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萧婵带慕习容走到桥顶，猪头女人立马跳下桥栏主动向两人走近，把慕习容从上到下好一通打量，隔着面具也能察觉到她的激动。

        “哎呀，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真是美啊，这要是跟了我，就是要我命也得给呀。”猪头女人语气夸张，不难看出她正在肆无忌惮地打量慕习容的腰身，意图可谓露骨。

        见慕习容肉眼可见地冷了脸，萧婵赶紧敷衍地点点头表示赞同：“美吧，还不快点把我家壮壮弄上来。”

        猪头女人连连称好，转身回到桥边时还不忘伸长脖子多看美人两眼，然后磨磨蹭蹭地摸出鞭子，鞭子一甩便卷起壮壮，连狗带铁链末端绑着的石头一起拉上桥。

        壮壮飞在半空，惊恐加上被铁链勒着脖子，表情有些扭曲，并伴随着痛苦地嗷叫声。

        萧婵拳头一紧，想打死猪头女人，但还是选择先解救壮壮，不料猪头女人早有准备般先一步接住壮壮，也只接住了壮壮，而被铁链绑着的石头坠下桥，像索命石一般再次把壮壮勒得翻白眼。

        壮壮挣扎，猪头女人便捏着壮壮的脖子，颇为嫌弃道：“老实点！弄脏了老娘的衣服要你狗命。”

        说着又把壮壮举远了些，好在她掐壮壮脖子的手勾住了铁链，壮壮不至于被勒死，不过被掐住脖子显然也很痛苦，它一边嗷嗷叫一边扭动悬空的身子，眼睛却直直盯着萧婵，像是在求救，又像是控诉主人为什么让别人欺负它。

        萧婵呼吸一滞，心脏针扎似的疼，看猪头女人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猪头女人故意把壮壮置桥外，只要她松手壮壮就会掉到桥下。

        萧婵极力忍耐着才稳住声音，故作镇定道：“给我。”

        猪头女人却忽然靠在桥栏上，一派从容道：“六公主可真是天真，你见过几个绑匪这么容易放人，哦不，是放筹码的？”

        萧婵面无表情：“我见识少，就见过你一个绑匪，但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猪头女人闻言哈哈大笑：“好一个见识少，想不到六公主还挺谦虚，我喜欢，这样吧，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了，让美人亲我一口，我就把狗给你，这回绝对作数，再反悔我是狗。”

        朱蓬此刻绝对想不到，她以后的人生还不如一条狗。

        绑匪的要求令萧婵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目的原本就是慕习容，之所以拉上自己是想让自己亲眼目睹慕习容失去“贞洁”然后嫌弃之，抛弃之，那么猪头女人心目中的男神就又恢复单身了？

        就离谱。

        萧婵下意识去看慕习容，后者大概是看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哪怕教养极好也不免黑了脸色，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倔强地与萧婵对视着，似乎在等她的抉择。

        萧婵看到慕习容眼中快要喷涌出来的羞辱感，想起男性在这个社会的地位，不由得有些愧疚，容貌是爹妈给的，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于是默默移开目光，再次看向猪头女人，正要开口周旋，却再次看到了自己受苦受难的壮壮，目光瞬间顿住。

        萧婵：可我家壮壮又做错了什么呢？！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萧婵咻地扭回头，慢慢走近慕习容并握住他的手，打算对这个倒霉美男动之以情：“自打三年前我大病一场差点死后，是壮壮一直陪着我，它虽然是狗，但它很通人性，在我眼里它就跟亲人一样，要不你……”

        慕习容脸色彻底龟裂，像是忘记了身份差距，直接甩开萧婵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宁愿去死！”

        好贞烈，连生气都是美的，不愧是全城女人的梦中情郎。

        萧婵朝他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不厚道的笑意。

        慕习容见萧婵变脸如翻书，微微皱起眉，下一瞬便见萧婵挥臂扔出一个东西，精准地打中了正在看戏的面具女子，后者惊呼一声便松开了掐狗的手。

        “阿布！”快显灵！

        随着一声大喝，一道身影掠过桥底，及时接住了壮壮并送上岸，正是安排好两个刺客后及时赶过来的阿布，阿布斩断铁链后连忙用早就准备好的毯子把壮壮裹起来，然后送到萧婵怀里。

        朱蓬属实没想到萧婵还有这一手，意识到自己玩脱了，立马撒腿跑路。

        阿布不慌不忙地瞥了眼她逃离的方向，询问道：“殿下，此人如何处理？”

        萧婵冷声道：“抓回府去，我亲自处理。”

        阿布领命离去。

        萧婵被死里逃生地壮壮一顿狂舔，好不容易安抚好它，又见其没受伤，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这才又面向慕习容，见他沉默地盯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略显歉意：“吓到了吧，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此人好过。”

        慕习容脸色恢复许多，但并不领情，清声道：“公主不是在查案么，如今是准备私设刑堂，就不怕受人诟病？”

        萧婵对他这反应很是不理解：“我哪有私设刑堂？”

        慕习容：“公主不是说要把人带回府亲自处理？”明摆着是要私设刑堂。

        “什么人，哪有人？”萧婵露出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是让阿布找个郎中回去，壮壮今日受了这么多苦定是要看郎中的，我得亲自盯着呀，你听错了吧？”

        慕习容：……

        见慕习容吃瘪，萧婵满意地笑了笑，接着目光划过他的身子，笑意凝住，歉然道：“抱歉，一时情急来不及解释，日后我会赔你一个更好的。”

        慕习容微怔，下意识随着她的目光垂首看去，才平静没多久的面色再次沉冷下来，甚至比刚才还要难看。

        她竟然，竟敢！！

        望着因失去玉扣而微微松散的腰带与衣裳，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这般羞辱，还是因为一条狗，莫大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若说之前只把赐婚当成自己人生万般无奈中早有预料的其一，以为只要日后好好经营就算不能与妻主产生感情也至少能够体面一生，那么此刻，慕习容心里已经开始考虑弑妻的种种方法。

        萧婵靠近慕习容动之以情是为了让朱蓬放松警惕，原本是想让阿布偷袭，但又担心阿布还没赶来反而害了壮壮，犹豫之间瞧见了慕习容腰腹间的玉扣，便灵机一动……后者虽未出现掉裤子这种尴尬画面，但出于男德教化，被人摘下腰带玉扣这种事无异于被人扒衣调戏。

        察觉到杀意的萧婵并未担心自己安危，倒是觉得无比尴尬，就挺不好意思的，于是问道：“受惊了吧，要不我送你回家？”

        “不敢劳烦公主，民郎告退！”慕习容一刻都不想多呆，说完愤然离去。

        正侯在马车旁的青木看到自家公子冷着脸回来，立马上前询问六公主是否欺负公主了，问时脸色焦急，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他亲眼看见六公主只是握了下公子的手，被甩开后并没有纠缠，想必公子没受什么欺负。

        青木甚至在心里嘲笑萧婵：哼，什么六公主，不过又是一个舔狗。

        不料公子啪地拍开他欲上前搀扶的手，脸色黑沉地独自上了马车后还不许他进车厢。

        木青一脸懵逼地望着马车远离自己，不敢相信公子竟如此狠心。

        不就是被拉了下小手，以后整个人都是人家的，至于吗？

        ……

        话说萧婵抱着壮壮快马加鞭赶回公主府，先是给它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擦干，炭火也生到最旺，直到傍晚壮壮才恢复生气与活泼，一口气吃了两只鸡跟一只肘子。

        吃饱喝足又娱乐过后，萧婵坐于炭盆底下的鹿皮地毯上，腿边靠着熟睡的壮壮，它的毛发在火光映衬下有些发红，像是一只贪睡的小红毛怪，明明呼噜声大的惊人，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萧婵嘴角噙着笑，无奈摇摇头，接着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新炭，并用铁钳捅了捅底部烧得通红的炭以便加快新炭燃烧。

        阿布敲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殿下，这是康宁王派人送来的，并带话说往后得空再约您。”

        萧婵头也没抬，让阿布打开礼盒，里头装着壮壮喜欢吃的烧鸡和一些动物内脏，想来是康宁王得知壮壮今日遭遇特意送来的慰问品。

        阿布见盒内全是给壮壮的食物，不禁嘴角微抽，道：“康宁王果然心思细腻。”

        “是啊。”萧婵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提偶尔吃些动物内脏对狗狗的身体好，康宁王竟记下了，还特意送慰问品来，无论她是出于何种心思做到如此地步，这份心意无疑送到了萧婵心里，“好生放着，明日便给壮壮吃了吧。”

        阿布应声，随后又道：“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猪头女人打成猪头了，需要现在进行审问吗？”

        萧婵瞥了眼酣睡的壮壮，嘴角扯起冷笑，慢声道：“不急，先饿她三天，只给冷水喝。”

        阿布：“是！”

        萧婵：“别忘了告诉她是长安桥下的水。”

        阿布：“……是。”

        几日后，城中忽然出现惊天传闻，慕公子要不行了。

        有人说慕大公子被狗咬了，丞相府请了许多大夫都摇头表示束手无策，还有人说慕大公子不是被狗咬了，而是被人欺负了，因不堪受辱正在家自尽，多次自尽无果后便选择绝食，现在正卧床等死。

        就在大家义愤填膺时，有自称看到全部过程的人站出来爆料，说真相是六公主的狗被人绑架了，绑匪要求千两白银，六公主不愿给钱，反而逼迫路过的慕大公子出面游说，甚至欲用慕公子清白换回狗子，慕大公子不堪受辱差点跳桥自尽，回家后便病倒。

        爆料之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清楚地描述出几人当日的穿着，甚至连狗子屁股上有撮白毛都说出来，经过几个百姓作证三日前确实看到符合特征之人出现在长安桥，还用刑部令牌清场后，六公主恃强凌弱之举近乎实锤，立马成为众矢之的。

        本就对萧婵不满的群众彻底爆发，一呼百应，全部聚到六公主府门前呐喊抗议，要求六公主出来给个说法，甚至有人闹到衙门去，游行呐喊六公主罔顾王法，草菅人命，要求惩治六公主及与之勾结的贪官。

        衙门官员镇压无果，只得派人到六公主府传递消息，跪求解决之法。

        然而最近萧婵正因年底课业繁忙一直住在宫里，并不知道自家已经被扔满了无数烂菜帮跟臭鸡蛋，即便公主府送来消息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些对她来说就像网暴，眼不见为净。

        正主不以为然，反倒是顾保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顾保全：打死我也想不到养土狗的土豪是六公主啊？！

        原本那日顾保全是打算派人追查萧婵寻机报仇的，结果没等查到人她就发现自己刑部腰牌丢了，腰牌乃每日点卯必用之物，弄丢的话会在个人卷宗上记过的，这可是大事，她只能一边在家装病一边派人四处寻找，自然忘了萧婵的事。

        结果六公主与狗与慕习容的种种传闻被传的头头是道，又闻六公主曾用刑部腰牌退散百姓，朱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骇人真相：她辱骂了六公主……的狗，结果被拿了令牌用去做坏事。

        顾保全不知道六公主为何如此疯狂，但绝不想背上与六公主狼狈为奸的恶名，兹事体大，她只能去找母亲商量对策，免不了被一顿臭骂，好在母亲以大局为重，很快想好对策。

        不料萧婵数日未出宫，反倒是刑部暗中查起令牌一事，情急之下，她只能提前实施计划。

        于是又一则消息迅速被传开。

        “听说了吗，那日不是六公主不给赎金，而是那个戴着猪头面具的人故意设计戏弄六公主，而慕大公子恰好路过，出手帮忙，生病也是被猪头女人吓得。”

        “人家刑部官员都亲自出面澄清了，说刑部令牌也是她们亲眼看见狗被绑走后特意借给六公主用的。”

        “我早就说那猪头女子不是善茬，我们亲耳听到她说什么不要钱财只要美人，你们还不信，这回打脸了吧？！”

        “呸，那也不能证明她没有用慕公子换狗啊？就算是绑匪故意为之，那她也不应该同意让慕公子露面，连未婚夫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女人！”

        “就是，而且官官相护，更何况人家是公主，更别提那位出面帮忙澄清的人是顾保全，全京城谁不知她过去的风光事迹？”

        “你要这么说就没法聊了，人家顾保全当官后明明收敛许多，还为了追歹徒伤了腿，现在还瘸着呢。”

        “呸，你是顾保全派来洗白的吧！”

        “……”咱是顾大人派来的没错，但洗白只是顺便，“反正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信你去丞相府问问啊，人家慕公子只是风寒而已。”

        随着类似言论越演越烈，终于有那么一小撮人恢复理智，经过严密的调查讨论与推算，渐渐开始对六公主所谓的恶行心生怀疑。

        毕竟有慕大公子这样的未婚夫，偷着乐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害侮辱之，遑论还是因为一条狗，的确荒谬！

        经过短短几日发酵，百姓们渐渐分成两个阵营，一方继续讨伐六公主要求给个说法，另一方则将矛头指向头戴猪头面具的女人，认为她才是罪魁祸首，倒无人敢去丞相府打扰慕公子清净。

        可怜某个以猪头面具为标志的帮派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打出名号就受到了全民抵制，不得不连夜改头换面，将猪头面具扔坑烧毁。

        与此同时，对舆论风向变动毫不知情的萧婵刚从宫廷家宴退下来就收到了莲贵君的召见。

        “莲贵君惦记您近来劳累，特意亲自炖了参汤呢。”

        称病不参加宫廷家宴之人竟然亲自炖汤，你说牛不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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