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波折

姜离被秦衣拉着袖子往前走了几步，眼见这脸都快磕上崖壁了，虽然知道是假的，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须臾，她只觉得周身一寒，如同置身潮湿的洞穴一般，一股冰凉水汽扑面而来。

        姜离放下手，睁开眼，然后发现两人正站在一个狭窄的隧道中，隧道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阴冷湿润，看不清周围陈设，不过所幸这隧道不长，圆月的清辉顺着出口处撒进来，是今夜最好的引路明灯。

        姜离道：“喂，你闻到了吗？有一股很奇怪的气味……”甜腻腻的腐臭味，像是拌了臭豆腐的发酵甜牛奶……刚刚靠在树上休息的时候，她就嗅到了一模一样的气味，只是没一会儿，那股诡异的气道便已经消散无痕，紧接着秦衣出现，然后她的注意力就彻底偏了。

        秦衣道：“嗯。”

        姜离抬手捂鼻子，道：“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烂掉了……跟你说，之前我——喂，你干什么！”

        秦衣倏得松开她的袖子，改握对方的手腕，牵着人快步往出口走，完全不理会姜离的无效挣扎。

        卧槽，大哥你腿不是断了吗？拄着拐杖还这么能跑？

        姜离被他带得脚步飞起，衣袖翩迁，期间脚下似乎踩到了很多半软半硬的东西，时不时地发出“吱吱”声。

        姜离一边掰他的手指，一边道：“喂，松开！”离出口越近，路面就越清晰，她其实完全可以自己走了。不过见对方充耳不闻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继续道：“疼……”

        这次，秦衣脚步顿了顿，原本牵着姜离的手，指尖微微松了些。姜离扫了身前的人一眼，轻轻吁了一口气，是她太自以为是了，差点忘了这个人一开始是怎么恐吓威胁她的了，虽然按照他说的事出有因，但是对当时的她说并无分别。而现在不过就是特殊情况下和平交流几句就把自当根葱，以为自己在绝对实力差距下有话语权，可惜在别人眼里估计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想到这里，姜离扯了扯唇，没再开口说话。

        秦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想开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也跟着沉默下去。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整个隧道里安静异常，与此同时就显得某些声音格外清晰，比如脚步声，呼吸声，诡异的“吱吱”声，液体滴落的声音——

        “嘀嗒，嘀嗒……”

        以及……无法忽视的窥伺感！姜离猛地抬头，视野之中，只有一片无际黑暗，但是她总觉得这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正直勾勾地盯着她。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腰间突得被一只胳膊圈住，天旋地转间与对方换了个位置。秦衣左手揽着姜离往出口走，右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反手在后方做了个斜劈的动作。“砰”得一声，有重物尖叫着跌落在地，蜷成一团。声音尖细刺耳，震得姜离脑仁发疼，忍不住抬手捂耳朵。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比起害怕，她心里更多的其实是好奇。微微侧身，刚想借着月光，回头仔细看一下，秦衣已经抱着她跳出隧道。紧接着“轰”得一声整个山洞直接塌了下去，刚刚走过的隧道瞬间被埋得严严实实。

        姜离往后退了几步，伸手遮住口鼻，瞪着坍圮的乱石泥土，喃喃道：“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秦衣摇了摇头，道：“没看清。”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个东西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

        姜离被他描述搞得心里毛毛的，心道，会主动跟踪，这山上难道还有吃人的野兽？不过目前看来不管是什么野兽，估计已经被压成一摊肉泥了。

        “对了，你腿没事吧？”姜离目光落到对方有些不自然地站立的左腿上。刚刚抱着她的时候，拐杖被他扔掉了……

        秦衣扶着旁边的树，脸偏向另一侧，看不清表情，只低声道：“没事。”

        姜离闻言沉默了一下，替他重新找了个树杈。秦衣伸手接过，拿剑修整了一下。

        姜离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动作，半晌，突然道：“谢谢。”

        秦衣抬眸扫了她一眼，道：“你不需要和我说谢谢。”

        啊？姜离懵了一下，对方已经拄着拐杖转过身去。姜离跟着他往前走，眼角瞥到他手中握着的武器，不由一怔，之前一直以为是把剑，原来是刀啊……刀身笔直修长，银光锃亮，刀尖处是个斜切口，乍一看还以为是把断剑。柄、鞘皆是纯黑色，唯独刀鞘一侧缀了一串银色的流苏，簌簌作响。

        姜离注意力还在刀上，冷不防前面的秦衣突然停下脚步，差点让她直接撞上去。

        “怎么了？”

        秦衣收刀入鞘，然后递给她。

        姜离脑袋上挂了个问号，就听对方解释道：“防身。”

        姜离：“……”哥，你就这样把贴身佩刀交给我一个陌生人，这合适吗？不过这么想归想，姜离还是接过来，白送的防身武器，干嘛不要。

        秦衣见她收了刀，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不过很快淡去。

        姜离握着刀，颇感兴趣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想到，刀给她了，那他怎么办？刚这么想着，就见对方弯腰捡起了一把弓。

        姜离人傻了：“哪来的弓？！”

        秦衣又从地上捡了个箭囊，背上，然后抬手一指前方，道：“你不觉得这里很眼熟吗？”

        姜离先是看了一眼四周，荒树乱草，虫鸣不止，抬头一看，疏星几点，一轮圆月，好像似乎确实真得有那么一点眼熟……她朝着刚刚秦衣所指的地方走了几步，被一棵树挡住去去路，树上扎了一只黑色的箭。

        姜离倏得转身，不可思议道：“我们绕来绕去的，居然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不对……应该说我们现在这是从那个迷阵里出来了吗？”

        秦衣伸手拔下箭矢，道：“也许……”

        姜离还等着他说后半句呢，对方忽得将她拉到身后，反手将手中的箭掷了出去。黑色的箭矢没入旁边的草丛中，半人高的杂草堆一阵剧烈的晃动后又恢复平静，随后一些深色的液体从下方缓缓漫出……

        秦衣眉眼微沉，抬步往前走。

        姜离在原地待着和跟上去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跟上去，结果前脚刚迈了一步，后脚腕蓦地被一条冰凉湿滑的东西缠了一圈。姜离身体一僵，全身寒毛倒竖，还未脱口的话直接卡在喉咙里。

        草丛被翻开，半具腐烂的尸体掉出来，衣服虽然沤烂了部分，不过从形制上可以看出应该是之前上山的村民……秦衣停顿了一下，几乎瞬间察觉不对劲，他猛地转过身。沧澜刀静静地躺在地上，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

        有冰凉的水滴飞溅在脸上，姜离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然后就正对上一张长满黑色鳞片的人脸和一双金色的竖瞳。

        姜离：“……”

        脑子还没反应过，身体的应激本能已经启动。姜离瞳孔微缩，抬手就是一锅贴，然后眼睁睁看着刚刚把头搭在她肩头的超级四脚蛇被她整个盘飞，直接炫进了旁边的灌木从里……

        姜离神色微怔，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脸上空白了一会儿，马上反应过来，站起身往后退。四脚蛇她见过，但是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都快比她还长了，而且最重要是为什么一个四脚蛇会长着人的脸？姜离有些崩溃地扶额，她这是穿进了古代版生化危机吗？为什么要让她看异形？

        姜离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起来是个小洞穴，顶上破了好几个洞，月光穿过破洞化作光柱照进来，跟酒吧蹦迪灯似的，洞穴正中间是个小潭，水面似乎漂浮着些块状物，散发着一股恶臭，估计是个死潭。

        被拖走的时候，她就莫名其妙地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从那个洞掉进来的，姜离一边沿着小潭边沿走，一边向旁边摸索。四周除了不知名的带刺灌木丛外并没有出路。那些破洞竟然是唯一出口。

        姜离呆在原地，脑子里慢慢浮现了一个身影，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失踪，对方会不会……算了，姜离轻轻笑了下，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她在想什么呢。

        灌木丛安静了一会儿，又窸窸窣窣的动起来。姜离警惕地转过身，一边随手捡了块石头。须臾，一颗黑乎乎的脑袋钻出灌木，它朝着姜离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地爬出来。姜离看着往这边冲的四脚蛇，举起石头就砸过去。

        “咚”得一声，原本撒欢的四脚蛇脑袋被砸得懵了一下，它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姜离，脑袋倏地耷拉下去，嘴里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姜离愣了一下，诡异地，她觉得对方好像委屈巴巴似的……神他妈委屈巴巴，姜离甩甩头，顺手又捡了几颗备用。

        四脚蛇叫了一阵，抬起头，往姜离这边走了几步，然后又在姜离面无表情地举起石头的警告中停下来，改成趴在原地。此时刚好有光打在它身上，照得四脚蛇头上的“人脸”格外清晰。姜离恍然，原来是些白色的花纹，只是巧妙地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像人的五官。

        这玩意看起似乎对她并没有敌意，如果它想咬她或者吃她的话，刚刚她没意识的时候就应该动嘴了吧。不过也说不准，毕竟除了吃以外，她实在是想不出它把她拖走的原因。话说回来，姜离找了平坦的地方坐下，一手压着胃部，从她早上出门到现在，真得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人都要饿傻了好吗？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低血糖的原因，她恍惚间觉得脑子有些微微发晕……

        姜离抱着膝盖，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灌木丛上，之前，她找出口的时候，发现这些灌木上结了好多小番茄一样的果子，而当时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伸手去摘，直到手背被刺了一下才回过神。

        珍爱生命，远离野果！

        姜离收回视线，发现那只四脚蛇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蹭过来一段距离。姜离皱了皱眉，打算自己退开一些保持距离，谁知，刚站起身，她就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塌塌地跌回地上。

        “……”

        原本趴着的四脚蛇盯着她看了会儿，缓缓向她爬过来。手背上，有冰凉滑腻的触感扫过，姜离睫毛颤了颤，连挣扎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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