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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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池野抓紧担架的扶手，但心底的惊恐没有展现在脸上，人设还是要立住的。
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直播者，如果还有其他人，他们的任务又会是什么。
“哪怕他们对于你来说不是活生生的人，但在这里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
“呵，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问你，你在这里杀过人吗，琴酒应该给你布置过杀人任务，知道吗，是我向他推荐的你。”说这话的时候，绪方真白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些自得。
这是菊池野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一直以为自己被琴酒指派任务是偶然或者有系统干扰的成分在，却没想到是自己的这位“前辈”推波助澜。
“我没有杀过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玩世不恭的三十岁的男人拿着别人的生命开玩笑，气不打一处来，却还不好发作：“这里的人有思考有意识，那么抹杀这里的人难道不是在行凶？”
他已经救下了哀酱，他没有让凶手逍遥法外，他影响着这个世界。这些人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改变生活的方向，他们算不上真正的有血有肉，但确实有情有判断。
“说得倒好听，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人就是为了这样的快感才来直播平台的，因为在这里无论你干什么事情，外面的法律都不会束缚你，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心动过？”绪方真白挑眉：“比如杀了琴酒，比如杀了幕后的大boss，比如在小学生之前搅毁组织，成为万人敬仰的人物？”
绪方真白越说越兴奋，他穿着肥大的病号服，癫疯的语言让他双眼赤红，好似在计划一场盛宴般兴奋。
“在现在这个社会，杀人者不会变成英雄。”菊池野正色道。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确想过这些，甚至计划着怎么把酒厂的人诓骗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秘密处理掉，反正酒厂的骨干不过那么一些人。
但是杀死就代表着结束吗，赤井秀一难道没有能力一枪射杀琴酒吗，他不缺这样的机会，但是没有做原因是，他是fbi的搜查官，而不是刽子手。
也是因为，杀死人不能解决一切。
“这不能作为你复仇的理由。”菊池野愤怒地回身：“扭曲的性格我不予置评，但你不是这个世界的神，不能决定他们生命的贵贱和有无，在我眼里他们生动鲜活，与我们无异。做人的底线要有，你到底仇恨他们什么，要把他们抹去！”
绪方真白仰着面看着吸顶白灯：“我想想，恨什么……我恨他们的无能，也恨自己的无能。我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会发生却还是被这群人搅了局，像是小丑一样被系统和他们耍得团团转，我就不能反抗了吗？”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的任务是什么？”
一双空洞的眼睛从虚无处转到菊池野身上，默了默之后说道：“我来的时候和你差不多的年纪，那时候我梦想着拯救萩原研二，因为他跟我的发小很像，明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但是遇上事情的时候总是认真负责。”
“顺便说一句，我发小因为在火海见义勇为死了，讽刺的是，被救的人是个吃喝嫖赌的人渣，根本不值得救。”
绪方真白说得话太细了，让菊池野有很不好的预感。这种和盘托出的叙述像是在把自己撕开给别人看，要么是关系很近的人，要么是觉得日后没有所谓，他们两人的关系自然不是前一种。
时间紧张，但是决定权不在菊池野手里，他从不认为嘴遁能够拯救世界，但是很显然绪方真白不会给他除了聆听之外的其他选择。
而且还有个他很在意的事情，这个世界里萩原研二也死了，为什么绪方真白没有事情，任务失败不是要抹杀这个世界直播者的存在痕迹吗？
“起初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很有信心。”绪方真白倚靠在墙上：“但系统为了直播效果，告诉我已经更换了炸弹犯身份，让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才好。我曾不止一次地劝说他不要当警察，但是他意志很坚定。我本打算也进入警校，可惜我当时积攒的点数太少，完全不够支撑我通过警校考试，所以我只好另辟蹊径，去了他日后殉职的大楼当管理员，等待着将日后引发爆炸的那个人提前控制住。”
“为此，我当了两年管理员，只为了那一天。两年间点数一直在归零的边缘，支撑我的就是拯救他的信念。我的发小不会再回来了，但是我不允许另一个人渣毁了萩原研二。”
菊池野自认为自己是个很有毅力的人，但当听到绪方真白说这些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一直很心急。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当观众看见直播者日复一日干着枯燥的管理员工作，将他的分值扣至百分以下，直播者是在怎样的高压下继续生活的。
“我不是神，但是神一直在跟我开玩笑，他还是碰上了人渣。”
萩原研二被炸弹犯戏耍，最后殉职。
人渣不只有报复警察的炸弹犯，还有那个唯一的炸弹犯目击者的坂田道哉，以及那两个草草交差当了甩手掌柜的公安，让炸弹犯逃之夭夭，但事实似乎不只如此。
“爆炸前的上午我再次报警，希望他们秘密搜查这座大楼，结果被公安叫到谈话室，问我为什么数次报警，为什么行为异常。我哪有行为异常，只是格外关注进出那栋楼的人罢了。他们不许我联系外界，甚至怀疑我散布恐慌以及捏造信息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绪方真白闭上眼睛，眉头紧皱：“我一个人在谈话室里，我想告诉他那颗炸弹有问题，想告诉他快跑。可是谈话室紧闭，外面没有人回应我，因为大楼里发现了炸弹，他们抽调人手去调查了。”
他曾经有很多机会拯救萩原研二，只要在那一天告诉他炸弹有问题就好，但是恰恰他无法传达到这句话。
摧毁他的是绝望。
“我猜你大概想问，我的直播任务失败了，为什么我还活在这个世界里。”绪方真白狡黠地看向菊池野。
眼前的这个人与菊池野至今为止碰到的人不一样，他把人心玩得很好，说得话让菊池野甚至有些动容。
停尸房里一如既往地冷，菊池野看着手表上的时间，离十二点整还有四分钟，安室透和金田一应该把医院的人都带到安全的地方了。
“是的，我想知道。”菊池野想给自己预留一分钟逃离的时间，他可以将绪方真白砸晕，然后强化体力后逃离这里。
“我可以告诉你，是因为恨，他立志保护更多人，却不知道那些人脑满肥肠。当系统判定我任务失败的时候，他问我如果在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的话我要做什么，我说我要替他报仇。”
绪方真白也看了一眼时间，坐在了担架上：“我潜伏到了坂田道哉所在的珠宝公司，诱导他偷税和犯罪。至于野田真，他是组织的人，我借用他的身份爬到了与琴酒一样的地位，就是为了攒够足以毁掉公安的力量。系统似乎喜闻乐见，观众也喜欢这样的戏码，我就活了下来。”
他做这些用了九年，终于他拥有了这份力量。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是一名艺术生，来到这里后我从未拿起过画笔，因为我的世界再次一片漆黑。”
当他远远地看着红色和蓝色的烟雾融合笼罩着大楼时，复仇的兴奋让他再次看见了色彩。
这时，绪方真白一拍手：“好了，讲完了。”
菊池野也完成了逼格点兑体力值的交易，准备在最后的时间里闯出去。
但绪方真白忽然抬起眼睛，看着未曾开口的菊池野笑着说：“你以为他们已经安全逃出去了吗，很遗憾，我在医院附近一公里都放置了炸弹，甚至有些人身上还携带着炸弹，他们都是怨恨这个世界的人。”
菊池野看着手表，距离凌晨还有104秒，他拿出手机来想要拨打安室透的电话，却发现没有信号。
“观众们是兴奋的，我能够听见他们在疯狂地给我点数。”他狂笑了两声。
还剩下95秒，菊池野一拳砸在了绪方真白脸上。
“停下来！无论你有多恨，外面很多人有孩子有亲人有朋友，他们是活的，是有生命的！”
绪方真白嘴角出血，充耳不闻，只是闭着眼睛笑着：“要彻底结束了，希望这世界的人渣都死光！”
菊池野跑过去拿起炸弹的信号发射器，但是上面只有一个按钮，绪方真白咳嗽一声后说道：“炸弹是定时爆炸的，只会提前不会停止。”
菊池野咬着下唇。
“不跑吗，我建议你挣扎一下。”
30秒的确够菊池野一个人逃出去，可外面的人该怎么办，眼前这个疯狂的人怎么办。
绪方真白玩起了倒数，嘴里喊着“30”、“29”。
但是他也只是喊了这么两声，就被菊池野拉下床来，猛地力量让他惯性地迈开步子。
两个拥有系统的人开始了力量的较量，但无论菊池野怎么努力，可怕的爆炸声还是响了起来。
医院大楼有轻微的摇晃，菊池野差点跌倒在地上。
“我不会走，我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绪方真白挣脱开菊池野。
菊池野晃着身子又给了绪方真白一拳：“你忘了你现实中的父母，忘了现实生活中的其他人了吗，给我清醒一点！自诩掌握了这个世界，你怕是忘了做原本的自己！”
绪方真白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喃喃自语：“太晚了，我也受够了，无论哪个世界都让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
菊池野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结果头顶传来撕裂的声音。
一阵眩晕，天摇地动。
等菊池野再睁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上半身，可怕的轰鸣和震动都已经停止。
“我……”刚开口，菊池野就感觉肺部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背着手去摸索，却只抓到黏糊的液体和硌手的砖石。
他正跪在地上，一侧头发现绪方真白正呆呆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救我？”
原来自己刚才救了他吗，好像是，最后的时候他的确移动了身子。
“这……是本能吧。”菊池野咬牙把话说完。
“哪怕是个坏人？”
外面有急救车的声音，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受伤或者死亡。
“只要是生命。”就应该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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