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再见亦是永别

在回来的路上，思雅想过很多种方式告别，无一不是将关系恶化，让他恨上自己。但是当看到叶少洋殷切地等在那里，满眼焦急中透露着无穷的爱意，一时间心又软了下来。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理由，可以安心地去伤害他。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为什么偏偏动了心，明明知道这段感情很危险，但却依旧义无反顾地走进去。得到了短暂的甜蜜，却又要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别人。

        思雅此时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断断续续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叶少洋听，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已经做好了坦然接受的准备。无论叶少洋是否会憎恨自己，是否原谅自己，她都可以承受。毕竟，在这场短暂的爱情中，受伤最严重的是小男人，即使对自己发再大的脾气，也是应该的。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想是一回事，但等到你真的在做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结果。

        原本思雅都已经想好怎样“决裂”，但是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好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只能在那里不断抽泣着。虽然想要自己的情绪尽量保持平稳，但是却根本做不到。声音已经沙哑，眼睛红肿，虽然依旧美丽，但是却有一种深深的自责和无奈，泛起在眉宇之间。面对命运的安排，这一刻她只能选择妥协，尽管伤了小男人的心。此刻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母亲！

        叶少洋看着怀里的思雅，一时间百感交集。眼睛里隐隐泛着些许水汽，额头微微上扬，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眼前人，哪怕她结过婚，哪怕她们两个的未来会经历很多坎坷，他都做好了心里准备。想要和思雅一起承担，一起面对，这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在那个保守的年代里，相当于两个人与整个世界对抗。可是就在刚才，就在思雅将自己的事情说完，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怀抱中的爱人，亲手撕碎了两个人梦。不，是命运的捉弄，让两个相爱的人注定不可以在一起。如果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经注定，为何还要安排两个人相遇呢？后面发生的这一切到底算什么？曾经无数次对未来的幻想，在这一刻全部破灭，一点准备都没有的叶少洋，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了。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做什么，都无法留住思雅，也没有理由去挽留她。人生最无奈的事莫过于两个人彼此相爱，但是却不得不分开。

        无声的呐喊在心里歇斯底里，张了张嘴，叶少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事实上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睛里朦胧的水汽和颤抖的双唇，可以得知他此刻是多么的痛苦，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在说，自己此刻的纠结已经难以言表。有心想要说一些挽留的话，但是一切言语都是那样苍白，想要告诉思雅自己是多么的爱她，多么希望她能留下来，但却无法再次说出口。

        爱情是自私的，从这个角度出发，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少洋都必须留住思雅，因为思雅值得，他们两个人的爱情值得他这样做。但是他却无法用爱的理由说服自己，允许一个生命的流逝，也没有办法让自己足够心安，让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孩子。如果因为自己的私欲导致了不好的结果，思雅的余生将活在痛苦之中，始作俑者的自己也将悔恨终生。相爱是让两个人更快乐，没道理相互为难，放手吧，谁让自己更爱她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叶少洋并不责怪思雅。归根结底，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原本以为相爱就要在一起，相爱就能在一起。但是当两个人真正面对一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有很多的无奈，成为两个人无法逾越的沟壑。爱情本来就具有双面性，享受它带来的甜蜜的同时，也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当美好的憧憬被现实粉碎之时，两个原本相爱的人，没道理相互为难。

        叶少洋捧起思雅的脸庞，看着她此时无助的样子，内心无比心疼。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稳下来，柔声地说道：“姐姐，我爱你！”

        思雅：“呜呜呜~我知道，对不起！”

        叶少洋：“傻瓜，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

        思雅：“可是····”

        叶少洋没有让思雅继续说下去：“姐姐，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思雅：“嗯嗯。”

        叶少洋：“这就足够了，我们彼此相爱过，虽然没能继续往下走，但却永远不会忘记彼此，有时候，我们的确很无奈，的确不应该奢求更多。”

        思雅：“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很心疼。你可以对我发脾气的，干嘛要包容我，呜呜呜~”

        叶少洋：“不怪你，真心的。爱你是要给你带去快乐，我想给你一个家，希望你余生都能开心。但是现在看来我是没有办法做到了，对此我只是很遗憾，很不舍。我现在倒是能够体会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含义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们早点遇见。”

        思雅：“呜呜呜~”

        叶少洋：“好了，答应我不哭了，即使以后没有我在身边，也不要再轻易流泪，做一个坚强的人，做一个坚强的母亲。”

        思雅：“呜呜呜~好~我答应你。”

        叶少洋抱了抱思雅，苦涩地微笑着：“什么时候走？”

        思雅：“明天，回来只是和你告别的。”

        叶少洋：“好，我送你去。”

        思雅：“呜呜呜~嗯。”

        夜已经很深了，今晚月色朦胧，虫鸣之音不绝于耳，本是一幅充满生机的画卷，但是此刻对于两个人来说，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环境怎样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已经不重要，此刻，只想把彼此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他们的眼神中只能看到彼此，也只有彼此，这一刻，两个人拒绝了整个世界，享受这最后一个夜晚。两个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悲伤的气氛终于散去，欢声笑语再次充斥在这宁静的夜空里。

        谁也没有想要离开，叶少洋与思雅相拥在一起，始终没有变换过姿势。期间思雅想要起来，她怕叶少洋太累，不过被叶少洋紧紧抱住不得起身，索性也就不动了。和往常一样，说着彼此的心事，说着未来，说着过去，只是未来，再也不会有彼此的身影了。当两个人词穷的时候，那就沉默地抱在一起，不必刻意地没话找话，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一点违和感，什么时候想起新的话题，再继续窃窃私语。

        天空泛起了一抹白，太阳即将升起，一夜未眠的两个人却没有一丝疲惫，依然继续说着悄悄话。两个人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但是好像又说了很多重复的话，对于彼此的嘱托和关心，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依旧乐此不疲。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洒满大地，耳语中的他们依旧在继续。两个人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但是好像又说了很多重复的话，对于彼此的嘱托和关心，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依旧乐此不疲。距离思雅离开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但是两个人依然没有结束的意思。两个人像是有着说不完的话，但是好像又说了很多重复的话，对于彼此的嘱托和关心，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但依旧乐此不疲，不过，离别依旧是在所难免。

        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两个人便起身准备去往车站。思雅说这里除了叶少洋没有什么是要带走的，真正重要的却无法带在身边。所以不需要收拾东西，轻装上阵就好。叶少洋明白思雅的意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着她一起。只要她能开心，其实怎样都好，那些东西有与没有并不重要。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既然要和过去告别，那就彻底一点，别再给自己留下些许念想。

        两个人很开心，因为答应了彼此不许哭，脸上洋溢着欢乐的表情，只是眉宇间的那一丝惆怅，似乎在诉说着他们并不像表现得那么快乐。到火车站的路上，两个人依旧手牵着手，只是谁也没有再说话。偶尔眼神对视，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向后移动着，那个工地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当中，但是思雅依旧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有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回忆，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利用候车的时间，叶少洋买了很多零食，都是给思雅路上准备的。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看买的都是什么，只是机械地将零食装进袋子里。看着他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思雅甜甜地一笑：“买这么多干嘛？我又不是猪，咯咯咯。”“怎么不是了？”“你讨打是吧。”“哎~”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时钟上的指针在一分一秒地流动着，临近蹬车时间，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刻。

        思雅：“最后一次抱抱我吧。”

        叶少洋依然深情地拥抱了思雅，只是这一次，他无比用力，仿佛要将思雅融进自己的身体之中。面带痛苦的思雅嘴角露出宠溺的微笑，并没有出言阻止，任由他那样抱着。许久之后，叶少洋在思雅的耳边轻声说道：“余生要快乐，照顾好自己，我的爱人！”“你会遇到更好的，照顾好自己，我的爱人！”思雅哽咽着说完这句话，推开了抱着自己的叶少洋，转身上车，再也没有回头。

        列车缓缓地移动了，车窗里，思雅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看着怀抱中的空气，叶少洋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留下了不舍的眼泪。远去的列车带着自己深爱的家人，奔向了远方，此时早已经看不见列车的踪影。空荡荡的站台上，只剩下叶少洋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陆续地又过去了几辆列车，叶少洋才收回眺望的目光，让思绪重新回归身体，转身走下站台。两个人，此时回去，只有他一人。

        其实我们的人生就像是乘坐列车一样，同一条铁轨上会行使很多列车，而他们的重点都不一样。在运行的过程中，我们会遇到很多人，有的人可以一起到终点，而对于有的人来说，可能只能陪伴彼此一段路程而已。无论对于思雅还是叶少洋来说，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列车依旧前行着，只是通往终点的旅途中，不会再有彼此的身影。但是已经不重要了，这段短暂的回忆，已经成为了彼此的烙印，即使未来殊途，依然无法泯没，就算天各一方，偶尔依旧念念不忘。最美的风景永远是在路上，而非人尽皆知的终点，不是吗？

        早上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便乌云密布，阴暗沉闷的天空就像叶少洋此时的心情一样沉重，想要大声呐喊，但却不知怎样发声，一个人走在马路上。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路上的行人渐少，车辆渐渐安静。直到最后，天地之间只剩下点点雨声，仿佛敲响在叶少洋的心间。他没有选择乘通工具，只是一个人走在马路上，没有选择避雨或是购买雨具，任由雨水滴落在他的身上。好像雨滴中带着无穷魔力，落在身上，滴进心里，涤荡灵魂。

        叶少洋很清楚今天的告别意味着什么，两个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这一次的别离，便是永别。对于思雅的离去，虽然是万分不舍，但也没有挽留的借口，爱不仅仅是拥有，有时候更是需要放手。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再来相见彼此，那些美好的画面，终将成为他们的回忆。未来人生的路还很漫长，无论是叶少洋还是思雅，都会有下一个的出现，也许不仅仅只会有一个，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其实相比叶少洋所承受的痛苦来说，思雅此时承受的一点也不会比她少。之所以直到列车远去她都没有再次出现，甚至都没有对着车窗外挥挥手，就是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跑下车去。即使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依然会有这样的冲动。思雅的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两张脸庞，一张是叶少洋帅气温柔的模样，一张是自己女儿灵动的样子。她很想贪心地全部抱住，但是无论她靠近那一边，另一个没有被她选择的，便会立刻消失。

        她很爱怕伤害到谁，但是她好像已经伤害了谁。虽然叶少洋一直在包容自己理解自己，但也是因为这样，让她内心更是自责。小男人就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道曙光，照亮了自己的灰色，他像天使一样小心地守护在自己的身旁，生怕自己受到一点委屈。就是这样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人，在今天，自己亲自对他说了再见，这一声再见，便是永远。

        爱情是伟大的，它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彼此喜欢，相互包容；爱情是痛苦的，虽然不想，但总是在离别之时伤害彼此；爱情是虚伪的，两个人明明都想拥有彼此，但是却不得不收起这份执念，装作相安无事；爱情是宽容的，除了对彼此的占有欲之外，还有爱而不得的成全与放手。但是，你永远不可否认，爱情是美好的，无论是爱人还是被爱，都是幸福的。无私的付出之中写满了快乐，爱你，就要让你幸福。

        一个多小时以后，叶少洋才回到自己的宿舍，雨一直都没有停过，此时他有些狼狈，像一只落汤鸡一样。脱掉试衣服，简单地擦干了身体，一头扎进了被窝里。一夜没有睡的他此时再也坚持不住了，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困意与疲倦滚滚袭来。眼睛再也无法睁开，没有过去多久，便进入了沉沉地深睡之中。相信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又将重新开始，生活依然继续，只是这份略显沉甸的收获，将被刻进灵魂里，永远被珍藏在心底。

        从相识相知相爱，到最后的分别，只不过是短短几个月而已，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于叶少洋来说意义非凡。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对于自己经历人生中的初恋，这件事以后想要忘记都很难。初恋是刻骨铭心的，可以说是每个人爱情之路的启蒙。大多数最后与自己相伴余生的人，都不是那个当初爱的死去活来的初恋，可能也是之所以这样，初恋才会成了人们一生过不去的坎儿。

        幸运的女神这一次并没有眷顾叶少洋，让他成为了芸芸众生的一份子，他的初恋就这样宣告失败了。两个人真的已经很努力的双向奔赴了，但是依旧没能躲开现实中出现的难题，最终这样的方式与彼此告别，不禁会让人感到唏嘘。不过上天是公平的，让你如愿以偿，必定会让你付出一些为代价，反之也是亦然。它不可能让你什么都拥有，也不会让你什么都没有。如果事与愿违，那么一定是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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