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发病

阿芙昏迷不醒，裴悠悠着急上火，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她踉跄着拖起裴依依喝道：“阿姊，阿芙如今危在旦夕，你还在这里发什么愣？还不快同我一起去照看她！”

        一语惊醒梦中人，裴依依从惊吓中恢复过来，便是无尽的担忧，顾不得在一旁拉扯的丈夫和姜琴美，惊慌失措往后院奔。

        姜琴美看着人要跑，疾步堵在门口拉着裴依依，哭诉：“表嫂你不能走，你还没给我个交代！”

        裴依依身单力薄，挣扎不开，心忧女儿，急得满脸通红。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姜琴美只会添乱，裴悠悠只觉一股戾气直冲天灵盖，她反手一甩，一巴掌扇在姜琴美脸上。

        暴喝：“已经去请大夫了，什么下毒，完全是无稽之谈，你莫要耽误了孩子的病情，还不滚回去照看你儿子，在这里哭哭唧唧的，炒得人心烦？”

        甩完巴掌，她心有后悔，打人不打脸，而且对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人动手，可是看到姜琴美那双满含怨恨的眼睛，她觉得没有甩错，大不了此间事了，给她甩回来就是。

        姜琴美脸上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想上前撕回来，碰见裴悠悠择人而噬的眼神，吓得一个哆嗦，呜呜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诉自己命苦：男人出海杳无音讯，孤儿寡母受人欺负。

        裴悠悠耳皮子都没动一下，拉着裴依依往后跑，等两人跌跌撞撞到后院，榻上的小阿芙已经昏迷过去，浑身烫得吓人。

        孩子病得这么重，裴依依一时没了主意，急得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哭个不停。

        裴悠悠心里模模糊糊的，隐约觉得再热下去，势必会把脑袋烧坏，她一连声的吩咐，准备温水，把阿芙泡进去。

        等温水来了，裴悠悠轻轻把阿芙放在水里，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被水呛到，一手用毛巾不停的撩水在她脑袋上降温。

        半盏茶的功夫眨眼即逝，摸着阿芙身上没有那么烫人，裴悠悠心才放到了肚子里，后面等大夫来便好了。

        心神一松懈，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她强撑把阿芙抱起来放在榻上，才一跟头栽倒在阿芙旁。

        她这么一软，可吓坏了身边的人，裴依依摸了摸阿芙，知晓女儿退烧松了口气，哪防妹妹又昏了过去，伸手去拉她，只觉得她手烫得吓人，探身在她脑门上一摸，烫得像炭火一样。

        裴依依惊觉妹妹也和女儿一样，浑身发红发热，嘴角还有数不清的小疹子在冒头，命青碧和紫叶在净室里灌满温水，把妹妹泡了进去。

        不大一会，裴悠悠感觉头脑清醒了些，幽幽转醒，她身体里有一把火在五脏六府灼烧冲撞，想快跑大跳发泄出来，偏偏手脚软弱无力。

        她手脚并用，挣扎着从浴盆里爬起来，穿好衣裳，在青碧的掺扶下，坐到小阿芙的身边。

        眼看着小阿芙又开始发热，皮肤都泡皱了，势必不能再用温水降温，让青碧寻来冰块，用油布包裹后薄薄裹上一层棉布，放在阿芙的脑袋周围，作为一个现成的降温贴。

        自己也贴了一个在脑袋上，混沌的思绪瞬间清凉了一下，能些微思索问题。

        苏旗帜，阿芙，自己都是同样的症状，发热发红，起疹子，如果先前怀疑是小儿急疹的话，如今已经可以排除了，小儿急疹不会发生在成年人的身上。

        他们三者的共同点，都是服用了满满一碗老参，想必是老参药效太强，补得过了头。

        她心中有了猜测，便把七上八下的心放到肚子里，将猜测安慰了姐姐一番，顺便指使个人送了些冰块降温贴到前院去给苏旗帜。

        不一会，裴衷请了回春堂的小李大夫，苏俊杰带着前去了前院，果然如裴悠悠所料，小李大夫的诊断是小孩子体弱，虚不受补，引起发热，喝两剂药下去排除火气便好了。

        老姜氏看到药方里的巴豆粉、大黄，拍案而起，痛骂裴衷请回来个庸医，巴豆粉大黄这样的虎狼之药，哪里可以给小孩子吃，那是要人命，快快打出去。

        小李大夫气了个倒仰，冷笑对着苏俊杰拱手：“长安回春堂远近闻名，堂里还挂着圣人亲赐给师父的妙手回春牌匾，小可在师父的悉心教导下学医三十载，第一次被人骂庸医，罢了，小可才疏学浅，治不好令公子的病，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恼怒至极说完，诊金都不要，甩袖离去。

        裴衷跟在身后扯着他的袖子不放：“李大夫慢走，后院的小主人身子不舒服，烦请大夫移步看一眼。”

        小李大夫斜乜着大门口苏宅额匾，连连后退：“实在是小老儿治不了，另请高明！”

        连外裳都不要了，直接撇下，脱身打马而去，一面走一面心中冷嗤，有这样的护短的家长，治好了理所引导，治不好就是一场医闹，他何必拿自己多年的声誉，来趟这个浑水。

        裴衷没办法，打马换了好几家医馆，人家一听说是苏家，都连连摆手：“治不了，治不了!”客客气气的送他出门。

        裴衷垂头丧气禀报裴悠悠，气得裴悠悠摔了一个杯子，痛骂老姜氏不做人，连累阿芙也没大夫愿意诊治。

        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同体内的火团，将她烧得心烦意乱，不大一会，嘴角的小疹子成了大水泡。

        给阿芙喂水的裴依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这没有大夫来，阿芙可怎么办？心慌之下想起，丈夫早年间救了太子一命，得了一枚令牌，可以求太子延请名医相救。

        想到这，她突然不解，姐妹两在这里忙乱了这半天，为何丈夫没有出现，他去哪里了呢？

        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令人去寻丈夫，要他把令牌拿出来，顺便和妹妹解释：“你姐夫兴许有办法，不要急，阿芙会没事的！你也会没事的，安心躺下歇息会罢。”

        她心中其实有些埋怨妹妹给阿芙吃大补的参须，那也是为了阿芙好，妹妹她也没预料到参须药效这么强劲，再说，妹妹自己也为参须所累，如今烧得精神恍惚，她必须站起来，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空。

        裴悠悠哪里躺得下，阿芙昏迷不醒，大夫不能请来，她用仅有的思绪把认识的人挨个想了一遍，只能想起卫菁，他擅针灸，也许也会能治这个呢？

        她摇摇晃晃走到书桌前，把冰块贴在脑门上，冷得倒吸一口凉气，趁着清醒的瞬间，画了一幅画，折起后递给青碧，要她去寻卫菁。

        青碧不明白自家娘子生病为何不想着去寻大夫，而是寻卫家那个小郎君，看着她眼里的着急冒火，不敢怠慢，立刻动身。

        等了半个时辰，青碧风尘仆仆回来，小声禀报：“卫娘子很是担忧你们，听说要请卫郎君来看病，她说郎君平时胡闹，人命关天不敢让他来添乱，推荐了一名相熟的大夫，就在院子外，要请进来么？”

        裴悠悠又喜又失落，喜得是终于请了个大夫来，既然卫姐姐敢推荐，想必医术了得，失落的是，自己都病得横竖不分，卫菁都守着那点小秘密，不来帮忙，也太不把自己当朋友了。

        请来的大夫姓陈，三十多岁，面白无须，干净的下颌收拾得利落干练。难怪青碧怀疑，这年轻的大夫，感觉不是很靠谱啊。

        裴悠悠却不那么想，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谁说名医一定要七老八十，胡子花白？

        裴依依正要述说病症，陈大夫腼腆一笑：“主人不用多说，待我看过病人后再谈。”

        阿芙还小，不用讲什么避讳，只见这位陈大夫将手搭在阿芙手臂上诊了半响，然后掀开看了看她的眼皮，再掰开阿芙的嘴巴看了看，最后将耳朵凑到阿芙肚子上听了听。

        愁眉苦脸想了一会，方问道：“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裴悠悠看着他诊断的方法，狐疑这是个兽医，听到他询问，连忙答道：“吃了碗参须，可有影响？”

        陈大夫吓得端着茶水的手一抖：“参须？一碗？”

        他瞪大眼睛盯着裴悠悠，满含了指责：“参须平常一小片就可以吊命，你给她吃了一碗！”

        看见裴悠悠发红的脸，嘴角的水泡，后知后觉颤抖着声音：“你也吃了一碗？”

        裴悠悠尴尬的缩了缩脖子，哑这嗓子问：“大夫，不要心疼那些参须了，现在如何是好？”

        陈大夫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徐徐说道：“有上下中三策！”

        下策，服用清肠的猛药，把老参的药效拉出来，自然无事，当然，用了这样的狼虎之药，见效最快，病人会虚弱几天。因影响到元气，可能留下肠胃虚弱的毛病。

        中策嘛，他顿了顿道:“不要心疼她，让她就这样昏睡一个月，每日喂以稀粥，发热的时候，给以降温，让她慢慢吸收体内的老参，只要熬过了这顿时间，以后她体内自然蕴含了老参的药效，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不过，后面会出疹子，应该会很痒，抓破了会留下印子，有碍与容貌。

        裴悠悠觉得这个大夫还是挺靠谱的，把所有的治疗方法都摆出来，你们家人自己选，她眨巴眨巴眼睛，笑问：“大夫，那上策呢？”

        哪知道陈大夫摇摇头：“上策不用问，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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