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凶手

怕吵到黛玉，顾瑾瑜招手让紫鹃走近了些，压着嗓子说：“麻烦紫鹃姑娘，给玉儿再披件衣服，她手凉的很。”

        昨夜黛玉怕吵醒顾瑾瑜，没有贸然把拽在他手里的衣袖抽出来，原是想等人熟睡了再起身，可顾瑾瑜整夜都睡的不安稳，黛玉试了几次也没有把衣袖从他手里拽出来，最后实在是抗不住，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紫鹃担心她着凉，不忍吵醒她，可屋里再没别人，她又不能走开，就拿了屋里暂时未动的一方薄毯给她披着，自己则整夜都冻着，于天光微亮时便被冻醒了，这才起身出去泡了壶热茶回来，也不过一回功夫，回来的时候就见了方才那一幕。

        紫鹃往黛玉那边看了一眼，见她果然蜷着身子，连忙将茶壶放置在茶桌上，对顾瑾瑜欠身说了句“奴婢这就去拿”，就匆匆出了营账。

        不多时，紫鹃果然拿了一件斗篷进来，小心翼翼的披在黛玉身上，因着此时刚入秋，除却夜里凉风起时有些凉意，白日里温度正怡，紫鹃给黛玉准备的行装都没有特别能御寒的，但是她身上原本就一方薄毯，再加一件清薄的斗篷想来也够了，顾瑾瑜便也没再说什么。

        “你家县主，昨夜都守在我这里吗？”

        “是，县主昨夜到长公主那边用了晚饭便过来了，一直没离开过。”紫鹃没敢说是因为顾瑾瑜抓着黛玉的衣袖，她起不了身，只简单的带了一句，又从他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干涩，便又多问了一句：“顾公子可是口渴了，奴婢给您倒杯水？”

        ”那就有劳姑娘了。“顾瑾瑜确实是渴极了，讲两句话都只觉得喉咙干涩的很，便也不客气。

        紫鹃很快倒了一杯水过来，顾瑾瑜挣扎着要起身，可后背被刺的那一刀实在深，休息了一日疼痛感半分没有得到缓解，这么一挣扎，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立马冒起了汗珠。

        紫鹃心思灵巧，知道顾瑾瑜特意爬起来就是没打算要自己喂他喝水的意思，但是以他现在的状况没有人帮忙肯定是不行的，于是开口道：“顾公子，您身子不方便，别急着起来，我估摸着您的随从应该已经醒了，我去叫他进来帮你。”

        ”那就有劳姑娘了。“方才挣扎那一下，已经耗费了顾瑾瑜的全部力气，他也懒的再动了，干脆躺平，默认自己这会子确实不行。

        听说少爷醒了，阿也揉着朦胧睡眼，兴匆匆的就从外头跑进来，被顾瑾瑜睨了一眼，他才注意到床脚边正睡着的人。他向来懂规矩，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只匆匆瞟了一眼，便自觉移开了目光，好像哪里什么也不存在一般，麻溜的到桌子边端过方才紫鹃倒好的水，拿到床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顾瑾瑜喝了。

        顾瑾瑜喝了一杯，觉得不够，阿也又来来回回多伺候了他几回，他这才觉得喉咙好受些。可喉咙是好受了，肚子却又适时的叫唤了起来，也难怪他，他已经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

        ”少爷，你要吃些什么，我去准备？“阿也颇有些眼里见。

        “随便弄点粥吧，给县主也准备一份，多备些小菜。”顾瑾瑜肚子是饿了，但是真要问他想吃什么，他又实在觉得没什么胃口，而去他自己这个样子，处处要人伺候，想了想，就要了个粥，这还是因为他记得黛玉平日里晨起时都是喝粥的缘故。

        “好，我这就叫膳房准备。”阿也轻声的应了，又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快速移开目光，道，“还有，估摸着等下太医就来问诊了，我该怎么回？”

        ”若是待会县主醒了，你就请进来，若是没有的话，你就说我醒了，又刚睡下，还没睡熟。“

        听他这么说，阿也便明白了意思，欠身告退，先出去吩咐厨房熬粥，而后又回到营帐外，守在门口。

        这一主一仆想的周到，但是直到黛玉醒来，甚至辰时过了，院史都没有过来。

        原本院史大人是要过来的，但是在路上就被人劫走了，听说是皇帝急火攻心，早上吐了血，至于为什么吐血，就要从昨日说起了。

        昨日，黛玉被埋伏，顾瑾瑜为救她受了重伤，被抬回来的时候，皇帝见了一眼，就发了震怒，派了太子亲自去查。太子奕钧见顾瑾瑜和黛玉伤成那个样子，心里也是窝火，带着几个人，就火速奔到了案发现场。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萧家的小公子萧骢。要说这个萧骢确实是个蠢材，他倒是知道要避嫌没有用他自己萧家的人，只到外面雇了些杀手，手脚却做的不干净。

        原本这些杀手全都死绝了，人也都是些江湖上不入流的人，也怀疑不到谁的头上，但是偏巧这些江湖上的杀手平日里无恶不作，轻狂惯了，竟然就随身携带着买脏钱，银钱上都有编号，皇城中就那么几家钱庄，许多还是北静王管在手上的，很快就查出来这笔银钱是谁兑的。

        萧家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奕钧虽为皇太子也不敢贸然定罪，更何况他如今尚且年幼，诸事都有考量，再说现在的证据也不过是一些银票，萧家大可找人顶了罪命去，要撇清了去也不是不能，奕钧一时也患了难，证据再清楚不过，他断然也是不肯放过萧骢的，正在愁苦之际，北静王找了来，说要料理此事。

        北静王与奕钧不同的点是，奕钧是当朝太子，稍有不甚就容易被人诟病，北静王平日端的就是一个闲散王爷的做派，又得圣宠，顾忌自然少了许多，只是这次他使得手段说不上高明却是十分有效。

        他先是去见了顾太傅，跟太傅说明了事情的原由，在顾太傅的授意下，夜半时分领着吏部和户部的两位主事前往萧骢的营帐外听一出好戏。

        几人在营帐外方才站了一会，就见一个黑衣人提着一把带血的刀摸进了萧骢的营帐，两位主事正要惊呼，就被北静王抬手制止了，“两位大人莫慌。”

        说不慌那是假的，他们两个都是顾家老太爷的门生，与顾太傅是多年好友，今日应顾太傅的请求前来见证一些事情，可这与直接围观一场凶杀却是极为不同的事情，而且看方才北静王那样，刚才进萧骢营帐的黑衣人显然是他安排的，虽说他们没参与，但是亲眼见着萧家的嫡孙被杀的话也无异于是动手了，两个主事面色顿时凝重异常。

        北静王察觉出了两人的紧张，宽慰道：“两位大人放宽心，今日只是请两位过来做见证，断不会牵扯两位大人，两位大人就把心放肚子里，好好听一出戏吧。”

        北静王声音沉稳有力，听他这么说，两位主事大人勉强放宽了心。三人又站了一回，帐篷里就有声响传了出来。

        “你、你、你是谁？来人，快来人。”说话的是萧骢，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不一会又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向来是方才进去的黑衣人，”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前日害赏了奴家一大笔银钱呢，今日久忘记了，真是叫人伤心呀！“

        ”你别过来，我叫人了。“萧骢的声音颤的不成话，北静王忍不住嗤了一声。

        ”你叫吧，你的人已经全部被我迷晕了，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你来做什么？你说的什么钱我也不知道，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你找我绑人的时候怎么不说找错人？萧世子？”黑衣人的声音满是嘲弄，萧骢的声音也越发的颤的不成样子，还装出一副泰然来，”你既然知道我是萧世子，你要是敢动我，我爹一定会杀了你，还有我姑母。“

        ”世子觉得我今日前来，没想到自己的结局吗？但是若是能拉上世子陪葬，也是再好不过的，你说呢？“

        ”别、别、别，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你放我一命，我保你富贵。“

        ”我的兄弟都死了，你叫我拿钱苟活？都是因为你，诓骗我们来着皇家围场，才害我是众兄弟丧命于此。“黑衣人突然发难，萧骢被吓的突然口不择言了起来，”我只是叫你们绑人，谁叫你们没用，自己动了蠢念头，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死了是他们活该。“

        ”你叫我们绑人，也没告诉绑的是谁，若是说了，我们知道她身份必然不敢来，就是你故意诳我，你既然不承认，那我便杀了你给我兄弟陪葬。“

        ”她不过就是个破落户家的小姐，什么潇湘县主，不过也是皇帝可怜她罢了，绑了又能如何？你们自己没本事。。。。“

        萧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北静王掀了帘子走了进来，抬脚就往他身上踢了两脚，随后，那个黑衣人拱手对他行了礼就退到一旁，萧骢这才意识到不对，忍着肩膀上的疼痛，爬了起来，说到，”你耍我。“

        北静王看狗一眼的看了他两眼，而后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将人给我看紧了，不准任何人进出半步。“天刚蒙蒙亮，他就带着两位主事大人去了皇帝营帐，将所见所闻一一禀报了皇帝。

        皇帝听后震怒，一口气没上来，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来福去传院史，正巧碰上要往顾瑾瑜营帐去的了，就先把人给劫了过来。经过院史的诊治，皇帝没一会便醒了，醒来便下了令，剥夺了萧骢世子之位，连带着他爹也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萧家是有爵位的，若是萧骢安安稳稳的，爵位必然落在他头上，可如今被剥了世子之位，意味着再不可能袭爵。可萧家毕竟只有这么个嫡子，若是他不能袭爵，萧家又再没其他嫡子，就意味着萧家的爵位到这一代便没有了，荣华也只是妄想。

        萧骢的父亲萧珝听闻此事差点背过气去，但是他心知，自己那逆子伤了顾家的少爷，必然是要受罚的，皇帝这般处罚已经是顾念了君臣情分，也不敢再求情，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滚到圣驾前去叩头写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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