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藏

不过无心提了一嘴的楚月临并不知道自己给楚至造成了多大的心理打击，不甚在意。“我知会沈浅一声。”

        时九墨握紧了些他的手，认错迅速:“我错了，不必了，月临。”

        楚月临冷飕飕扫了他一眼，手腕灵活的一动，轻松顺利的挣开了时九墨的手。不咸不淡的说道:“线索不多，尽量想想是否有疏漏之处。”

        楚至点头:“是有疏漏，忘了告诉你对方晚上害人，青天白日里估计会去撩妹。”他迎上楚月临不解的目光，匆匆补充，“后面那句开玩笑的。”

        对方大白天的干什么他也不知道。

        楚至和楚月临把时九墨和淮林训一左一右给甩开，缓步在街市中穿行，一言一语的谈着逝去的生命和不见归来的身躯，好似这几十条命在他们的言语中从生到死、从明到暗。

        楚月临蹙眉:“你未曾见过对方的真面目，甚至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种族，以及有几拨人都概不知晓？”

        楚至惭愧的摇摇头，回答:“我没有那么强的洞察力。对方行事分两种，总结就是——一种干脆利落，一种拖泥带水——一个玩暗杀，一个搞绑架。”

        如果是同一拨人，统治阶级要么脑子有病，要么精分，要么变态！

        楚至扭头就问:“你有找到她们几个吗？”

        见淮林训摇头，他不自知的皱了皱眉。

        马依琳在，其余四个都不见得能莽打莽撞成功，但是，以往这种费时的事情不明不白落她们身上一星半点，她们绝计会时不时的问候楚至，这次却出奇的安静，着实让楚至有些心难安。

        楚月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有别人被你一股脑卷进来了？”

        但凡是沾染上血与暗的事情，终究不是善茬。

        这也不能算楚至把人卷进来的，毕竟是几位小姐姐自顾自的兜来的，而且还没打算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兜会去，干脆留在此城中了。

        楚至暗含敷衍的解释了一下。

        关键信息是夜晚，白日里俨然找不出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一行人干脆掉步往客栈走了。楚至心不在焉，却猛地被一道强光晃了下眼，恰巧这时一旁的小巷里传来物品落地的声响。

        淮林训侧目看了一瞬，不着痕迹的将目光移回到楚至身上，手背在身后，不知甩了个什么东西出去。楚月临听惯了闹市的各种喧闹之声，俨然只驻步留了小会儿，时九墨牵着楚月临的手，默默不语。

        目光落后于楚月临的身影，随着那张被淮林训脱手甩出的枯叶，意味不明的盯视了淮林训的侧影，还意味不明的扬眉弯唇。

        淮林训警惕的侧目而视，时九墨却早已收起了目光，松开了牵着楚月临的手，搭在楚月临肩膀上，人畜无害的笑着逗人。

        淮林训留了个心眼，一直在注意着时九墨的一动一静。

        日暮降至，长风弄云。

        淮林训抿了抿茶:“我出去一趟。”

        楚至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反应过来后拍桌而起:“啊？”

        “嗯？”

        楚至瞧了一眼天，确定自己没瞎:“快天黑了，你出去乱晃什么？”御剑都不会，我还能指望你防身吗？

        这时的楚仙师已经忘记自己白天时曾经把淮林训打发出去，自己迎接两位虐狗人士的到来这码事。阻拦的话顿时开闸而出，意思差不多一个样——外面危险，我先在要软脚磨硬泡了，就是不让你去。

        淮林训拿起搁置已久的佩剑，抬了抬手:“我带了佩剑……”

        楚至等他说完，嘴上仍旧不放行:“带了佩剑你就天下无敌了？城中这几日若是安宁，我们会来此吗？你是叛逆期到了不知道‘听话’两个字怎么写还是想英年早逝？”

        被楚至无心之中变相咒了个死的淮林训万分无奈。

        他暗想:早知道就不把自己装的那么弱了。

        楚至半晌没等到他回答，以为对方算是变向妥协了，打算给他一级台阶下，拍拍身旁:“坐下吧。”转而又信口胡诌了一句，“站久了腿会断。”

        楚月临看向楚至。

        他虽然不是救人的那个医，但好歹是法医专业的学霸。

        他表示，头一次听说这等奇闻逸事。

        楚至笑容僵着了一瞬，眸子转了转，“我错了。”

        楚月临不置与否。

        淮林训惊讶于跳脱、口出狂言如楚至会认错，转念一想，楚月临好歹是前辈，更是在数万年前其盛名就在修真界传开，是《三界通史册》的修真界篇中都有其美名的人物，《三界趣谈》中更是把人的全部都扒拉了出来——阑夜派七长老，为人淡漠，不喜旁人在他面前信口胡诌，自己也不喜欢信口胡诌，追求于实事求是……

        淮林训因此得出一个结论:“楚至，楚仙师，我腿还没断啊。”顾忌在场有两位楚姓的仙师，所以他强调了一遍楚至的名字。

        楚至听到淮林训叫了自己大名，心里莫名一软。鬼使神差的放行了:“……早点回来。”

        淮林训笑了笑，转身走出了门，不疾不徐的步子在那刻快了几分，生怕楚至反悔把他摁着一样。

        时九墨伸了个懒腰:“阿临，我出去一趟。”

        楚月临凉着脸，点头。

        等到时九墨不疾不徐的迈出客栈的门，楚至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开始垂头丧气的和自己怄气了。

        楚月临看了楚至一眼。

        “方才见你心不在焉的。那位有这么弱？”

        楚至抬头又低头的，权当是点头认同了。

        楚至:“御剑不会，本气都能被人随随便便抽走百分之九十多，让他看一会儿差点把自己看成个重伤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呢？”他抬手撑着额头。

        楚月临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

        楚至懊恼不已的嘟囔:“也怪我——他喊一嗓子我的名字我就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一时没注意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欸！”他叹了一声。

        可能真是淮林训嗓音迷惑了他吧，毕竟对方还能暗暗的撒娇，叫他名字的时候让他觉得这个看似随便而取的名字很好，再加之，淮林训那个弱还没谱的长得好看，精准无比的长在他的审美点上，他的中二期来的又比其他人要晚许多，从了解淮林训之后，一直犯病到现在——总觉得对方需要自己保护着，不然就会受伤。

        楚月临静静的听着他抱怨后悔。

        然后，看着对方一头敲在木桌檐，泄气的低嚎了一声，还不像样的拖着调子。

        楚月临毫无波澜的开口:“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楚至猛地抬头，不过脖子抗议的响了一声:“嘶！”

        楚至震惊:“有那么明显吗？”

        楚月临:“嗯。”

        “如果你认为一看见他就能只看见他不算的话，我也没办法。”

        “可……这里的人思想保守，我喜欢他——他不会觉得我有病吗？”

        看着楚至苦恼的样子，楚月临思索起方才他的那些话。

        几万年前。

        或许更早。

        他记不太清那时是何夕，那时两个人一意孤行的冒着流言蜚语在一起，隐居之后很少再过问外界的事情，但最近几年与外界的接触，他能感受到大多数人们的思想中不再排斥像他们那样的有情人，学会了他们的先辈没能学会的谅解、理解。

        楚月临望着矮矮的窗外。

        云绵千里，蔚蓝伴之于侧，天涯海角、海角天涯，不过如此。

        楚月临问:“是怕他觉得你有病，还是心里有东西，无法权衡？”

        楚至对于楚月临突如其来的话多和劝慰早已习惯，只是乖乖的顺着他的话回答，“不瞒你说……两者都有，前者偏多。”

        “能说服他不就行了？”

        “……啊？”

        你以为是在讲理吗？

        什么叫能说服就行了？

        感情是靠说服得到的吗？

        真有这种离奇的感情观吗？

        ……

        淮林训出了客栈之后，轻车熟路的绕进了先前他们经过的巷子里。

        淮林训看着面前的人，问:“方才是你？”

        对方点了点头。

        “你原何晃他眼睛？”

        对方指着他。

        “啧，说话——”

        对方说:“我，是，要，晃，你，的。”

        淮林训阖上眼。

        对方以为自己没有解释到点，又一字一顿的补充了一句，“不，小，心，晃，到，他，了。”

        淮林训:“……”

        淮林训扶额:“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担心谁听不懂呢？”

        对方轻驾熟路的换了正常的说话方式:“此人名叫韩玦，的确是他国派来的，目的是为了挑起民乱——前不久桴阙国的北方闹饥荒，等了许久不见赈灾粮款，所以，大部分难民南下，此城聚集最多，但因为有沈策为坐镇，赈灾粮款才得以分毫不少的送到难民手中，经过协调与安抚，那些难民现在已经转忧为安，也是因此，让北方的国家蠢蠢欲动，先后派了百余人，分别在南方难民汇集多的几座城中作乱，但都没有做伤人性命的事情，只是把人打晕了带走，目前还不知道人在何处。”

        淮林训面沉似水的缓慢点头。

        “你多做留意，别落下把柄，然后让他们留下证据——有备无患。”

        “是。”

        韩玦渐渐从淮林训的视角里隐去。

        淮林训转身，巷口一侧的石壁上倚着一道人影，灰色的衣摆被阵阵晚风吹起，印着夕阳的光亮，侧脸的轮廓也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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