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周一大早。

        谢初恒做了检查，医生跟他说，周三可以拆线，意味着这星期应该可以出院了，出院后就可以回家了，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临近过年时间，医院的人不见得少，人来人往的，每天还是那么多人。

        从第一次去了五楼活动中心，谢初恒每天都下去，跟里面的社工、志愿者都比较熟了。活动室的社工都是女生，只有偶尔轮值的志愿者是有男性的。

        社工年纪稍微比他大些，是实习的硕士研究生，志愿者年龄也都是稍微偏大的大姐们为主，她们都是左一声小谢，右一声小谢地叫他。

        今天刚好是诚诚的生日，社工们给他举办一个小生日会，来的比平时早，检查完后，谢初恒就下来帮忙布置场地，也就一些简单的装饰，气球、彩带悬挂，张贴生日快乐的字母之类的，轻松活。

        参加生日会的小朋友都是住院部的，经过医生、家长的允许才邀请过来的，也有些小朋友家长得到医生允许后，主动过来的。

        生日会开始前，社工会组织小朋友们玩些简单的游戏——拼图。

        分组给小朋友玩比赛拼图，谢初恒和志愿者们就在旁边，引导有需要帮忙的小朋友。

        赵亦琛来到医院，临近中午的时间，没等到谢初恒回来，打了手机也不接，问了护士人去哪儿了？护士说：“你去五楼活动室看看，应该在那，小伙子最近常去那里做志愿者。”

        来到活动室，赵亦琛没看到人，听到旁边热闹的响声，寻着声音过去。

        十来个小朋友，还有几个大人，其中就包括谢初恒，有些看着应该像是家长，在围着一个小朋友唱生日歌。

        他就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生日歌唱完，小云社工对男孩说：“诚诚，我们来许愿吧！”

        诚诚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小嘴一动一动的，睁开眼睛，问小云：“我可不可以说出来呢？”

        小云社工鼓励他，“当然可以，说出的愿望也是会实现的。”

        诚诚望着旁边的男人说：“我希望爸爸就是我的爸爸，真正的爸爸。”

        男人眼眶有些红，蹲下来抱着他，“小傻瓜，我一直是你的爸爸，一直都是，”松开了小孩，“好了，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先给其他小朋友切蛋糕，好不好？”

        诚诚点点头，“爸爸帮我一起。”

        诚诚把第一块蛋糕给了自己的爸爸，第二块蛋糕给了一个头发扎着草莓图案橡皮筋的小女孩：“欣欣，你吃。”

        “谢谢，”欣欣接过蛋糕，转身走到谢初恒面前，“哥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用小勺子挖了一小块，举起手，想喂给谢初恒。

        谢初恒蹲下来，连忙说：“谢谢宝贝，哥哥一会再吃，你先吃好不好？”说完用手指刮了一点点奶油，轻轻地点在她的小鼻子上。

        欣欣马上告状去了，“社工姐姐，你看看，哥哥弄的。”

        小云社工呵呵笑，小声说道：“那你也给小谢哥哥点一个。”

        “嗯！”

        欣欣拉着谢初恒的手向凳子走去，“小谢哥哥，你抱我坐在凳子上。”

        谢初恒把人抱起，凳子是大人坐的那种，只能用手护着她两边。

        欣欣坐在上面摇晃着小腿，招招小手，“哥哥，你过来一点，我有悄悄话跟你说。”

        她偷偷沾了点奶油，趁着谢初恒靠近，在他鼻子上一点，兴奋大声道：“喔……抓到了，哥哥跟我一样啦！”嘎嘎嘎地直笑。

        谢初恒忍不住也笑了，“小机灵鬼，居然还会使诈。”

        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干净清爽，眼睛仿佛有星辰，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看久了就容易陷进去。

        这是赵亦琛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笑，发自内心的笑。

        中午时间，小朋友要回去休息。

        谢初恒帮忙送小朋友，发现了在门口的赵亦琛，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赵亦琛眼神有些游离，几秒后咳了一声，“嗯，来接你回去！”

        “说什么呢？我难道还不知道回去的路吗？”谢初恒牵着小朋友的手出门。

        出了门口，欣欣可怜兮兮地，“哥哥，我有点儿累，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谢初恒现在伤口已无大碍，抱个小孩是没什么问题的。

        赵亦琛跟在后面，喃喃道：“怕你在路上丢了。”

        “啊？你说什么？”谢初恒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我说小心你的伤口！”

        走在路上，欣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小谢哥哥，这个哥哥好高啊，他是你的什么人啊？”

        赵亦琛侧耳认真听，他也想知道谢初恒怎么回答。

        谢初恒小声地说：“这个哥哥不爱学习，我是给他补习的老师，但他又很不听话，你说小谢哥哥该怎么办呢？”

        欣欣摆着一张很认真的小脸回答道：“不听话打屁屁的哦，我不听话的时候会被妈妈打屁屁！”

        谢初恒差点没笑出声，附和道：“对，你说的对，不听话要打屁屁的，”忍着笑，转头对赵亦琛说：“你听到了没有？”

        赵亦琛在小朋友面前又不好发作，咬牙切齿佯装知道的样子，“听到了，小谢哥哥。”

        回到病房已经12点多，上午耗费了些体力，谢初是有点饿了。

        赵亦琛送来的饭菜都是比较符合他这个南方人的口味，应该重了两斤肯定是有的，他属于那种比较清瘦型的，其实几斤也看不来。

        之前每天都会有专门的人送饭菜过来，后来谢初恒跟赵亦琛说，不要专程送过来，太麻烦了，他在医院吃就行。

        赵亦琛怎么都不答应，两人争执作出了最后的妥协：赵亦琛过来的时候就顺便送，其他时间吃医院的病号餐。

        谢初恒对病号餐也没什么挑剔的，只是吃得比赵亦琛送来的少一点而已。

        以往谢初恒午休的时候他就回去了，今天却没走，躺在沙发上，盖着羽绒服玩手机。

        谢初恒好奇问道：“你还不回去？”

        “不回，”赵亦琛继续玩手机，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谢初恒也不管他，反正补习的时候他也这样，拿出在五楼借的书，自顾看书。当时在现场的背包捡回来了，书本都没丢，保温杯不见了，他也觉得奇怪，可能是那天晚上不知道滚到哪里，后来被人当做垃圾捡走了。

        早上起早做了检查，又参加了活动，没一会他就睡着了。

        赵亦琛没听到翻书的声音，猜到他睡着了，起来后坐在他床边，把谢初恒的书放回床头柜，掖好被子，沉默地看着他，谢初恒呼吸很轻，睡得很安静，睡相极好。

        接来下的两天都是如此，赵亦琛送饭过来的时候，顺带也把自己的那份一并带了过来，一起吃饭，跟着他去五楼活动室。

        谢初恒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也不关心，随他跟着。

        今天拆线，赵亦琛早早的就过来了，医生拆线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拆线有些疼，伤口的疤痕有点儿明显。

        医生提醒：“可能会留疤，买点修复膏药擦下，淡化疤痕。”

        赵亦琛看着那个疤，眉头皱了起来。

        谢初恒不以为然，认为留点疤也没事，反正也不是很大一块。

        医生叮嘱道：“这两天就不要有剧烈的动作，避免影响伤口，”看看谢初恒，又说：“如果没其他什么问题，后天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谢谢医生，”谢初恒十分高兴，叹道：“终于可以出院了。”

        医生出去了。

        谢初恒拿出手机，拨打微信语音电话，“喂，小云，我今天拆线，就不下去了，你帮我跟欣欣说下，另外，我周五要出院了。”

        电话那头说了几句，赵亦琛没听到，早知道就买个质量差点的，那种声音很容易外露的手机给他了。

        谢初恒若有所思的回答，“好，我知道了，那我明天下去找你。”

        赵亦琛眯着眼，狐疑地打量他，“你跟楼下的社工很熟吗？”赵亦琛前一天跟着他到五楼，大概了解过那里的人员。

        “啊……”谢初恒心不在焉的回答，“还行。”

        小云跟他说，你跟欣欣关系比较好，要出院了，欣欣见不到你，可能会难过，最好有个告别。谢初恒在思考怎么跟小孩说，小朋友才不会难过，打算明天找小云，商量商量。

        赵亦琛看他沉思的样子，以为是不舍得楼下的姑娘，顿时觉得心肝脾胃肺哪哪好像都不舒服，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翌日大清早。

        谢初恒刚从洗手间洗漱出来，赵亦琛已经在捣鼓早餐，明显愣了一下，问他：“你怎么来那么早？”

        “嗯，反正也没事，早点过来。”

        俩人吃完早餐，赵亦琛收拾好，拿着个袋子放在床上的小饭桌上，慢条斯理地说：“这是你之前买的那些习题集，我跟他们说了，你继续补习。”

        谢初恒忍俊不禁，“今天太阳打西边出了？还是前天你被小朋友给刺激到了吗？”

        “说什么呢？”赵亦琛眉梢一挑，俯视着谢初恒，粗声道：“我就不能想好好学习了吗？”

        脱掉鞋子，长腿一跨，盘腿而坐，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对着谢初恒，“开始吧！”他一坐上来显得床小了。

        谢初恒无奈，只能抽出一套习题给他练习，根据他的错误点，重点讲解。

        吃饭用的桌很小，俩人靠得比较近，赵亦琛清晰地看到谢初恒脸上细细的小绒毛，皮肤白皙，又长又黑的眼睫微微颤动……

        “你听到没有？”谢初恒抬头看到他盯着自己，“发什么呆呢？”

        “知道了，”赵亦琛讪讪地。

        “我看你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你自己先总结，做个计划，”谢初恒略带严肃的语气，“还有，下午你自己做题，我去五楼有点事。”

        赵亦琛脱口而出，“我也去。”

        谢初恒不解，“你跟着我去干嘛？”

        “你别管。”

        谢初恒下午来得早些，跟小云社工先做个初步的沟通，小云建议他，一会欣欣来了就引导性的说一下，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暂时不要一下就跟她全部说了。

        欣欣很喜欢谢初恒，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给她绑头发被夸了的缘故，好几次自己觉得发型不好看，要谢初恒重新帮忙梳，今天也一样。

        谢初恒边梳边说：“欣欣，小谢哥哥很听医生和妈妈的话，伤口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欣欣转过来，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那小谢哥哥要回家了吗？妈妈说好了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身体健康了就可以回家，哥哥过两天就回去了，”谢初恒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那我是不是见不到哥哥了？”欣欣低着头，声音也越说越小，“我会想念哥哥的。”

        梳好头发，谢初恒抱了抱她，“等你好了，回家了，再来见哥哥好不好？哥哥还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读书。”

        欣欣好像有了希望，挣开谢初恒的怀抱问道：“哥哥，你在哪儿读书？我也要读书，妈妈说等我好了就可以去上学了。”

        谢初恒拿出手机，搜索自己学校的官网，里面有些宣传图片和短视频，打开后拿着手机摆在欣欣前面，“你看，哥哥就是在这儿学习的，离这里不远，坐车很快就到了。”

        赵亦琛一个大高个杵在旁边，让人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无所事事，也不玩手机了，眼睛时不时盯着谢初恒，自然也能看到手机里的画面。

        “哇！好漂亮，有花花，好多的花花，我也想去，”短视频刚好播放到校园花草的一幕，欣欣用手去碰了碰屏幕，想摸里面的花，兴奋地问：“小谢哥哥，我以后也去这里上学好不好？”

        谢初恒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着说：“当然好啦，我们就是同一所学校的，欣欣就是我未来的小学妹了。你要乖乖听话，早点出院，将来要努力学习，不然就做不了哥哥的学妹了。”

        “嗯，”小孩儿使劲点头，很高兴，觉得自己好像离小谢哥哥更近了。

        赵亦琛一直默默地注视谢初恒，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面色坚毅，又像是做了某些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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