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这是大家第一次见到先知使用掌握的另一种魔法,  不是翠绿藤蔓那么柔软可亲、而是显现出了与风别然不同的坚硬与锋利特质。

        谁能想到先知大人用来托着头发的小小流风、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被敬畏的目光注视着，少年先知只是拉了拉头上的丝绸软帽，催促好友：“费佳，快点。”

        [费奥多尔]上前一步,  也将手掌朝向白皮书。

        他美丽的脸孔更加苍白了,  宛如白雪堆砌而成。那双颜色很浅的紫眸中有细小雷霆从虹膜迸射,  仿佛深处藏有神灵注视。

        他纤细的指尖也白,  是霜月也愿俯首亲吻的精致。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一种决然，好似要去做什么神圣的事儿了。

        “生命从不是一种平等的东西,  唯有死亡公正对待每一个人。”

        “雷霆审判之下,  我将给予你们平等之死。”

        这个美丽的人紧闭了闭眼,  拿走别的生命对他而言需要下多么大的决心啊。命令最终平静地从那双苍白的唇里吐出来。

        “雷——落。”

        那是一声号令吧！人们只能在恍惚中这样想。

        只因这一声令下,  雷霆便如千军万马奔腾而下、如他最忠诚的孤臣,  在狂风所困之地为他掇取一片置放理想的净土。

        刹那间紫光便铺天盖地蔓延，那隆隆作响的雷鸣在耳畔久久不散,  令人再也无法听清除此之外的圣音了。

        那真的是魔法么？哪怕说是天罚也不为过了！

        太宰治在连绵成片的巨大轰鸣中艰难转头，轻佻假面已不再戴在脸上。

        他枯叶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那摇摇欲坠的脆弱白影，不知要把什么刻印在心中。

        这个人不是神，无法给予所有人平等的生。

        这个人比神还狂妄，因为他居然想给予所有人平等的死。

        雨落般雷霆之下、那人便如裹挟在狂风暴雨中的一片树叶。

        他的挣扎与对抗在命运洪流中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坠于泥泞腐烂在沟壑里呢——那洁白崇高的理想在某一刻绽放的光彩,  已足以照亮黑夜了。

        太宰治某一刻疯狂地想要抵达那一方世界。他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何种风土才能养出这样一群人。

        雷静，风息。

        土地只剩下一片焦黑,  大楼已毁的不成样子了。

        [江户川乱步]长长打了个哈欠,  抱着影子猫软声说：“使用了超过界限的魔力,  这下是真的不能待了。”

        一句话立刻减消了森刚刚提起的忌惮之心。

        “就这样告别吧,  你们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这结果与中原中也想象中酣畅淋漓地干一架不同——或者说,  这两位酣畅淋漓地干了一架，根本没他这武斗派什么事儿。

        因此心中不免有些犹疑。

        “帽子君也和太宰一样喜欢多想哩。这家伙毕竟是我们世界跑来的麻烦，要是让你出手处理，国王陛下的面子还要不要啦？”

        也是嚯，魔法王国的犯人溜到异界弄出了麻烦，反而叫森首领的手下处理，确实很怪异呀。

        中原中也想到被控制的死者中有他的属下，皱眉多问了一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搞这些见鬼实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费奥多尔]看了一眼大楼的废墟，沉声说：“因为它已经走向毁灭的道路了，所以才要疯狂地拖些什么东西一起下水才好啊。”

        它？

        中也一愣，还要再问却见两人已经转向赶来的侦探社那方去告别了。

        [江户川乱步]快乐地挥挥手，说：“再见啦，你们几位。下次过来的很可能是两个小辈，国木田君看着点，一号不准欺负他们！”

        太宰故作无辜地摊手，脸上露出猫猫坏笑，不说答应。

        中岛敦感慨道：“乱步先生也变成会让人照顾后辈的人了啊！”

        引来先知不满地话语：“喂！本先知一直都是可靠的大人啦！”

        中岛敦挠挠头，嘿嘿傻笑。确实是很可靠啦。

        [费奥多尔]温和有礼地将手扶在胸前：“这是一次非常奇妙的经历，将是我等记忆之滨上璀璨的一颗珍珠。再见了，诸位。愿苍空凝视你们的命运，愿世间所有道途都与你们相逢。”

        魔法阵的光辉交织着，犹如最绚烂的烟花，在午后的天空下转瞬即逝。

        中岛敦叹气：“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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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口黑手党大楼五去其一，缺的那口子在森先生眼中无比碍眼。boss不满意，负责建造者满头冒汗，加急赶工下历时半月，终于重新建好。

        新大楼建成这一天，太宰又做梦了。

        不只是太宰，很多人都做梦了。

        魔法的力量太犯规，也许连他们的世界都感到焦急了，于是这提示又频频出现。

        这是一片荒郊野岭，屏目眺望、不见人烟。

        一道白芒掠过山坡上被杂草覆盖的小路，清出勉强能落脚的地方。

        年轻男人提着一杆纯白□□从树林中走出，蹙眉打量四周。

        森殿下，他比太宰之前见到的样子更年轻一些。

        “兰波的魔法还是需要改进啊，他到底把我丢到哪里了？”

        这句话道明了前因后果，却让太宰有些怀疑。森先生是个警惕性极重的老狐狸，他不相信换个世界的森殿下就变成了傻白甜。随便尝试陌生的魔法就像相信不熟悉的异能者一样，森鸥外此人应该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

        梦境中‘森殿下’熟练地寻找隐藏在杂草之下的崎岖小路，顺着这莫名指引来到一处荒芜的村庄。

        不久前应当还是有人烟的。可此地现在已经荒废了，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存在着。踏上这片土地时，扑面而来的扭曲恶意会让人下意识皱眉、感到不适。

        ‘森殿下’以半跪姿态将一只手摁在污浊之土上，不知他做了什么、村庄中居然陆陆续续出现一些人影。

        太宰看得清楚分明，这些半透明像鬼魂一样的东西统统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这不存在人类灵智，只是呆滞地表演着此前经过，好似不存在‘森殿下’这么一个大活人似的。

        这大约是存在于土地中的记忆之类，吟游诗人曾与他讲述过、一些特殊的土地可以‘记住’曾在其上发生过的事情，使用特殊手法可以激活这些记忆，使其重演。

        只不过能被土地‘记住’的、往往都是些凄惨悲苦的过去，看到了会让人变得不开心。

        人影三三两两在村庄中行走，周围房屋坍塌废弃、使这副鲜活场景十分诡异。

        他们各自做着事儿，看上去与正常的村庄几乎没什么大不同。

        太宰俯视着那些家伙们，男人、女人、老人，唯独没有小孩子。缺了童言稚语的陪衬，使这地方更古怪了。

        直到一对年轻男女自‘森殿下’身旁走过。他们动作粗暴地推搡着什么、嘴里谩骂着，那前方什么都没有。

        这两人推着‘空气’来到一个老人面前，瞧衣着打扮与此地格格不入。

        他苍老的面容在见到面前的‘空气’时扭曲成一个可怖的笑容，那是由嫉妒、怨恨、快意交织而成的表情。

        “很快，这强大的天赋就属于我了。”

        这老头是个魔法师。

        ‘森殿下’脸色冰冷下来了。他已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当秩序崩坏时，罪恶便随之衍生。

        魔法是人类的奇迹，可某些人的天赋是有限制的。当天赋不够、悟性又无法弥补这缺陷时，一些心怀鬼胎之徒便将主意打在歪门邪道上了。

        那是不知何时开始流传的秘法，可以将他人优秀的天赋转换到相对较弱的个体身上。这法子十分阴毒，未必能交换成功，但被夺取天赋的那个必死无疑。

        这种交易在王国是被绝对禁止的行为，可现在律法崩坏，上层贵族自顾享乐、下层民众求生不得，没有谁能管的着他们了。

        有需求就代表有市场，于是相关的黑暗生意悄然崛起。一些有天赋的人被发现后会作为商品流转在黑市中。

        这个村子就是黑市作为遮掩的假象。

        从那两人推搡的动作来看，被作为商品带来的如若不是个罕见的侏儒、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啊。

        ‘森殿下’捏了捏眉心，太宰能观察到他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森鸥外]绝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就算是小孩子在他这儿也没什么特权。

        可现在被伤害的是个有魔法天赋的孩子。而且这孩子的天赋可能非常优秀。

        非、常、优、秀。

        这个人非常平静地生气了

        他冷眼看着土地的记忆中，这些愚昧之民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交换天赋的邪恶魔法阵，掌中纯白色□□锋芒忽明忽灭。

        他现在还没出手做些什么，只是因为土地记忆中没有这个被作为交换品的孩子——这说明对方至少还活着。

        以不知名魔物鲜血绘就的魔法阵发出鲜红光泽，‘空气’被丢进魔法阵中央，在‘森殿下’眼中已经是个死人的老头走上其中，亲自主持交换仪式。

        下一刻，这个脸上褶子抻一抻能抻出三张脸那么大的老东西目呲欲裂、死死瞪着对面的‘空气’，活活爆体而亡。

        魔法阵的光芒没有就此消失，像一张贪婪的巨口逐渐覆盖了整个村庄的范围。装模作样生活在这里所有手沾鲜血的人通通融化成一滩血污，被魔法阵吸收了。

        停留于土地上的只有罪孽与怨恨的气息，这些东西孕育出了难缠的阴毒诅咒，化为锁链缠上了魔法阵最中心作为交换品的存在。

        “啊！多么耀眼，多么耀眼！你的天赋居然能寻到这秘法的漏洞！”

        “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这些怨恨的声音说：“所有触碰你的人都将化为脓血凄惨的死去！”

        “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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