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慕秋正愣神呢，不妨被人一把拉住领子揪着，回神一看正是莺哥。

        她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姑娘细眉细眼的，发出的声音尖利无比，“收着点心！别让我再抓到把柄，不然到时候五贝勒也救不了你！”

        慕秋见她这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皱着眉心想这个莺哥充其量也就是个通房大丫头，怎么还打着叶五的主意？胃口够大的啊！

        莺哥将慕秋甩开，厌恶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心，好像刚才抓的是什么垃圾一样。对着慕秋骂了声，滚！

        慕秋得了这个字，拔腿就跑，完全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三格格见到柯怀思来，自然是开心的。两人聊了许多，不光有家长里短还有外面的时事，柯怀思并不觉得与女子讨论这些是荒唐可笑的，反而他很喜欢听女子的观点。

        他认为这算是从另一方面来了解某件事，之前在清吟小馆中他也经常与里面的姑娘谈些时事，有些不说只笑，有些就经常会说出他意想不到的观点来，而这些观点往往是他们这帮军人会忽略的。

        “我记得之前你很喜欢出去玩，为什么现在不去了，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柯怀思问，他不愿意看到原本活泼的女子一旦嫁做人妇就把自己锁起来。

        三格格说：“第一是毕竟成婚了，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瞎玩；第二嘛，这不还是澜姐姐的替吗？总不能光天化日的要你陪着这成何体统。”

        “关外老头子们早知道了。”柯怀思不在意的说。

        三格格倒是有些紧张，她忙问：“他们没有让你再娶谁家小姐？”

        “没有，如今手下有点兵的少爷多的是，也不在乎我一个。”

        三格格点点头，又担心道：“可谁家也没想您家这么多吧……”

        “这倒不是，”柯怀思说，“关外我们家还算有点人，但是其他几边势力相当的也有不少，比方说万家还有张家。”

        “那，京里也都不知道我这档子事呢，我倒没什么，阿玛额娘说是没脸。”三格格面上并没有愧疚，真如她说的，自己并没有什么。

        柯怀思说：“百姓根本懒得理我们这些人家的事，至于亲贵们，家家都自顾不暇了。”

        “怎么？”三格格问。

        “皇帝下周就要离开紫禁城了。”柯怀思说的时候双眼直视三格格。

        三格格点点头说自己知道，接着问：“那太妃呢？皇后呢，贵妃呢？？”

        柯怀思说：“老太妃自会有人安排住处，皇后贵妃是跟着皇帝出去。”

        三格格忽然离开位置跪在了柯怀思脚边，柯怀思马上站起身要扶她起来，可三格格执意不起，她一边磕头一边哭说：“您想想办法通融通融，好歹不让他们三个受苦罢。”

        柯怀思皱眉，他再次要拉，三格格依然不起，还是磕头，“求求您，他们都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哪里懂什么世道，在里面养着猛的出来见到的是这副世面，我怕他们会活不下去啊！”

        柯怀思单膝跪在三格格对面，双手强硬的将她扶起不让她再磕头，面对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他慢慢说道：“虽然我不信命，但他们只能说是命，他不巧生在了末代，你也是听过书的人，你也是在歪脖树边玩过的，从午门过的大清不是第一家也不会是最后一家。”

        三格格听到这话，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如滚珠一般，她说：“您给他们仨安排个住处吧！”

        忙着又跟了一句，“不求有什么服侍着，只求有个干净适宜的住处。”

        柯怀思依然是盯着她的泪眼婆娑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你当我是谁？这些事轮不到我们做主。”

        说着不理三格格的坚持，用力将她拖了起来扶坐到椅子里，继续说道：“我曾答应过你们老福晋要护着他们，如果不是那场复辟……”

        “啊？”三格格抬头，擦了眼泪说：“可那不关他们的事啊！”

        “可他们在宫里就是给其他人希望，那些人会借机生事。”柯怀思说。

        三格格恨恨的咬牙，不言语。

        柯怀思自然是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他垂了眼看着桌上的摆件，那是一套水烟袋。

        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皇后也抽烟是吗？”

        “是。这些您们也要管吗？”三格格的语气开始冷淡，并透着一丝挑衅。

        柯怀思没有在意，他继续说：“里面有人报，说是看到有大烟。”

        三格格瞥了眼柯怀思摆弄物件的手指，叹气道：“那有什么呢，总得让人家松快松快。”

        柯怀思不欲再说，两人沉默了一刻，他起身要走。三格格这才惊觉自己不该这么撒气，她想起了自己是爱着眼前这个男子的，虽然家国、家族、亲族各种羁绊让她无法去纯粹的爱，但她依然是爱着这个男人的。

        “你别气，我只是与他们关系好，想不得之后他们会受的苦。”三格格拉住柯怀思的衣袖，手指紧紧的箍住他的手腕。

        柯怀思温和回应：“我知道，他们对你来说是从小的玩伴，我会尽力的。”

        说着拍拍三格格紧张的双手，三格格马上说：“你说可以陪我出去转转？”

        柯怀思其实还有事，但他还是点了头，抽出三格格身前别的帕子替她擦去泪水问：“想去哪里？”

        “想……想去……”三格格心跳加速，她害怕她居然第一次害怕说出自己的要求。

        “宫里？”柯怀思问。

        三格格猛的抬眼，她看到柯怀思正盯着自己，可她根本无法从中看出什么。夫妻间的柔情蜜意没有，朋友间的关心没有，甚至陌生人的平淡都没有。

        仿佛是空的，没有任何着落。

        她的心一下就沉落到谷底，甚至来不及去思考柯怀思的回答到底是何种意义，是同意还是讽刺？

        柯怀思见她这样，又问得更加清楚了些：“你想不想去宫里转转？我可以陪你去。”

        三格格再探究的看进那双眼里，要硬说有什么情绪在里面的话可能只有耐心，无尽的耐心，回想一下她居然一直把柯怀思的耐心当成了情意。

        “嗯？”柯怀思依然好耐心的问，他知道三格格是想去的，他也可以放下所有的事去陪她，因为这是他的妻子，他有责任照顾她，并尽最大可能的满足她的要求。

        有时柯怀思甚至觉得自己在夫妻关系中像国外餐厅的侍应生，无论客人如何他总是能柔和以待。

        他不是不明白夫妻的道理，也不是不明白情爱，但处在他这个位置，他做的事，他无法对一桩有交换目的的婚姻投注感情。

        三格格努力说服自己，日子还长什么事都会变。她逼着自己快些收拾好心情，叫来莺哥替自己梳洗打扮。两人的动作并不避讳一边站着的柯怀思。

        伶俐如莺哥哪能看不出主人家的心思，于是她找个话题说道：“晌午郭家老大人递了帖子来，说是要办学堂请格格帮忙。”

        三格格说：“办学堂是好事，咱们一定得给点。”

        莺哥撇嘴说：“好事自己出钱完了，这么好的事干嘛还让别人帮呢？”

        “你懂什么，办学堂哪朝哪代都是福泽子孙的好事，郭家肯支会我们一声那是看得起我们，当我们是亲戚。赶明儿那墙头上是要刻着咱家名的。”三格格涂了粉，脸蛋顿时明艳起来，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只觉无趣极了，倒不如曾经见到的那些女学生灰扑扑的脸，虽然不甚好看却是精气神十足。

        莺哥带着笑点头应道：“是是是，咱家格格就是心善，对了，听说郭家那位小贝勒没了。”

        三格格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忙问：“恒宣？！”

        “是呢。”莺哥脸上也不敢带嬉笑了，“听说是抽了大烟，半夜出门就睡街上迷糊了，冻了一夜活活冻死了。”

        三格格手指松开，胭脂洒落在桌面上。她回头看了眼柯怀思，柯怀思也侧过身与她对望。

        柯怀思说：“办学的事我会让人封好银子送过去。”

        三格格道了谢，莺哥马上笑眯眯的接话，“格格对姑爷也太客气啦，夫妻间的事儿还谢来谢去的？”

        “郭家那边我们顺路走一趟吧。”柯怀思以询问的姿态看向三格格。

        三格格眼中带着泪点点头。

        慕秋捂着火辣辣的脸蛋回到房里，正在收拾的乌冬儿见状立马上来询问，当得知缘由后只能一边帮她用冷水敷着一边怪：“早跟你说别去那个小姨太太那边，你非不听，这下可好了，被莺哥知道了。”

        “你以为没这事她就不找我麻烦了？哎哟，你轻点。”慕秋打开她的小手。

        乌冬儿翻个白眼说：“你怎么不知好歹，五贝勒劝也不听？”

        “为什么他劝我就要听？我是一个智力正常成年人啊，我自己知道分寸。”慕秋说。

        “他是男人啊，他是贝勒啊！他的脑子不比你什么什么智力啊成年人什么的厉害吗？”乌冬儿很是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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