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踪的示爱情书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的时候，黄玉龙去镇上商业街买了些水果，牛奶，准备去看王爱昕。经过新华书店时，黄玉龙轻车熟路进去里面的小说专柜，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小说。略作翻找之后，黄玉龙买下了两本纯英文版小说，一本英国作家约翰福尔斯的《法国中尉的女人》，一本澳大利亚作家考琳麦卡洛的《荆棘鸟》，准备送给王爱昕。在欣赏世界文学名著的同时，又能提高英语水平，那是一举两得。这两本书上辈子黄玉龙有买过，在辽省办事处工作时，逛天津街新华书店买的，可惜并未看完。后来颠沛流离，搬了十几次家，每次都会或丢或弃一些东西，这两本书不清楚什么时候弄丢的。新华书店的老板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任何顾客都和颜悦色，几十年如一日，是邻镇的人，已经办了病退，让大儿子顶了班。

        黄玉龙去到王爱昕家，只她一个人在，郭萍早早坐班车去县城人民医院了。王爱昕见到他很是开心，笑靥如花。昨晚用活络油搽抹按摩了好几次，王爱昕脚踝脚背的肿胀已消去大部分，不过还不敢沾地走路，暂时只能用左脚跳着走，到明天就应该可以行走了。

        王爱昕绕有兴致地翻看黄玉龙带来的这三本书——包括《围城》，让他在两本英文版小说的扉页写上赠言并署名，说自己会好好阅读，细心保存。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见气氛没那么生疏尴尬了，王爱昕鼓起勇气，凝视黄玉龙的眼睛：“玉龙，我喜欢你，我想做你女朋友！”

        黄玉龙神色一顿，注视她的眼睛，过了七八秒钟才尴尬地说：“爱昕，我们已经快三年没见面了，虽说以前同班三年，可是没有深入接触过，现在你来个突然袭击，我觉得太突兀了…”

        王爱昕没有移开眼睛，“怎么会突兀呢，88年的中秋节那天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已经告诉你我喜欢你了，可是你一直没有回信…”

        黄玉龙诧异：“中秋节写的信？我没有收到啊！你就给我来过一封信，是介绍你们学校情况的，我也回了信，也是介绍初到穗城及学校情况的。”

        “原来你没有收到那封信呀？害我一直盼着你的回信，天天去学校传达室查看，每次都是失望而回。那这封信到底哪去了呢？”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没法查找了，也许是邮寄过程中丢失了…对了，你还记得那封信贴的是什么邮票吗？”

        “应该是那几天新发行的竹子图案的邮票，还真是挺漂亮的！”

        “如果是漂亮或稀少的邮票，经常会被集邮的人偷偷把信拿走，揭取了邮票之后，把信随手丢掉，所以经常会有收不到信的事情发生。你的那封信可能就是这样不见了的。”

        “这种人真可恶！害我心里一直埋怨你不回信！”王爱昕又是尴尬，又是气恼。

        黄玉龙之所以猜测是集邮者的原因，是他曾在一篇小说里读到过，至于是小说来源于生活，还是别人模仿小说情节，就不清楚了。他温声对王爱昕说，咱们其实彼此并不是很了解对方，只是一时的好感，再说人的喜好是会变的，你现在喜欢的，说不定过几个月你就不喜欢了呢。

        “不会变的，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还记得1985年4月那次作文和数学竞赛吗？那天的竞赛我代表白石小学参加了——那时我们家还在白石作业区，因为上厕所，差点迟到了。我急匆匆跑回比赛的课室，把你们学校的一个男同学撞倒了，导致他手里的模型飞机摔坏了，他要打我，是你从教室出来阻止他，给我解了围，你那天真帅！”

        “还真有这事，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

        “玉龙，初中的三年里，我的座位一直在你身后，这不是巧合，是每次注册报名后，我找班主任要求把自己的位置安排在你身后，教导主任其实是我舅舅，每个班主任都不会拒绝我这个小小要求的。”

        “”我说呢，每次座位都安排的这么巧，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搞得我都不敢上课偷看小说…”

        “你开玩笑呢，你每门功课成绩都那么好，每个老师都爱提问你，你哪会有心思看小说！”

        “爱昕，谢谢你喜欢我！可是我们并没有深入接触了解过啊，你给我的印象也很好，可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骗我，前不久我才托朋友向你妈打听过，你妈说了，你还没有女朋友！”

        “没有骗你，我妈说的也是真的，我是刚刚有的女朋友。”

        “刚刚有的女朋友”，王爱昕眼中神采黯淡下来，“是哪一个？詹丽华？还是林雪红？”

        黄玉龙满是歉意地看着王爱昕，“不是她们，是我现在学校的同班同学，几天前我们才确定了关系。”

        “同班同学，几天前！”王爱昕眼睛红了，眼眶蕴泪，“我喜欢你六年了！”王爱昕缓缓说道，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见王爱昕哭泣了，黄玉龙不知该说些什么，劝她打消念头也不行，出言安慰也不妥，场面一时

        很尴尬。见她泪流不止，便拿出纸巾默默递给她。王爱昕接过纸巾擦了擦泪水，决然地说，“不行，我要和她公平竞争，我可比她早认识你！”

        黄玉龙苦恼地挠了挠头，说这不是认识先后早晚的问题，而是感情的结果是排它的唯一的，既然现在自己已经和女朋友确定了关系，就不能再和你发展恋爱关系，我们只能是同学，一般朋友了。

        王爱昕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黄玉龙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是默不作声。一会儿想起王爱昕行走不便，就问郭萍什么时间回来，等下她午饭还有晚饭怎么解决。王爱昕说郭萍傍晚回，等下午饭有交代镇上商业街四福饭店的老板到点送过来。

        两人又都沉默了。过了一会，王爱昕擦掉眼泪，勉强作出笑容，说自己没事了，又问黄玉龙几时回学校，他说明早就回，再过一星期左右毕业分配通知书就能拿到手，要去单位报到了。王爱昕拿出纸笔写了普宁家里的地址，递给黄玉龙，让他到单位报到安定下来后给自己来信。黄玉龙应允一定给她来信，然后告别离开了。

        黄玉龙回到家，这时二哥黄秋龙已经在家里了，见到弟弟很是欢喜，和他聊了起来。黄玉龙去行李中拿出买给黄秋龙的一套“比利”高级牛仔服，一双“伊斯酷”软底皮鞋，一个“梅花王”手表，一一递给他。黄秋龙谢过弟弟，高兴地试穿起来，结果都挺合适，也很好看。黄秋龙个子比弟弟矮几公分，但比弟弟更像父亲，棱角分明，是别样的帅。上辈子黄秋龙一直对他这弟弟很好，在弟弟落魄失意后一直关心接济他，颇见骨肉兄弟情义，黄玉龙心中一直深深感激。

        前几天黄秋龙的女朋友李秀梅，现在应该叫老婆了，是跟他一块回来办结婚手续的，前天临时有事回了河源老家。黄玉龙问二哥接下来的人生规划，是继续打工还是辞工出来做生意，黄秋龙说准备出来开店做生意，具体开什么店还要等找了店面之后根据店面的地段选择适合的经营项目。黄玉龙把自己中奖的事告诉黄秋龙，说开店的事情自己不懂，但会送十五万元给他做本开店。

        晚饭之后，黄玉龙拿出二万元给父亲，让他过几天上县人民医院做全身的健康检查，他知道父亲此时有胃溃疡，长期饮食作息不规律造成的。上辈子黄光明在1989年的时候检查出患有较重的胃溃疡，但他为了省钱一直没有上医院做彻底治疗，越拖越严重，最后恶化变成癌，于2001年过世了，没能见到黄玉龙的儿子一面，让黄玉龙一直引以为憾。黄秋龙这次请了半个月的假，还剩不少天，黄玉龙便请二哥一定要陪父亲去检查，如检查出什么问题来，必须及时，彻底治疗好，需要钱可告诉自己。

        第二天早上，黄玉龙告别父母返回学校。

        晚上六点半，黄玉龙在穗城麒麟洞下了长途汽车，这一片聚集大大小小十几所大中专学校，他就读的圣耀中专也在这里。从这里到学校有一公里，没有公交车，除了搭客仔的摩托，就只能靠11路——步行了。黄玉龙没有多少行李，坐了一天车，腿都麻了，于是选择步行，正好活动活动身体。

        这是一条双车道水泥路，两旁都是稻田和菜地，空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牛粪味，让人难以忍受，但黄玉龙已经闻这个牛粪气味闻了三年，早已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受了。这郊野农田一向是流萤繁育栖身的地带，此刻黄玉龙身边就有不少萤火虫在飞舞曳动，甚是好看。昨天下午黄玉龙去镇上邮电所给程文馨打电话，程文馨告诉他，自己提前一天结束实习，等下三点钟拿到实习鉴定书就回去，六点前就能回到学校。黄玉龙也告诉程文馨自己明天回校，约好明天见。想着马上就能看到心上人了，他不禁心中火热，加快了脚步，朝学校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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