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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子死


这一次下山,阿晚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一走,整个如意寨就空了一半,我无聊的时候就会往重华皇后那钻。

她老笑话我,说我胆子太小,太顾念着阿晚了,还说,她就不会。

我没兴致反驳她,因为她刺绣拿针的手已经出卖了她。

或许前几天,她是不怕的,可最近几天…山下已许久没有消息传来了。

这天,我跟往常一样,正梳妆好打算去她那,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阵烟雾给遮住了眼。

我歪着头摸了摸肩头上的那一团白雾,这白雾打我入幻以来就赖在了我的肩头上,只是一直都没有异样,我也就没怎么管她。

可现在,这遮住我的眼的雾好像在拦着我,“是不能过去吗?”我问她。

本来是没期待她能给我什么反应,可结果却是她抖动了两下,那模样仿佛在回应我,“是。”

“今天,不能找夫人?”我又问。

她还是抖了抖。

“那我能做什么?”

眼前白雾散开又胧起,破了一条清明大道,“我要沿着这条路走吗?”

她颤了颤,动作幅度比刚才还要大。

退路已无,我只好迈着步子走上了那条清明大道。

“啊……”一脚落空,半尺悬崖,就在我险些要摔下去的时候,有个人从背后拉住了我的手。

我回头一看,“阿晚?”

他稍微一拉,我借力站稳。

“你不是跟晟武帝他们下山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他漆黑的眸子死寂无光,冷漠的像一块宣墨,“你这是怎么了?”我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他。

他淡淡回我,“我死了。”

我死了?谁死了?

“阿晚,这个笑话,不好笑。”

他握住我的手,拉我到悬崖边,手一挥,大雾散尽,他指着山脚下那一队挂着白幡,漫天撒纸钱的人,道,“不信的话,问他们。”

我目鄂的盯着那一具越来越近的棺椁,笑着摇了摇头,“你说你死了,那你现在是什么?鬼吗?”

他松开我的手,不说话了。

我大步追上他,叫喊道,“阿晚,你要去哪!”

他脚下一滞,答非所问,“苏姑娘,忘了齐某吧!”

苏姑娘?

“阿晚!”

“阿月,阿月!”耳边传来阿晚的呼叫声,我哭的撕心裂肺的从梦里醒来,睁开眼,看见是他,兀的就想起了梦里他离开的无情。

“啪!”我挥着巴掌往他脸上就是一扇。

他捂着通红的脸,哭笑不得,“一醒来就打人,你这是梦到什么了。”

我后知后觉,握了握手,“梦到你死了,回来跟我分手,还说要我忘了你。”

他闻言一愣,半晌,道,“你这梦还挺准。”

我心中一慌,“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温柔的抚了抚我的脸,怕我误会赶忙跟我解释,“先别哭,我是死了,但我又没死,只是暂时没法陪在你身边了。”

死了,又没死?我抓住重点止了止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死了,又什么叫没死?你们在山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陪在我身边…”

他说,“我们出知州府的时候遭了暗算,万箭齐发,我就替晟武帝挡了一下。所以在这幻境里,我是不能再以真身出现了。”

我吸溜了两下鼻子,道,“万箭齐发,你真的没事吗?”

他笑了笑,转着手里的匕首,淡淡道,“你看我像有事?”

我摇了摇头,还是不确定,“你老实说,你进来前,苏秦鹤是不是跟你说了些什么?”

“是。”他摸了摸我的头,“所以,放心吧,这里只是一场梦,梦里,我们是不会死的。”

只是一场梦,梦里,我们不会死…

“那我也不活了,我要跟着你一起死。”语出惊人,他被我吓得一怔。

他说,“别闹!”

我说,“没闹!”对上他的眼,我真诚的补充道,“若是以前,我可能做不到生死相随。但现在,我更怕你不在,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这无知的世界。”

他张了张嘴,很明显想再劝我,但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的,把话给咽了回去。

良久,跟我宠溺的笑了一下,“既然都要殉情了,那要不要再做的更戏剧点?”

“啊?”

红绫红烛,锣鼓喧响,唢呐齐天,满屋的人都在哭,除了我跟阿晚这两个“死人”。

我依偎在他怀里,时不时的偷瞄一眼,“这就是你说的更戏剧点啊!”办冥婚,亏他想的出来。

“本来这婚早该办的,只是你非不肯给我解纱布,又正好碰到了第二次下山。”我听出了他言语里的可惜,安慰他,“没事啊!你看现在,我不是还是嫁给你了吗?”

他赞同的弯了弯腰,鼻尖抵着的我的额头,在我的双眼上落了个极轻极柔的吻。

“蜻蜓点水啊!”我有点不满的勾住了他的脖颈,脚尖微微一踮,在他冰凉的唇上盖了个章。“这样才对!”

他笑意漫漫,回味的抿了抿唇。

“那现在怎么办?”死也死了,情也殉了,我们两现在又呈了透明状,今后要去哪?

他说,“还是在这。”

我说,“有目的吗?”

他说,“等他们死。”

他们?“晟武帝和重华?”

孤魂野鬼的生活比做人的时候要来的快活与自由,最起码,躺在树上的时候再不用担心身下的树枝会被压垮,因为鬼,是没有重量的。

晟武帝跟重华皇后都很重情,所以即便我们死了,我们当初住的屋子也还是空着的。

我跟阿晚这段时间就如常的,还是住在了里面。

四个月后的一个清晨,重华皇后发动了。

彼时我跟阿晚正好不在山中。

两天前,阿晚从山下给我带了个消息来,说元阳的知州会于今天被流放。我想凑这个热闹,就央着他带我下了山。

这里有必要补充个信息,阿晚说,他们那天抢劫知州府的时候,在仓库里发现了个密室,密室里有好些朝中大臣跟南乾勾结残害忠良的证据。

这些证据最后都被晟武帝派人送到了梁皇帝的手上。

我对他的这个举动做了点分析,觉得他可能是想再最后的信任这梁皇帝一次。

毕竟,他也是出生大家,大家族对待子女的教养上,有一点很明确那便是忠君爱国。

或许是这些密信真的威胁到了自己的江山,那瑟弱一世的梁皇帝,居然言辞正肃了一次。

元阳城新任知州到达元阳的时间,正好是旧知州流放的时间,我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一进一出,“也不知道这新知州能不能把这乱的团在了一起的麻绳给梳理开来。”

阿晚说,“怕是难。”

我懂他这意思,据说这元阳新知州的姐姐是梁皇帝的新宠。

“就算是裙带关系,那他也可以有抱负的呀!”

他耸了耸肩,径自拉起我的手,“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我们回山的路很静,是而,新生儿出生,重华皇后兀的吼起的那一嗓子显得特别洪亮。

山中的鸟雀闻声四飞,我听着他们扑腾的扇翅声,有点发怵。

阿晚握紧我的手,“走吧!”

我点了点头,“要不,还是飘吧!”

我们飘了大概半盏茶,就到了重华皇后生产的屋子内。

屋子挤满了很多人,都是寨子里来看新生儿的。我跟阿晚挤不到前面去,遂决定等会儿再来看。

可还没过多久,就听说,她才生的那个孩子,死了。

我听了突然四肢发冷。

阿晚搓着我的手安慰我,“别想那么多。”

我说,“我没想那么多,刚没拉你去看,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会死。”

这一次换他好奇了,我拉着他走到一边,尽量不堵着路碍着他们给那个孩子收敛。

等到所有人的哭声没一开始时那么大了,我才道,“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非要殉情吗?”

我自嘲了下,“其实,说是殉情,更多的是逃避。她身边的阿影骗了她,所谓子母蛊,根本就没有什么一个月根除的说法,只要中蛊,便无法可治。

除非孩子死,要不然母亲便会死。

你们下山的那几天,她求了我好久,我也努力了很久,可最后还是没法子。我看着她每次投送过来充满希冀的眼我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她了。

还好,那个时候,你死了,我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逃离。

阿晚,我是不是很像乌龟,我救不活她,我…”

“没事!”沙哑的不像他的声音,我稳着颤抖的身子,怔怔的看向他,他把我拢在胸间,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我最大的安全感。

我埋在他怀抱中不敢听一耳她那哀嚎冲天的大哭,撕心裂肺莫过于此。

阿晚带着我远离了那间屋子,走在溪边被山间冷风一吹,我才渐渐冷静下来。

“你刚说重华皇后身边的那个阿影骗了她?”

我抛着石子,边发泄怒火,边道,“是,她跟刘氏一样都是知州的人。”石子落水溅起硕大水花,“不对,要是按你说的,那知州要是跟南乾有勾结的话,那那个阿影就是南乾的人。

我看她那一手种蛊的本领,估计也姓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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