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因生病获得了一天的假期，贝丝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以前她想过等自己还清债务之后要做些什么，为此还列了一个清单，但贝丝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在几年前都写了些什么。无聊之际，她突然想到，为什么不现在重新列一个呢？

        乔治走向她的房间，看到贝丝趴在桌子上满怀期待地写着什么。看到他之后，她立马挥挥手，毛绒绒的笔换成了一跟红丝绒圆珠笔，顶端是爱心的形状。

        “快来！”她兴奋地拍拍桌子，“看看这个。”

        乔治放下托盘，“先吃药，这个三颗，这个一颗我看看，1、一次无计划的旅程；2、看一次日落；3、得一次第一名；4、学会驾驶这是什么？”他读了几条她写的东西。

        “我的心愿清单。”贝丝把药灌下去，似乎嫌苦，咂了咂舌头，立马叉起一块玫瑰挞尝了尝，“你的手艺比我妈妈厉害多了！”她眼睛亮晶晶的，微笑着的脸蛋儿如此鲜活，使得窗外的阴天都多了些生机。

        乔治拿着那张纸不合时宜地沉默了，他离贝丝越近，那种钝痛越深。明明他们曾经亲密无间，但他好像从没有真正关心过贝丝，除了那些日常的生活习惯以外，他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贝丝。

        他是那样愧疚和难过，以至于不设防眼周都红起来。

        “怎么了？乔治叔叔？”贝丝贴得近了些，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看上去像是要落泪一样，难道自己的心愿太难达成了吗？

        这一声“叔叔”砸到乔治耳里，把他的泪意逼了回去。该死的叔叔！

        以前贝丝可从没在意过年龄差，他虽然比贝丝大了12岁，但巫师的寿命远远长于麻瓜，他现在不过30岁，在巫师界还非常年轻，要知道巫师17岁就成年了。不过要是这么算，他在麻瓜界也就29岁，好吧，比起30也没差多少

        乔治叹口气，暂且不去想这件事，他举起那张纸问：“想吗？”

        贝丝怀疑又期待地摇摇头，“不可能的，玛莎太太会告诉查尔斯先生，而且我”

        “谁是玛莎太太？”

        “照顾我的保姆阿姨。”

        “好吧，不要去想别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想完成这些吗？”乔治抖了抖纸。

        纸页发出“哗哗”的响声，和风掠过树叶时一样。那枯黄的蜷缩起来的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在乔治骑着机车飞驰而过时，顺顺当当掉落在后座的贝丝怀里。

        “太不可思议了！”贝丝的尖叫声透过笨重的头盔传在他耳里，乔治笑了笑，斜风往怀里灌，还在此时雨已经停了。他拧了拧油门，感受着腰间来自她的力度。

        就在几分钟前，乔治用石头砸了她的窗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机车，不是摩托，而是那种就出现在电影里的机车，那场面太酷了！至少此前过着波澜不惊的枯燥生活的贝丝这样觉得。

        为了不让玛莎太太发现，乔治谎称贝丝已经休息了，他让她从二楼的窗子跳下去，可无论乔治怎么说贝丝也不敢跳，她一直很害怕高处，哪怕这只是个两层楼的高度。最后乔治只好找来麻绳，让她抓着下来。

        在机车的轰鸣声中，贝丝想起她跌进乔治怀里时，他低低笑了一声说：“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爱情的力量所能够做到的事，它都会冒险尝试。”

        她怔忡着后知后觉想到，这是罗密欧的台词。

        但很快她就把这些抛在脑后了。

        “乔治，快看！好多棕榈树，美国人说棕榈树是好莱坞的象征，看到了棕榈树就知道你在哪儿。”

        乔治大声喊着问：“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

        他把车停在路边，帮贝丝把她的头从头盔里解救出来。

        “唔——”贝丝吐出一口气，这个头盔差点闷死她，她理了理头发，兴奋地张望着四周。

        贝丝大概猜到这是哪里了，路两旁立着高大的棕榈树和电影广告牌的经典地标——日落大道。

        好像连天气都格外眷顾她的心愿之旅，阳光从乌云后泄出来几缕金丝。

        “听说它是梦想之道，走吧，今天就是你的梦想之旅。”乔治伸出手，“先吃饭，想吃点什么？”

        贝丝的两只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任何东西都能吸引她的注意，很快她被聚拥的人群吸引了注意力，不远处的门店外支起了摊，上面还用彩笔写了横幅，她踮起脚也看不清标语。

        “快，我们过去看看！”她拉着乔治飞奔过去。

        他们挤进人群才了解到，这家餐馆在每年的秋季都会举办一场大胃王比赛，前年是热狗，去年是汉堡，今年是披萨，赢得冠军的人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

        已经有不少报名参赛的选手在店里做准备了，这场比赛在几分钟后开始。

        “要试试吗？”

        “虽然我很想参加一场活动赛事，但这并不代表我想在一群陌生人面前吞咽下像印度飞毯那么大的披萨。”

        贝丝张望了一下，那张披萨至少有20英寸那么大，真不知道这些参赛者要怎么将它塞进胃里。

        见乔治跃跃欲试，她再次强调：“这会伤害你的身体！”

        乔治耸肩，只好放弃。他虽然不在意吃相狼狈，但这个比赛确实很有意思不是吗？下次可以带着罗恩一起来，也许他可以通过这种比赛为自己赢得一把火□□。

        他们转到旁边的餐厅，这里刚好可以看到大胃王比赛。贝丝合起菜单，突然对着还在关注比赛的乔治说：“要打赌吗？”

        乔治打了个响指，比起比赛，他对贝丝的提议更感兴趣，“小姐，我提醒你，打赌这件事是我的拿手好戏，想好你的赌注。”

        贝丝想了半天，摇摇头，“我不知道该下注什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答应对方一件事，我们下一样的赌注可以吗？”

        “什么事？”

        “任何事！”

        “哦不，我们需要划定一个底线，比如在能力范围内可以达成的、安全合法且不会伤害任何人的事情。”贝丝补充道。

        但乔治立马拒绝了，“这就没有赌博的意义了不是吗？”

        而不远处，店主已经开始致词，比赛即将开始。

        贝丝舔了下唇，犹豫之后点点头，“好吧，我赌那个瘦弱的扎头发的女人赢。”

        “那我赌那个穿着粉色衬衫的肌肉男赢。”

        “砰！”炮筒炸开，彩带四处飘散，随着一众欢呼，比赛开始了。

        贝丝紧张得顾不上前面的树莓蛋糕和奶油意面，一直盯着比赛，完全不知道乔治握着红酒杯看她。

        “放轻松，先填饱你的肚子。”他把切好的牛排推到她面前。

        贝丝道谢后叉起一块放进嘴里，眼睛还紧盯着她下注的那位女士——她正抓着一大块披萨直接塞进嘴，连嚼都没有嚼就咽了下去，酱汁沾满了脸，那场面太生猛狼狈了，贝丝突然觉得他们坐在这里享受美食还下注玩，这举动和斗兽场的观众没什么区别。

        “乔治，这太粗鲁了。”贝丝蹙着眉喝了口酒，“我是说，我们。”

        乔治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放下酒杯凑近她开解道：“贝丝，我们下不下赌注，他们都会参赛，这些人是为了那笔钱而来，这是不会改变的。给自己找乐子不是件坏事，你有义务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趣起来，没人可以用此来指摘你，别因为道德感到罪恶和不快，好吗？”

        贝丝若有所思地抿了口酒，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反问他：“那你曾经有过不道德的快乐吗？”

        乔治笑起来，“那可太多了。”

        “比如？”

        “我以前非常喜欢恶作剧，你知道，其实恶作剧有时候是没有原则的，尤其是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

        “我们？”

        乔治顿了顿，解释道：“是我孪生哥哥，不过他已经去世了。”

        “哦，我很抱歉！”贝丝一惊，局促地看了他一眼。

        “没关系。”他看起来并不介意，贝丝舒了口气，继续听他说：“那时候我们只凭喜好来捉弄别人，很难说其中有没有恶意。长大后经过学习教化开始约束自己，多了些分寸感，尽量在安全有趣的范围内去恶作剧。”

        “这听起来很像婚姻。”

        乔治沉默了，他靠回椅背，不动神色地仔细去看贝丝。

        她的手刚擦过残留着树莓蛋糕的奶油的唇，接着又去搔挠胳膊上被蚊子叮咬地方，留下一大片红痕。小腿套着长袜，不知道是不是裹得不舒服，两只袜子被提得长短不一，仔细看还能看到袜圈勒下的印迹。

        莫丽说的对，她确实是个孩子，哪怕她已经成年了。她只是知道一些事情是怎么回事，却不能真正接受它。就像她用这样天真的口吻说出“婚姻”一样，但实际上她无法承担这样沉重的东西。

        如果她没有准备好，那就是一副枷锁。

        不过爱的枷锁，被架起来的人又何止她一个。乔治心里充满了怜爱和痛恨，她什么都不知道，却能用两个字能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她简直是天使里的小恶魔！

        而这只小恶魔蹦起来了，她下注的女士赢得了比赛。

        “乔治，我赢了！”

        乔治垂下眼，一口饮尽杯里的酒，忽然眯着眼低笑一声。

        是啊，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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