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连败二人

跆拳道深邃不及中国武术，力度和凶狠不及泰拳，实战甚至还不如空手道，不知何时起，就已经沦落到纯表演的地步。踢腿潇洒好看，攻击连贯优美，人们争抢着学习的，只是华丽的外表，而真正的深意和内涵，大家早已忘记，也不愿去关注。

我不敢说自己已经得道，但在眼前这些人中，我无疑是最接近道的人。说这些其实有些大言，但如果连想一下也不行的话，人生岂不是更无乐趣？哈。

在他变招的同时，我身子弹起，左脚向右脚前方右侧跨去，落地时，身体向右旋转180度。

这一步是有讲究的，我本与文龙相距一米多点，以他的腿长，后旋踢的攻击点在下颌和肩膀，我向右前跨这一步，立刻将他的攻击半径缩短，着力点落在空处，化他的攻击于无形。而同时，他的要害也进入我的攻击范围内，正好开始反击。

左脚落地同时起跳，身体右旋，右腿顺势从左边横踢。

360度侧踢，攻击点在后脑脖颈处。

砰！

文龙应声飞出，直直的落在二米开外，跌了个七上八下。

第三秒！

从人群中跑出几个学生，向展歌跑去。更多的却是瞠目结舌，一脸的迷惑，浑不知本来的大好形势怎么一瞬间逆转？还好，现在是科技时代，没有人怀疑我用妖法，不过看他们的表情，我感觉，可能跆拳社又将度过另一个三年，但愿不要如此，战，毕竟不是我的本意。

林月影狠狠地看着我，那样子好似我杀了他老公还鞭尸了一样。说良心话，鞭尸这种行为是我极力鄙视的，各位在王者峡谷中鏖战的哥哥们注意了，杀了对手后请别发“呵呵，打得不错哟”，让死者在泉水安息。

“吴游，你出手也太狠了吧？脑后那样脆弱的地方也攻击，文龙得罪你了吗？高手好了不起，想打谁就打谁，想怎样就怎样，大家真要好好学下吴师兄这种冷酷无情的作风啊，高手，呵”

我十分无奈地看着林月影，那美妙光滑的额头满是些细小的曲线，怒火使一个女人变老，蛮不讲理却让一个女人丑陋。这是我挑起来的战斗吗？对文龙这样的人，只有一击而中，否则，败的就可能是我。这样毫无意义、吃力不讨好的事。本少这辈子也只做过三次。

依存把她拉到身后，本来平静的脸上也有了隐隐的激动，这是个好战的女人，也是个追求梦想的女人。她递过雪白的毛巾，示意我去休息一下，我摇头表示不必，直接到厅中站好，战，就战吧。我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这两个女人，我谁也不想再见到。

刘依存还待说些什么，林月影已接着说：“依存姐，别劝了。人家既然要充英雄，你不给这个机会，说不定还要怨恨你呢。好了好了，下一战该我上了，你等着看吧。哼……”

女人其实不应该学拳的，林月影穿着宽松的道服，手脚处偶尔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亮亮的，闪着耀眼的光芒。而扎紧的腰带却在臀腹间留出一道极美的曲线，十分夸张的勾勒出魔鬼身材。

她紧绷着小脸，微微起伏的胸部暴露了内心的紧张。我心里叹气，江流，你什么时候到了跟女人较真的地步，难道环境的影响真的是这样大吗？

一时间，脑袋里闪过许多画面，老大慷慨激昂宣传三种不可要的女人，老四痛心疾首批判五大被唾弃的女性，只有老三，从不发表类似的言论，他只是把某些女人高高的捧在床上，然后把她们的尊严踏入地狱。

我尊敬女性，她们的主流还是好的，堕落也只是在小范围存在。

四周的笑声终于让我惊醒，林月影略带点鄙视地看着我，但在眼中却有丝骄傲的笑意。想来，他们定是把我当成了色狼，大战当前，却为了美女发呆。哈，是我的错。

“林同学，请。”心里恼怒她的无理，所以连学妹也不曾叫一声。果然，她怒瞪我一眼，双手扬起，做了个进攻的手势。

嗯，心浮气燥，威胁有限，应该不难对付。

我依然默立着，等待她发起的进攻。

哪知林月影站到比武场上，立刻如同换了个人。她也静静的立着，一个前踢的姿势摆的滴水不漏，身形气度，颇有几分大师的模样。我一时好奇起来，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两面，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

就这样对峙五分钟，她不动手，我自然不会先动。至于是不是卖个破绽引她来攻，我只有鄙视您的智商，这可不是武侠小说，没有那么复杂。常常出现破绽就是失败，没有机会反盘，现实就是现实，不是幻想。

突然林月影说：“学长在等什么？

我诧异地看她一眼，这女孩除了冷嘲热讽，还会说句正常的啊？“我在等你的额头流汗。”我笑着说。

“流汗？”林月影很迷惑。

我郑重地点头，虽然已经入秋，可在这厅中，穿上厚厚的道服，还是有些气闷和烦躁。刚刚一战虽然并没耗费多少力气，可真的身心俱累，一个判断错误，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胜负成败，也难说的很。

“对，流汗，这是胜负的关键。”

她眉头紧皱，忽而嫣然一笑，如百花盛开，刹那辉煌。

我心中一荡，耳边传来裤腿带起的风声。

好快的速度！

在拳术中，快，并不是最重要的。但能在保持平衡的基础上加快一秒，胜算已大了十分。在认识的人中，单论腿法之快，身型之稳，这小姑娘当居首位。就仅仅这一脚，以快而论，已在我恩师之上。这种情况，一方面是由于女孩子身轻体弱，另一方面就是个人天赋异禀。

我瞬间头痛起来，这世间最难对付的就是天才，无论你付出多少心血汗水，都比不上人家弹指之功。说来也怪，都言物以类聚，我身边先有胡小嘉这等花间圣手，后有林月影这样武学奇才，还真是气运非凡。

也幸好多年训练形成的本能反应，我双手相交下按，同时双脚微分，腰胯下坐，将重心移到肚脐下三寸。这一脚来势汹汹，只怕力道十足，我凝神静气，只要挡下这一招，她的后续动作就不再连贯，不连贯就有破绽，那时，就有了反击的时机，嘿嘿。

正思量间，却听林月影格格一笑，我心中大震。

她竟然能在运动中改变轨迹，左脚在空中一顿一收，非常巧妙的点在我手背上，然后借这一点点微力，腰身转动，右脚旋风般划过180度，踢向我的左脸。打人不打脸，大家一起来鄙视她。

矗立在空中的后旋踢，

我晕，如果她上一招只是为了逼我用手下挡，然后靠之借力的话，这个女孩的心计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也许应该换个说法，她的战术不在她的速度之下。

而此刻，我四分力在脚，四分力在手，仅有两分力在腰间，并且正摆着小马步的造型。这从空中攻来的一脚，它的杀伤力跟它飘逸优美动感十足的买相成正比。因为无论我是反击还是躲避，都不可避免要失去平衡。

而在对战中，失去平衡的结果只有一个。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攻无可攻。

几乎瞬间，我就已被逼入绝地。果然，这世间，无论你小看什么，都不要小看女人！

还好，我体会的还不算太晚。

伸出右手，身子直直象右侧摔去，在及地的刹那，五指张开。

砰！

右臂的酸麻感瞬间波及大脑，眼前微微一黑。人群响起欢呼声，更有人大叫女王女王，好，等下哥哥义务赞助你一些蜡烛木马皮鞭，好好享受。

林月影当然不会知道我心里这等邪恶的想法，她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战士，打倒敌人跟打败敌人，毕竟还是有些差距。

宜将剩勇追穷寇，早有名言，林月影果然是一个合格的好学生，说不定还是党员。她的右脚趾高气扬地占据了刚刚我脑袋的位置，然后高高的，迅捷的，不容置疑的重重砸下。

有生之年，能在这样美妙的角度欣赏到美女的劈腿，不得不说是我的荣幸。但如果这美腿中带着呼啸的寒风，凌厉的杀气，还有不死不休的一往直前，兄弟们，你们会怎样做？

劈腿。

这一招我一直认为是跆拳道中最不光彩的一幕，将人家打到在地，再这样紧追不舍，实在有违武术的本意。

我侧躺在地，仰脸看向这个女孩。她紧抿着唇，眼中闪烁着快意，高抬的右腿似乎要在三秒后宣告它主人的胜利。无数人三年的梦想，多少夜血汗的回报，背负三年的压力，都要在这一刻，统统释放。

三尺二寸。

这短短的距离，在此时林月影的心里却是如此的漫长。

是要败了吗？

我轻轻的问心，心无言。

离儿，我终于被人打败，

你，可会回来？

一回首，惊了谁的梦？

一夜雨，伤了谁的心？

“同学，知道明熙楼怎么走吗？”

“吴游，你会写诗吗？”

“吴游，你是最棒的！”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耳边：“吴游，小心！”

我从往事中惊醒过来，林月影已逼近一尺。

我近乎本能地转身，双手撑在背后，曲起右腿，将膝盖向上迎去。

砰！

时间在瞬间停顿，林月影充满攻击性的右腿被我挡在了空中，膝盖正好顶住她脚后软筋，我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其实，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她都跟我有着巨大的差距。只是开始判断的失误，失去了先机，才让我如此狼狈。

她收脚站好，摆个防守中带着反击的姿势，眉头一皱，几滴汗从额头渗了出来。显然，刚刚一下撞击，搞的脚后跟非常痛楚。我顺势翻身而起，静静地望着她。

眼神清冷！

一滴汗缓缓流下，顺着她光滑的皮肤流过额头，流过眉间，悄悄的落在眼帘上。

时机已到，我闪电般移步，大喝一声一脚踢出。

大喝是为了遮蔽腿声，好影响她的判断。这一脚可以攻击她的胸腹和下颌，能在中途变换三种路线，攻守兼备，称的上绝妙。

      

林月影身子一动，如我所料欲向后退，哪知脚下一个踉跄，平衡已失。我大吃一惊，没想到她的脚伤这样重，只好立刻收招，却已收不回来，右脚重重的踢在她的小腹处。

她后退三步，曲膝跪倒，美丽的脸庞明显扭曲起来，眼中满是痛苦，几滴晶莹的水珠像有洒落人间的意思，在眼眶中晃啊晃。嗯，这种力度的相撞，并且是那么脆弱的部位，应该是很痛吧。

这场比赛已经结束。

那群欢呼的学弟学妹们再一次傻了眼，这是拍戏吗？有人狠狠甩了自己一下耳光，然后急急呼痛，这到底是谁晕了？

我疾步上前扶住她，歉意的说：“真是对不住，快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我收力不住，真是该死，对不起对不起。”

林月影一把甩开我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倔强地仰着脸，大声喊道：“走开，不要你管，不要你假惺惺。你这个混蛋。”

我后退几步，有些羞愧地看着她，林月影再不是那个言语刻薄任性刁蛮惹人厌烦的女孩。她流着泪，我才意识到，这也仅仅是一个傲气点的小女生，应该还比我小着几岁。

吴游，当年的你不也是这样吗？对人不留情面，出手不知轻重，傲慢，自负，还有一点点的难以相处。

谁都年轻过，谁都无知过，谁都有权利犯错。

对一个女孩这样小气，计较已经错了，动手更不应该，还……还……我叹口气，心里真的有点鄙视自己。

为什么，我会这样？离儿，这样子的我，你一定更加厌恶，是不是？

刘依存跑了过来，狠狠地瞪我一眼，然后柔声安慰着林月影。周围也有人围了上来，搀扶的搀扶，倒水的倒水，我如同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再没人看我一眼。

我举目四顾，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刚才提醒我的人。这声音熟悉中带点陌生，清冷里有点关切，应该是认识的，可任我找遍这个大厅，却找不到人在哪里。

安排好林月影在软垫上坐下，刘依存来到跟前，她一抬手，指着我说：“吴游，不要手下留情，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有多狠。来吧。”

我苦笑。

女人，何苦为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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