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中午，周衡和周母来了林家村。

        周母笑意盈盈，一路上见到人就开口问好打招呼，周衡穿着军装，身姿笔挺，手中提着礼，跟在周母身边。他们先是去了老屋，周红见到周衡愣住，不禁反复瞧了他好几次，没想到周衡的脸长得这么的周正！

        周母拉着周红的手，热情地说：“周妹子，我没有来迟让你多等吧。你说这事巧不巧，你姓周，我也姓，我们两家又有一门家里长辈定下的亲事，你看，我们真是活该成一家人。”

        她看了看四周，“家里人只有你在啊，他么都下地去了吧，哎呀你家姑娘也是个孝顺的，这么热的天都要下地帮忙，懂事，太懂事了。”

        周红僵着脸扯了扯嘴角，心虚不敢看周母，林媛媛下什么地，她是到知青院找韩代明去了。

        她干巴巴地说：“恩，媛媛她是懂事”

        周母的嘴跟涂了蜜似的：“她是叫媛媛啊，这名字听着既顺口容易记又好听亲切，是个好姑娘，周妹子你就别跟我谦虚了，她再懂事你还不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教得好。”恭维了一阵，周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看我们也来了有一会儿，是不是该将你家姑娘叫回来，让她跟我家这闷葫芦儿子说说话。”

        周衡一板一眼的坐着不动。

        周红干笑着把他们带来的礼收下，起身往外走：“昨天忘记给媒人说了，要嫁人的不是我们家媛媛，而是我二弟二弟妹留下的林湘。唉，林湘没了爸妈，我这个当大伯母的人总得多怜惜她，大姐你别怪我把我们跟你们家的这门亲事落在林湘头上就好，我们也是为了圆老爷子的遗愿。”

        周母挑眉，不动声色地说：“没事，亲事嘛，那自然是讲究一个水到渠成。”其实在周红说不是林媛媛要嫁给周衡的时候，周母是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和周红不熟悉，但是她能看得出来，周红的长相不是一个和善人的长相，反倒是有些尖耳猴腮。相由心生，周红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可想而知她养出来的女儿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周母是想给周衡娶媳妇，可她不想娶一个搅家精回去。

        她都后悔来这一趟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周红说要嫁的是那个叫林湘的侄女。

        周红嘴上说怜惜林湘，周母却能看出来她眼底隐藏的厌恶，周母眼睛亮了，能被周红这个不是好人的人讨厌，林湘肯定是一个好孩子，不是有句话叫歹竹出好笋吗。

        周红带着周母跟周衡直奔林湘住的房子。

        周母能看出来周红的不对劲，周衡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他目光肃正，从周红的只言片语中他能推断出林湘在林家不受待见的状况，这样的话，他倒是不好再像最初盘算的那样说服林湘不嫁过来。他要是坚持，在他们走了，林湘说不定会被林家人为难，受更多的苦，周衡想，他还是把林湘娶回来吧，至少她在周家不会受欺负。

        很快，周衡一行人来到林湘家，看着打扫干净的院子，周母心里满意极了，是个勤快的。

        听到周红的声音，林老太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见到她，周母一脸笑说道：“林婶忙着呢？我这一进门就闻着好香的味，你是做了什么好吃的？要是知道你们会大动干戈，我就该晚点过来，劳累你这么大年纪还要为我们忙活，真是不该。”语气透着惭愧。

        林老太听了周母的话，脸上笑得跟菊花似的，很满意周母领情她的费劲招待。

        林老太：“我也没怎么忙，就做了几个小菜而已，主厨的不是我这个老太婆，是我孙女林湘。不是我自夸，湘湘的厨艺好着呢，待会你们就能尝到了。”

        这点林湘是遗传了林杰，有一双巧手，林杰的巧手是应在开车上，林湘的巧手是用在下厨做饭上。

        知道林老太不是在说客套话，周母笑着点头：“那我今天是有口福了。”她扭头看向周衡，拍了拍他的胳臂，“你这个大男人跟我们这些上一辈的人坐在一起做什么，你快进厨房帮忙一起做饭，让一个小姑娘煮这么多人的饭，你能坐得住？”

        “我这就去。”周衡无奈起身，明白周母的意思是要他去接触林湘，给他们两个独处的机会。

        周衡背过身，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背脊挺直走进厨房。

        林湘拿着菜刀切土豆丝，听到陌生的脚步声仰头看去，穿着军装的周衡从光晕里走来，她的目光落在周衡的脸上，认出他是她那天进城时见到的男人。

        原来是他啊，林湘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切菜。

        周衡同样认出了林湘，瞳孔一震，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令他手足无措的雀跃。

        他不说话，像一根木柱子似的杵在那边。

        林湘头也不抬地说道：“过来烧火。”

        周衡身体僵直，呆愣愣的听从林湘的吩咐，哪里有一点在部队里的英姿：“恩。”

        他坐在灶口前的板凳上，锅里热腾腾的冒着蒸气，他不敢看她，眼角余光却能瞥到林湘姣好的身影，不知不觉间，他的脸连同脖子一起红得跟猴子屁股相差无几。

        他脑子一片浆糊，手不断的往里加柴添火。

        林湘嗅了嗅鼻子，放下菜刀，揭开锅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周衡，不见外地说道：“你火烧得太大了，烧小点，好好的菜都快被你给烧糊了。”

        周衡尴尬，连忙把柴火从火里取出来，笨手笨脚的，惹得林湘扑哧一声笑出声。周衡这下不光是脸红，他的额头都冒出来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林湘又想笑了，无声扬起唇。见时间来得及，她从碗柜旁边的缸里摸出一个鸡蛋，想到周衡是个男人，一个鸡蛋吃不够，不像她一个鸡蛋就够了，她又多摸出来两个。

        除了鸡蛋，她还拿出装着糖和香油的小罐子，这个年代的糖浓甜，分量又大，香油也是全天然的，只需要滴一滴，就能够香死个人。

        林湘的动作利落的将三个鸡蛋打在瓷碗里，加入几滴香油，用筷子搅拌，使得鸡蛋和香味融于一体，得到一碗细腻的蛋液。然后她再弯腰提起水壶，把壶里烧得滚烫的开水倒进瓷碗，一边倒开水，一边用筷子搅动，最后把糖加进来搅拌融化。

        做好了这些步骤，林湘将瓷碗放到一边，等它温度下降，放凉了，林湘端起这碗特意给周衡做的鸡蛋茶递给他。

        “喏，鸡蛋茶弄好了，你把它喝了吧，解解热，看你出的这一头大汗。”

        周衡把碗接过来，声音微微发闷道：“我不热，我身体很好，我在部队里的体力是最好的，别的战友都比不过我。”他不是身体虚出汗，他是因为想到他是跟林湘共处一室而出汗。

        林湘又想笑了，谁想问他身体虚不虚了？

        “我猜到了，你是营长，自然是有实力的，不然部队还能让一个无用之人当营长？”

        周衡：“恩，你说得对。”部队向来是实力为尊，你强，他们就服你，不强，就算当了长官别人也不会服你。

        林湘乐了，故意逗他：“所以你是赞同我夸你了，没想到你堂堂一个营长也喜欢听好听话。”

        周衡立刻否认：“不，我不是，我没有！”部队里是有人喜欢听别人说奉承话，周衡见到这种人，他不会对此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性格，但他不是。

        想到这，周衡有些心虚和迟疑，他觉得也不是所有人的夸奖奉承他都不在意，林湘的夸奖他就很喜欢听，很受用。

        周衡干咳了咳，忍不住抬头往林湘看去，对上林湘笑意盈盈看着他的眼眸，他干巴巴地说：“你想听我在部队里的事吗，想的话，我全部都说给你听。”需要保密的事他是绝不会说的。

        林湘点点头：“好啊，你说吧，我听着。”

        周衡一本正经的跟林湘说部队里他听到遇到的趣事，但不管这些事情多有趣，从周衡嘴里讲出来，就变得跟教导主任讲话差不多。换一个人，兴许就不想听了，林湘不是，她听得津津有味。

        她越是认真听，周衡说得越起兴。

        听得多了，林湘猛地发现一个被她忽略的事情，她怎么感觉周衡跟原主嫁的那个人有些像？

        林湘调出原主嫁人的记忆，原主确实是嫁给了周衡，那时原主被流言蜚语逼得生不如死，林家的名声也被她所连累。林老太想到有这门亲事，想要把林湘打发出去，于是找到周母不要聘礼的将原主嫁了。

        只不过原主并没有见过周衡，她嫁人的时候只是周家和林家两家人简单吃了一顿饭，就当是走完嫁人的流程，那会儿周衡还在部队里出任务，根本不知道周母给他“娶”了一个媳妇。

        周衡不知道，原主跟他自然就没有政府的结婚证书，以及部队里的结婚报告。与其说原主是跟周衡结婚了，不如说是原主被林家当做累赘扔出门，被周母怜惜养在了周家。

        林湘收敛心神，飞快的将倒油下锅，炒了一盘醋溜土豆丝，一边炒一边嘴里发出“啊”“昂”“是吗”来应和周衡。

        外面，林老太和周母竖着耳朵听厨房的动静，离得有些远，林湘跟周衡具体说了什么，她们听不到，但她们能够听出来他们相谈甚欢，有说有笑的声音没有断过，显然是相处得很好。

        林老太笑了，亲事稳了！她想要的一半周家给的聘礼这事也稳了！

        周红轻声嘟囔几句没脸没皮的话，林老太听到狠狠瞪了她一眼，周红只好一脸讪讪的闭上嘴。

        周母没有察觉林老太跟周红的小动作，她心里啧啧称奇，她那个少言少语的儿子竟然也有话多的一天，还说什么不想娶媳妇，就冲他如今在林湘跟前的表现，他是不想娶媳妇吗？她看啊，他是恨不得今天就把林湘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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