈，掌心潮湿，可万次郎没露出不喜，多少给了她勇气，“你总是，什么都不怕，打架也强，脸也长得好看，所以今后会有越来越多人愿意跟着你，但是万次郎，人数增加的同时可能出现的难过也会增多。”

        她停顿了一下，心脏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冬一觉得明明自己只是个小五的学生，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可又同时认为自己还想跟在他身后，为了防止未来他可能受到的伤害，必须现在讲清楚才行，“无论如何，你都要来找我！”

        棒棒糖糖球抵在万次郎颊侧，停止舔它导致与粘膜黏在一起，像是愕然又像是不知所措，他顾左右而言他：“冬一你想太多了。”

        “圭介不就是自愿跟着你吗？隔壁学校的三谷也很注意你，还有目黑区的……”

        还有越数越多的趋势，有的人万次郎都记不大清，可冬一一直都看在眼中，佐野万次郎是她永远的视线中心，在外面没人觉得‘无敌的mikey’需要保护，可冬一做不到，从小一那时对方答应要她当太太那刻起养成的习惯终究是改不掉了。

        数完了那些打架来的孽缘，冬一保持动作，因为万次郎没有挣脱她的手，于是得寸进尺整个人黏在了他的胳膊上，鸡雏后的鸵鸟显得更滑稽了，可她不在乎，哪怕脖子拗成了个快断掉的角度也没打算放手。

        隔天，源冬一带着点心盒子驾轻就熟出现在他们班级，无论多引人入胜的戏码，看了五年总归会变成人人默认的日常，就比如七小的mikey大人，和他的‘管家婆’。

        为了防止吃腻，冬一的点心日渐趋近复杂化，她早已长到能使用流理台，莓又是个每日奔波在新闻业的职业女性，给自己做饭顺便做点心早就变成冬一的习惯。

        就比如今天的蛋挞，比食谱上的用量还要多一半的砂糖对万次郎而言刚刚好，她特意拿了一次性包装盒装了另外的部分，让他带给爷爷他们。

        放学时冬一的名字挂在值日生表上，也不想让万次郎等自己，她挥了挥手就不容拒绝地令对方和同学先离开。

        大概十分钟左右，与冬一一起值日的小百合准备去丢垃圾，她拎着垃圾袋站在门口，随后像是发现了六颗星星的瓢虫：“冬一，你小男友回来了。”

        然后就是一阵室内鞋专属的声音，冬一趴在窗沿，远远能辨认出跑向门口的万次郎金灿灿的头发，而校门口等着他的人明显换了一个，对方只露了个侧脸，而且很高，至少比发育甚早的姑娘们还高。

        “垃圾我直接带下去。”捞起书包和垃圾袋，小百合两条手臂像连衣裙带孤单垂在身侧，没觉得隔壁班的佐野有多帅，在她看来每天按时播放的《美少女战士》要有趣多了。

        冬一没有直接下楼，她猜测性往隔壁班里看，不出意外看到了万次郎刚刚放下的书包和便当袋，她也一并拎在手里，几乎是冲下楼梯，途中差点撞到低年级的同学，一路伴着道歉在校门口张望终于在左侧拐角找到了对方那头金发，冬一理所当然跟了上去，完全没有迟疑。

        为了不被发现，他们中间一直保持着距离，她也没有依照寻常思路通知老师或者身边的大人，即使之后出现在万次郎面前的是数名中学生，冬一也毫无危机感。当然事实证明她又一次对得离谱，她的眼睛随万次郎的冲刺起跳，狠狠飞踢在群聚在那里为首的中学生脸上。

        正常人此刻大概会感同身受下意识后退，冬一像是完全看不到被一脚踹晕的学生，那人鼻血糊在脸上，与同伙畏惧的眼神，无一不在显示佐野万次郎的唯我独尊。

        她还躲在建筑物后，能清楚听见万次郎叫对方的名字，随后然不住探出头观察第四小学小有名气的draken究竟长什么样子。

        看吧，又是个拜倒在万次郎身边的男孩，冬一终于觉得没趣，用脚尖踢翻了块小石头，“万次郎。”

        刚刚踢爆中学生的七小的mikey大人居然投来很诧异眼神：“冬一？”

        “别忘了包包。”她朝draken点头，相当于打了招呼，把书包丢给万次郎，“直接回去吗，还是去别的地方逛逛？”

        佐野万次郎还在思考，反倒是draken摸不清头脑，发出疑惑的音节：“呃——”

        “源冬一，请多指教。”她非常正式抓住draken闲置的手摇了摇。

        “龙宫寺坚……”他还是没搞清楚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是来干什么的，“你是……？”

        “他未来的太太，”正常未成年小学生会直言不讳是某同龄人的太太吗，可冬一就会，“今后有你忙的，左右手君，加油哦。”

        说完拍拍他的肩膀，离近了观察他的表情，冬一竟然从中找到了些许与自己相同的东西，顿时又有点酸涩，自己可能做不到龙宫寺那种程度，而且男孩子间的相处模式她一辈子可能都学不会。冬一不着痕迹叹了口气，跟在万次郎身后。

        不得不说冬一十分有看人的潜质，就比如首次见面的龙宫寺坚，这家伙会和万次郎很合拍，她有这个直觉。

        正如她猜想的那样，佐野万次郎身上难以言喻的闪光点只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正如午夜里唯一的街灯，有时冬一会分不清她与其他人的区别。

        不知何时起，他身边就围绕了这么多人，draken、三谷、场地、羽宫、阿啪……

        真是了不起啊，坐在秋千上的冬一感叹，好像跟在万次郎身边，事情就一定能成功似的。

        真正困扰她的另有别事，升入小六后无论怎么思考，冬一都无法和万次郎进入同一所中学，随着暑假愈发临近，百褶裙花纹的变换，冬一似乎除了接受这个事实外也没有解决方法了。

        “……一、冬一！”

        “怎么了？”她被对方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完全没在听的表情，万次郎倒没在意，他刚刚吃完她带来的一盒小豆年糕团，蹭了蹭嘴边的豆粉，“所以说，明天要不要去海边玩，阿啪拿到了足够的票。”

        好可惜，冬一双手合十先向阿啪道歉，然后撇过头无奈道：“抱歉啦万次郎，我明天有堂课必须要去，你们去玩吧！”

        “直接翘掉不就行了？”万次郎一旦决定什么事就会变得很执着，说完还和draken交换了个眼神，像是写着‘补习班翘掉一两次没什么大不了’。

        冬一嘟嘟嘴，从秋千上跳下来，男孩子的脑回路直得像条钢筋，难得放弃形象翻了个白眼，“是很重要的课啦，真是的，而且我连泳衣都还是前年的旧款，要我穿那么土气的泳衣出现在你面前，我宁愿跳进咖喱锅里。”

        说完也不看万次郎表情，直接从他们面前穿过，踏着大步子离开。

        我还没来得及说，万次郎难得感到无奈，他觉得冬一穿什么都一样，不过draken似乎察觉到他本意要说的话，立刻阻止：“无论你要说什么，都让它烂在肚子里。”

        “为什么啊，坚仔？”

        “如果你不想惹她生气就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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