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父母篇（1）

去往京城的官道上，两个长相相同，气质却截然不同的两个少年背着包裹往京城方向走去。
  “哥!你说我们能不能考上啊！听夫子说，一次中榜的人几乎是少之又少，这回娘可是把咱家的全部积蓄都拿出来给咱俩用来赶考，这若是考不上，回去之后咱家估计连锅都揭不开了吧？”
  程坚看着前方的了路眼神里满是迷茫，因为他也不知道他们此次前去到底能不能一次中榜，哪怕他们之中有一人中了也好。
  但为了安抚弟弟还是笑着说道：“不用想那么多，无论中与不中，我们也算是去过那繁华的京城了，  也算是不虚此行。”
  程毅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二人休息够了，又重新上路。
  而就当他们路过一处农田之时，一阵打斗声引起了兄弟二人的注意。
  二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一个姑娘似乎被什么人追杀，而那姑娘身边的护卫被那群杀的越来越少。
  程毅见此情形二话不说便要上前帮忙，程坚赶紧将他拦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那群人杀人不眨眼，你若是上去之后但凡有个好歹，你还怎么参加科考。”
  程毅看那姑娘越来越危险，直接甩开了程坚的手。
  “不行！大哥，我不能见死不救。”
  说着便直接冲了过去，程毅与程坚不同，程毅从小除了读书以外还酷爱习武，一有闲下来的时间他便在镇子上四处与一些会武功的人学习，没过几年还真小有所成，不仅如此他为了能帮母亲分担家用，便经常卖艺挣钱。
  而就在他四处卖艺挣钱之时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一个四处在外云游的武林高手，那人见程毅悟性极好，还根骨俱佳便将自己的毕生所学的一本秘籍教给了他，所以程毅的武功在同龄的习武之人中应该算是武功极好的存在。
  当他冲进那群杀手面前之后，将那姑娘直接从杀手的刀下拽了出来，以徒手之力三下五除二的便将那群杀手杀的一干二净。
  他害怕会吓到那姑娘，还特意将手上的鲜血擦了擦后才转过了身。
  “姑娘你没事吧？”
  季若依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没有一丝寻常女子遇到刺杀的害怕表情，而是从容不迫的朝着程毅行了一礼道谢，像是早已习以为常了这种场面了一般。
  “多谢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我没事。”
  当程毅看清那女子容貌之时微微一愣，他长这么大还是从未遇到这么好看女子。
  程坚此时也跑了过来，在看到季若依之时也同样是一愣。
  他本以为他们老家顾员外家的大小姐长的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跟面前这个女子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季若依此时没心思与他们说话，眼神不停的朝着四周看去，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随后朝着程毅一抱拳。
  “公子，小女子还是急事在身恐怕不能在这多耽搁，就此别过，若是他日能再遇到，小女子等当报公子大恩。”
  说罢，转头便朝着马匹的方向跑去，利落的纵身一跃，便骑了上去策马离去。
  程坚皱眉。
  “这京城女子怎的这般没有礼貌，你可是救了她啊！她就这么走了？”
  程毅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看的出神，过了好半天才呆呆的说道：“想必是那姑娘真的有事在身，再说了施恩不图报，走吧！若是我们在不走恐怕没办法再天黑之前进京了。”
  程坚撇了撇嘴。
  “难得你还记得我们是要进京的，我还以为救人都救忘了呢。”
  二人相视一笑，  朝着京城走去。
  二人手里的钱本就不多，在看见京城的物价才发现他们根本就住不起客栈。
  随即二人决定还是随便找个破庙暂住。
  京城的天气说变就变，一连阴云密布了好几日，雨大的可怕，京城附近的一些地势较低的村落全部发了大水，一时之间京城涌入了大批量的难民。
  而两兄弟所暂住的破庙自然而然的便成了难民所避难的地方。
  季若依身为长公主，京城涌入难民的事情她当然不能不管，不然若是京城内的那群官员处理不当，使得灾民暴动，或者又因人口太过密集从而爆发瘟疫那就完了。
  她只身一人来到了难民所在的地方，将难民的大概数量在心中做了一个统计。
  “姐姐！姐姐！求求你给点吃的吧！”
  季若依正要离开，衣角处突然什么东西给拽住，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女孩，小脸脏兮兮的，脸色发白像是饿了许久。
  季若依下意识的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才想起来，她出宫之时并未带什么吃食也没带什么银子。
  而后，她随手将自己头上的一根金丝编花镂空发钗给摘了下来。
  若是程鸢在这的话看到那根发钗一定会破口大骂。
  “他娘的！什么长公主登基之时所带的发钗，这分明就是长公主所带的寻常之物，那么大的碧云阁居然也骗人。”
  季若依将发钗递给了小姑娘。

  “小妹妹！姐姐今天出门急没带吃的，你去拿着这个换点吃的吧。”
  小姑娘仿佛遇到了救星一般，赶忙磕头感谢。
  “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她这不磕头还好，这一磕头周围难民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了，仿佛像是饿狼见到肉了一般，一窝蜂的全都围了上来，乞求季若依给他们些钱。
  可若是只乞求也还好，最可怕的是有的人竟然直接上手了，开始要不闻自取她身上的所有东西。
  季若依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自己的腰间一紧，随后便突然腾空而起。
  季若依震惊的转过头看向身边之人，居然又是上次救自己的那位公子。
  程毅带着季若依来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才放开了她。
  随后赶忙拱手：“刚才实属无奈之举，还请姑娘恕罪。”
  季若依摇了摇头：“无妨！公子也是为了救我！说起来还是我应该谢公子才是，接连救了我两次，不过那日我看公子的样子应该是来进京赶考的吧？公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
  程毅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姑娘的眼力真好，我确实是进京赶考的，不过我和我哥来到京城才发现这京城的客栈实在是太贵了，我们的钱有些没带够，这不，就只能在这附近暂时落脚。”
  季若依一愣，刚才那破庙的环境她也看见了，四处漏风，而且里面全是难民。
  “你们怎么能住这儿呢？科考可是大事，而且眼看着就要到日子了，你们若是生了病可是会影响你的状态的。”
  “我们是吃惯了苦的，其实倒也没什么，只是刚来的时候那破庙倒也没有那么多人，现下人一多倒还真影响我们休息和温书，这不！我大哥便让我出来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新的落脚地方，这刚出来就恰巧遇到姑娘你了。”
  “不过姑娘，你是怎么来到这儿了？这儿么乱，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一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季若依从小就遭遇各种刺杀，警惕性非常高，即使在面对救了自己两次的恩人面前，她也没打算实话实说。
  “我听说最近城中涌进了不少难民便想着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只是没想到这些难民居然跟土匪一样真是下人。”
  程毅笑了出来：“姑娘还真是心地善良，但这些难民现在已经是饿得走投无路了，他们现在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姑娘下次出门还是带上些家丁为好。”
  季若依点了点头。
  程毅早就看出来面前这位姑娘对他还有些戒备，但他又担心他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又遇到危险。
  “姑娘！我一会儿还需要去寻找住宿的地方，不如这样我顺道送姑娘去集市上吧，那里人多，你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时候也能安全些。”
  “多谢！”
  二人来到集市上后，程毅便十分有分寸感的朝她一抱拳。
  “姑娘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我们来日有缘再见。”
  说着转头便要走。
  季若依在心里矛盾了许久，终于开了口叫住了他。
  “公子！要不你们搬到我家去吧！”
  程毅一愣。
  “这怎么能行？姑娘是女子，我与我哥乃是外男，若是就这么跟你回家，定会招来他人非议，我们两个男子倒是没什么，但就怕会影响到姑娘你的清誉，不过还是要谢谢姑娘好意。”
  “无妨的！公子上次见我应当也能看出来我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我家在这京城有不少的宅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下人收拾出来，先让公子你们住着。”
  “这……”程毅有些犹豫，但一想到现在那破庙根本就住不了人，最后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姑娘了！”
  季若依微微一笑。
  “不麻烦，也算是报公子的救命之恩了，公子不如这样，你先回去收拾收拾顺便叫上你大哥，然后我也好回去命人将空着的宅子收拾出来，一个时辰之后，我们还是在这儿集合，如何？”
  “好！”
  二人一拍即合，各自奔往各自的方向。
  季若依确定程毅已经走远了之后，直接奔往了官府。
  将自己象征长公主的令牌直接亮出了来，那群官差们吓了一大跳齐齐跪倒在地。
  “参见见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季若依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朝着里面走去，只是冷冷的然后下了几个字。
  “起来吧！”
  她此时的周身气质与当时在破庙之时截然不同，明明只是一个小姑娘，可浑身那上位者的气势却压的周围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来气。
  府尹大人听说长公主过来了，吓得他连滚带爬的穿戴好官服，过来迎接。
  “臣不知长公主殿下前来，有事原因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季若依直接坐在了上位，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惊堂木，毫不犹豫的便拿起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张桦！本宫问你，这都几日了，为何那群难民还没有得到妥善的安置，难不成你是不想要你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了不成？”

  张桦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吓的后背都出了一层的冷汗，条件反射的直磕头。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这些难民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臣也是刚刚命人弄好了难民所，臣这就命人将那群难民安置好！”
  张桦说完便要吩咐一旁的官差赶紧去办。
  却没想到长公主竟然叫住了他。
  “等等！在此之前，你现在赶紧命人给本宫在京中买一处宅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越快越好！本宫要用。”
  张桦一头雾水，伸出袖子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好！好！臣这就去办！”
  说着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敬的弯着腰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季若依如约的带着，那是我刚买的宅子，便来到了集市约定好的地方。
  她看着面前那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便分辨出来了他们二人的区别。
  她看向程坚。
  “想必这位便你大哥吧？”
  程毅满眼惊奇。
  “姑娘真是好眼力，我们二人长得如此相像，就连我们老家与我们相处多年的邻居有时候都会认错，姑娘却能一眼认出。”
  “倒也没什么二位公子的气质一个洒脱飘逸，一个沉稳内敛，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走吧，宅子已经收拾好了，我带你们过去。”
  季若依朝着身后已经乔装打扮成普通人的官差使了一个眼色，那官差立刻会意，赶忙上前带路。
  官差带他们来到京中一处地段最好的宅子内。
  当季若依推开大门的那一场当场傻眼。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环绕。
  程坚与程毅本就是从乡下来的，看到这种宅子更是当场惊住。
  “这……这是你家闲置的宅子吗？”
  季若依尬笑两声，忍不住在心中腹诽道：“这个张桦！我让他给我随便买个宅子，他居然给我买了个这么大的，这让她怎么解释还？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得多少银子？看来他平日里是没少收刮民脂民膏，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哈哈哈哈哈！这确实是闲置的，你们这些时日就暂住在这里吧，有什么缺的就跟他说。”
  季若依指了指一旁的官差。
  能在京城这个地方当差的，那几乎全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小官差立即便意识到面前这两个男人一定不简单，赶紧借此机会笑呵呵的上前示好。
  “二位公子！小的名叫祁二，二位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可吩咐小的。”
  程毅受宠若惊赶忙行礼道谢：“多谢这位小哥！”
  季若依还有些担心那群难民，见程氏兄弟安顿的差不多了，便立即返回了衙门。
  季若依自父母双亡后便挑起了承安国的大梁，但毕竟是女孩子，有许多官员对她的命令都是阳奉阴违，私底下不知做下多少龌龊勾当。
  就拿此次难民事件来说，七天前便下了旨意修建难民所并开粮仓救济灾民，可直到今日她来到官府，一番催促之后，难民所也才刚刚开始实行，而开仓放粮一事更是没影。
  看来她还是要必须亲自督查。
  张桦见她回来立即笑呵呵的上前迎接。
  “长公主，您回来了，臣此时已经命下面的人将难民送到难民所了，估计再有一段时间便可以将他们安置好。”
  季若依轻嗯了一声。
  “那粮食呢？”
  “这……”张桦支支吾吾的一时没答上来。
  “殿下，您有所不知，自上次咱们与乾国大战之后，我们承安的粮仓早就用完了，而国库也一直都是短缺的状态，根本没办法去买粮赈灾，所以这赈灾的粮食嘛……臣是真的没筹到。”
  季若依背着手冷冷的抬头瞧着面前的张桦。
  给张桦看的后背直发凉。
  过了好半天季若依才缓缓开口。
  “张大人！”
  张桦被这句张大人吓得立即跪了下来。
  “你是说我们国库没有银子了，是吗？”
  “是……是的！殿下！”
  “银子都用来打仗了，是吗？”
  张桦吓得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点了点头。
  季若依冷哼一声。
  “可本宫怎么觉得那银子好似都进了你的口袋了呢？”
  “公主殿下，臣冤枉！”
  季若依声音一变，厉声喝道:“冤枉？张桦！本宫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只是个四品官员吧，俸禄一年不过几千两，那本宫问你，你是如何有钱买的了那么好的宅子的？”
  张桦此时立即意识到自己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他本寻思弄个好点的宅子给长公主，等长公主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赏赐他一些什么，万万没想到竟暴露了自己贪污的事实。
  “殿……殿下，那个宅子不是臣买的，那个宅子是臣妻子的嫁妆，对！嫁妆。”
  季若依挑眉。
  “哦？看来你夫人的娘家挺有钱呀！竟然买的了那么大的宅子。”
  “是是是！”张桦连忙点头。
  “我夫人的娘家是做生意的，那间宅子其实是我家夫人的嫁妆，不是臣买的。”

  季若依转过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老滑头就是仗她是个长公主，知道她无法当着众人的面无凭无据定他的罪，才如此放肆的扯谎。
  “既然如此，那大约是本宫错怪你了，但救济灾民的粮食刻不容缓，你必须给本宫想办法，这是旨意，限你十日之内必须筹到粮食，不然休怪本宫治你的罪。”
  “是！臣遵旨。”
  季若依实在是不想再理会这个老滑头，气哼哼的离开了官府。
  但她每出一次宫着实是太费劲了，现下灾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若一来一回肯定会费不少的时间，索性就不回去了。
  反正那老滑头准备的宅子够大，多她一个也住的下。
  季若依想着便来回到了那给程家兄弟准备的宅子那里。
  却正巧碰见了准备出门买吃食的程毅。
  “姑娘！你怎么在这？”
  季若依抬头。
  “我……”
  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好理由解释自己为何来这。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程毅看出那不想说倒也没有继续问。
  “我准备趁着天还没黑买些我和我哥这几日的吃食。”
  “为何不吩咐下人去买？”
  程毅憨憨的笑了笑：“住了姑娘家这么大的宅子，实在是不好在麻烦姑娘家的下人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程毅一愣点了点头。
  火红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二人走在街上，影子渐渐拉长，犹如一幅画那样的美。
  二人也没有着急，不紧不慢的朝着集市走着。
  程毅总觉得这么一直不说话也不是这么回事，便尴尬的咳了咳找起了话题。
  “姑娘，在下姓程名毅，认识这么久了，还不是姑娘芳名？”
  季若依眼珠一转。
  “姓李！李依若。”
  “李姑娘！”
  季若依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二人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安静。
  程毅想了想再次开口：“李姑娘！在下刚才见你一脸愁容，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了吗？啊……那个在下不是要打听姑娘的隐私，姑娘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季若依别被他这憨憨的模样给逗笑了。
  “无妨！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日见到了那群难民心里不舒服罢了，这难民已经进城几日了，可朝廷依旧没有将他们妥善的安置，甚至连赈灾的粮食都没有，也不知这段时间得饿死多少人，这长公主也真是没用，果然女人真是做不了皇帝。”
  “姑娘怎能这么说？这长公主虽为女人但小小年纪便挑起了整个承安国，她曾经做下的那些功绩，天下估计没有几个男人能做的比她还好，怎能说她无用。”
  季若依被程毅这么无意识的一夸顿时来了兴致。
  “之前的那些功绩有什么用，不过是仗着她父辈留下的那些记忆，按部就班的去做而已，现下难民之事才是真正关乎百姓的性命的，可这都几日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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