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萧婵得知慕习容被救后便回到皇宫，因为忙于祭祀大典准备工作，她只派人去慕府送了些慰问品，并将阿布留下帮忙。

        再出宫时，已是年后初三。

        王越案件进展极为顺利，据阿布说刑部在王越的一处房产内搜到了当年作案用的毒物以及属于其父母的两根肋骨，又有慕习容作证王越曾亲口承认是她杀了家人，人证物证俱在，虽有很多后续程序要走尚未真正结案，但确认了凶手便是乾坤已定。

        令萧婵比较意外的是慕丞相会让慕习容出面作证，按理说她那日的安排就算并非滴水不漏，以丞相的权力也能将绑架一事压下去，更别提还有顾家帮忙。

        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有她跟顾家掺和，慕丞相才会牺牲嫡子的名声，免得落个以公谋私的把柄。

        多年悬案得以解决，其中又有慕公子的干系，此事无疑在皇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为人人关注的热议话题。

        说到此处阿布明显兴奋起来。

        “原本我还担心慕公子会名声受损，结果大家都在夸赞慕公子呢，说慕公子不仅人美心善，还有勇有谋，面对歹徒也能保持冷静，理智擒敌，并勇敢出面作证帮助官家惩治坏人，不愧是皇城的第一公子。”

        萧婵：双标，不过如此。

        不过这都是民间百姓的看法，上流圈子里的闺男们却不这么认为，原本慕习容就因美貌受人嫉妒有些融不进闺男圈，经此一番更是有不少人在私底下骂其失了贞洁还敢抛头露面，简直不知羞耻。

        闺男圈的舆论风向萧婵尚且不知，但听阿布说顾保全竟因此事被洗白，颇受好评后，她忍不住问道：“那我呢？”

        阿布原本兴奋的表情立马僵住，支支吾吾道：“您不是把所有功劳全给了顾大人么，没人知道您在此事上使了多大力气，所以……”大家都在骂六公主不中用呢。

        尤其是得知慕公子被绑架当晚六公主就住在隔壁后，广大群众又惊又怒，皆痛骂六公主蠢笨无能，连未来夫郎都保护不了，还比不过从前不学无术的顾保全有本事，何德何能娶得慕公子，简直作孽。

        阿布虽未明说，但表情已经说明一切。

        “不过您放心，大家都知道及时救下慕公子的我是您的人。”虽然这点被大多数人给忽略了，可阿布也只能以此表示安慰，希望主子不要太难过。

        全力营救心爱之人脱困却被世人误会，连慕公子都不知真相，殿下真是太苦了。

        “……”萧婵嘴角微抽，莫名有种自己是正在跟顶流男神传绯闻的十八线无感女星的错觉，做了是错，不作为也是错，反正怎么着都拉垮，招人嫌。

        她能怎么样？早点洗洗睡呗。

        萧婵挥手表示不在意，并打了个哈欠：“嗯，天色不早了，你也睡觉去吧。”

        阿布：哎，殿下一定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这是要一个人默默疗伤去了。

        翌日一早，萧婵腾地从床上坐起来，听见熟悉地敲锣打鼓声，还以为自己这几天太累导致做噩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不是梦，是慕习容的粉丝们又开始作妖了。

        大过年的都不让人睡个好觉，简直可恶！

        “阿布！”

        “哎！”阿布比萧婵醒得还早，又住在隔壁，闻声便推门入室，并摆出职业性笑脸，一边将往火盆里加炭一边瞄着主子的神情，小心问道：“属下伺候您起床？”

        这两日气温尤其低，又是假期，萧婵绝不会这么早起：“去，给我温壶酒来，我就不信我还玩不过几个黑粉了！”

        阿布头一次听到黑粉这词，虽不知有何典故，却也大概猜出所指是谁以及主子的意图。

        这是苦不堪言，打算借酒浇愁啊。

        阿布知道主子好面子，也不敢劝阻，只能迅速准备了两壶上好的烧酒并几碟下酒小菜，将小桌一并端到床上，见主子身披被子缩坐在床上，还贴心的将火盆移到合适位置。

        萧婵心中气愤，直接拿起酒壶对嘴吹，愤愤地想，她今天就是靠喝醉了睡死过去也不起床，气死那些黑粉。

        咕咚，咕咚。

        几口烧酒下肚，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萧婵倒是越发清醒，便扒了被子吃起小菜，久久，筷子微顿，她抬头看向站在床头眼巴巴盯着自己的阿布，“有事？”

        “没。”就是有点馋…啊呸，她是想跟主子共患难！

        “对了，朱蓬怎么样了？”萧婵忽然想起地牢里还关着个吃闲饭的。

        阿布茫然了一会儿，不大确定道：“还活着？”

        朱蓬一直是管家在打理，阿布认为没有上报就代表还活着。

        萧婵皱皱眉，很快做出决断：“你去猪头帮走一趟，告诉她们要想让朱蓬回去就把那日火烧公主府所造成的损失赔了。”

        阿布眨了眨纯真的小眼睛，眼底一片乌青。

        她该怎么提醒主子自己也是□□凡胎，也需要睡觉的呢？

        “她们若是不认呢？”虽说朱蓬是个副帮主，但阿布觉得她们凑不出那么多钱财。

        “不认？”萧婵仰头灌了一口酒，嘴角勾起邪笑，“那就好好散播一下她们是如何靠调戏慕大公子发家致富的，将她们帮派所有成员信息跟名下产业公布于天下。”让她们也见识一下黑粉的力量。

        阿布秒懂，并打了个冷战，未来王君的追捧者可能没有翻手云雨的本事，但绝对能靠嘴把人喷死，若非主子身份尊贵，她们不敢太过分，估计早就被搞塌了。

        天蓬帮当初连夜改头换面撇清跟猪头面具的关系，就是怕成为全民公敌。

        ……

        阴冷黑暗的地牢里，朱蓬蜷缩在角落不愿上床，肿成猪头的脸早已恢复光滑，眼中却没了往日光彩，明明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她却憔悴的不成样子。

        咔咔咔。

        地牢的石门被打开，朱蓬猛地抬头，看到管家如同看到了救星。

        管家默默放下食盒，正准备离开时被朱蓬死死拽住裤腿。

        “管家大姐求求你让我见见六公主吧，我知道错了，我给她磕头道歉，我是一时冲动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做对六公主不利之事啦。”

        若换做以前，管家定会谨遵主子吩咐连个眼神都不给朱蓬，用主子的话说：她不是喜欢玩心态么，就让她好好体验一把什么叫精神崩溃。

        但天蓬帮已经送来大量钱财补偿，已经没必要继续留朱蓬吃闲饭。

        “殿下公务繁忙哪里有闲工夫见你？不过殿下一早便吩咐了，只要你真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公主府绝不多留你一刻。”

        闻言，朱蓬脸上却没有任何放松，她自从被抓进来除去前几日还有人问话，后面就再无人理会。

        地牢没有窗户，偌大的空间由光秃秃的石壁组成，只有有人来送饭，打开石门时才能见到一丝光亮，其余时间只有一片黑暗，而送饭之人只管替换食盒，不会跟朱蓬有任何言语或眼神上的交流。

        一开始朱蓬不以为然，直到她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今夕何夕，黑暗便成了令人窒息的深渊，孤独，恐惧，好像被世间万物抛弃，最终内心被绝望占据，甚至无数次想要用自尽来解脱自我。

        她终于明白，这就是萧婵的目的，让她生不如死。

        她开始崩溃，求饶，可当真的听到可以离去，她心里的恐惧不减反增，深深怀疑这是萧婵故意给予的希望，为的就是更好的折磨她。

        朱蓬后退几步，眼里全是怀疑与歇斯底里：“我早就知错了，哭着喊着像你们道歉，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非要我死吗，那你直接杀了我呀！”

        管家察觉到朱蓬似乎濒临奔溃，不禁嘴角微抽，即便亲眼看到朱蓬的变化她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除了前三天饿着，后面一直好吃好喝伺候着，也没用刑，她怎么就快要疯了呢，要换成自己简直是放长假了，高兴还来不及。

        “六殿下与其她公主不同，最不喜夺人性命，就连刺客也只是送去挖矿挖煤，你之所以被关在此处，是因为伤害了殿下心头之爱。”管家意味深长道，“我提醒至此，你若再想不明白，便继续呆着吧。”

        说完，管家拿着上次送来的食盒离开地牢，手里的分量告诉她朱蓬又没有吃饭，她已经整整两日没吃东西了，管家摇摇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石门关上的瞬间，黑暗再次来临，令人窒息的恐惧感顿时蔓延全身，朱蓬缩到墙边，紧紧抱住曲起的双腿。

        管家再次打开石门时，朱蓬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做伤害慕公子之事，管家摇摇头，头也不回地离去。

        下一次石门被打开，朱蓬正一脸绝望地瘫靠在墙边，看到管家时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

        管家主动问她：“这回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心到尽头是无畏，朱蓬惨淡一笑，自嘲般道：“我错了，错在不该相信这世界上有光。”

        管家：？？

        朱蓬开始喃喃自语：“我爹说的没错，卑贱之人再怎么折腾也是贱命一条，还不如富人家的一条狗，呵，是啊，六公主的那只小土狗都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穿绫罗绸缎，我活得还不如一条狗，哈哈哈哈。”

        面对狂笑不止状似疯癫的朱蓬，管家眼角微抽，忍不住提醒道：“在殿下心里，能比得过你口中那只小土狗的人还真没几个。”

        笑声戛然而止，朱蓬如同被当头棒喝，抬起头朝管家看去，表情似不信似嘲讽：“所以你想说，我受此般折磨全是因为那只狗？”

        管家露出不可置否的神情，平静道：“殿下吩咐，只要你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真诚道歉就立马放你离开，之前纵火一事也不再追究。”

        朱蓬只觉可笑，心中顿生反骨，恨恨道：“让我给狗道歉？做梦！”

        闻言，管家二话不说就换了食盒然后关门离开。

        “……”

        第二日，管家刚打开石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哭喊。

        “狗爷，我对不起你呀——”

        管家：……

        事到如今朱蓬也顾不上尊严不尊严的了，她本就是下九流出身，从来只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外头还有十几个生死不明的姐妹等着她回去主持大局，跟狗道歉又算得了什么？

        “我对不起狗爷，我不该因为一己私欲就绑架无辜可爱的壮壮，更不该把它放在冰冷的河面上遭受无端折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把它当人看！”朱蓬如同打了鸡血，早就哭干的眼睛也再次聚起泪水，声情并茂地哭喊。

        她整整哭喊了一炷香时间，话都不带重复的。

        管家震惊于朱蓬的口才，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等她喊完了，才尴尬道：“殿下说当面道歉才显得有诚意，那啥，我去把壮壮抱来，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朱蓬：……

        管家：“我看你挺诚恳，壮壮一向心宽，一定会原谅你的。”

        朱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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