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儿追求

尽管实际上可以认为是老头的作死害死了他的大儿子，但显然老头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反而梗着脖子说一些诸如“帝国的荣耀”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我并不是不能理解老头的坚持。可问题是，这种坚持在这个年代，尤其是按照北地人的观念，实在是莫名其妙。

        不过，我也没和老头争辩的意思。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和马卡里乌斯交谈。在确认了我对他没有恶意，而且对他的著作很有兴趣之后，马卡里乌斯也提起了兴致，第一次主动离开了他们被监禁的房间，带着我到了他的书房——尽管这里已经被暴力破门，但书架、书桌和书籍都没有受到破坏。

        马卡里乌斯兴致盎然的向我讲解了三次帝国早期的著名战役，一次胜利，两次失败。他从战前双方实力对比，讲到双方国家的状态、将领的性格、战场的地形、交战时的季节和天气、军队的配置、战争的过程、结果和影响，说到兴奋的时候甚至直接拿起笔，在价格不便宜的纸张上勾勒战场，画出双方军队，演示战争走势，推演历史上不曾出现的可能性……

        等到马卡里乌斯终于停下话头的时候，我们惊讶的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马卡里乌斯、席格德瑞法和我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在讨论过程中，尽管大部分内容我们都需要经过席格德瑞法的翻译，但我也试着直接交流，而且确实掌握了一点儿帝国语。

        交换了下视线，马卡里乌斯和我都笑了出来，马卡里乌斯还对我竖起了拇指，同时带着遗憾的笑容轻轻摇头：“你，只是个野蛮人，真可惜。”

        我也微笑着摇头：“可我更自由。”

        马卡里乌斯楞了一下，之后苦笑着点了下头：“是吧。”

        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马卡里乌斯又询问起北地人的战争。这种程度的交流，我就必须再次借助席格德瑞法的帮助了。

        在聊了一会儿之后，马卡里乌斯惊奇的摇头。席格德瑞法替他翻译：“这真是令人吃惊。我听说你们那边战争频发，武士是最受敬重的存在。可是你们对你们过往的战争却一点儿也不重视，不但没有详细的记录，也没有反思和进步。在你们那里发生的不像是战争，倒像是一群人在斗殴。”

        马卡里乌斯说完就有些紧张了，而等到席格德瑞法翻译完，他就越发绷紧了，大概害怕我在被指出落后之后会原地爆炸无能愤怒吧。

        我即没有爆炸，也并不愤怒，反而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北地人的战争，在个人武艺打磨的方面可以说是精益求精登峰造极了。然而在团队配合方面，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个盾阵。至于传说中的“野猪阵”，按照诗歌推测的话，无非就是“最牛逼的武士带头冲，大家跟上，走之字路线别停留”之类的东西。

        不过，我也很清楚，这和智力水平或者文化程度无关，和交战的规模有关。北地人口不多，交战规模比较小，在那种小规模战争中，一队武艺精湛装备精良的武士比任何精妙的计划天才的指挥都有效。

        以马卡里乌斯讲的帝国还是共和国时候的一次惨败为例。敌人的名将开创性的摆出了中央突出两翼拖后的反新月阵，吸引共和国军队向中央进攻。等到共和国军队不断推进、挤压敌人的阵线之后，敌人就变成了中央靠后两翼突前的新月阵，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对共和国军队的包围。等到那位名将的骑兵击败了共和国的骑兵，从背后发起致命一击的时候，空有人数优势却失去了施展空间的共和国军就成了被屠宰的对象。

        这种操作对军队的了解和对时机的把握堪称惊人。就算我清楚的知道全过程，也不敢说自己到了那个位置上就能让同样的事情再来一次。

        但是，这种操作是在建立在交战双方军队的数量级是万的基础上的。如果这个数量级降低到百，这种操作就会变成一场灾难了——早在变阵完成之前，相对较弱的中央就会被凶猛的攻击突破，然后整个阵列都会被顺势撕成碎片。然后也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尽管如此，我仍旧觉得眼前的马卡里乌斯很不错。知识丰富，有自己的看法，而且看法还挺准的。

        于是，我笑着看着他：“那么，你有什么……未来希望过的生活吗？”

        理解了我的问题之后，马卡里乌斯眨了眨眼，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轻柔的说了一长串，带着许多我还没学过的词。

        然后，我就看到席格德瑞法的表情变得比较奇怪，像是惊讶，又似乎是好笑，还有点儿向往和不屑。

        整理了一下情绪，席格德瑞法才开口：“他想要过的生活，是在海边有一个小庄园，他和妻子可以种地养活一家人。院子里有一颗樱桃树，他坐在树下看书，放下书卷的时候，就能看到妻子带着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耍。”

        一时间，我也被那种平和的温馨感染了。但是随后，我就头疼起来——这种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状态算什么“想要过的生活”啊！大哥你好歹也是个立志著书立说，还要献给皇帝的历史学大佬，能不能对生活有点儿追求？

        看到我的表情，马卡里乌斯轻轻笑笑，又说了一串话。

        ”你以为想要达成这样的目的很容易吗？现在帝国境内的土地都是有主人的，以我目前的财产根本买不起任何一处庄园。而且，即便是我父亲这样的大型庄园，也基本是入不敷出。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这样的庄园也养不起。“听到这个解释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对我来说这倒是正好：”那……你要不要考虑跟我们回北地？到我家那边，靠海的庄园，我可以做主给你五个。“

        席格德瑞法将我的招揽翻译过去之后，马卡里乌斯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但片刻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北地的庄园啊，我恐怕受不了那种寒冷的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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