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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何家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我感觉气氛紧张得让人室息。在隔壁暗仄仄的卧房内,黑乎隆冬得更是一片死寂。仿佛只有从破了洞的窗纸缝里,才隐约可以听到马大夫那匆忙奔走于公公何邵鑫床前窸窸窣窣的响动和极力被祖铭压得很低很低的抽泣声——

        在隔壁的卧房内,马大夫正在为身负重伤的公公何邵鑫努力做着艰巨的抢救工作。由于女眷不便入内,我只好和姨娘带着何家上下人等焦急地守在门外等候消息。里面事情轻重缓急境况如何?外面一概不知。姨娘后悔莫及地瘫坐在地,由于她一直心系公公何邵鑫的生死安危,所以她一直伤心欲绝地哭得死去活来不能自已。无论我和柳妈诸人如何劝说,她都无动于衷,恍若未闻。悔恨交加的哭泣与过度的悲痛,让她三番五次昏死过去。望着满心充满了自责与濒临崩溃的姨娘,我一时竟急得不知所措,悔不当初。

        各房里的丫头老妈子们皆知家中出了此等大厦将倾的祸事,皆战战兢兢地耸拉着脑袋集中在门外不敢作声。突然随着门外一阵短暂的骚动,只见婆婆薛知珍闻讯怒气冲天地带着紫葶丫头和将妈人等,宛若秋风过境般突然蜂拥而至。不由分说,面如寒霜的婆婆薛知珍剑拔弩张穷图必现。她带着一股寒气逼人的冷风径直冲到姨娘跟前。她盛气凌人地抡起耳刮子便狠狠地向姨娘劈头煽去。幸亏当时我眼疾手快,抬手顺势挡了上去,这才拼命地抵制住了婆婆薛知珍恶毒的催命魔掌。

        望着永远高高在上,尖酸恶毒的婆婆薛知珍,突然之间,我积怨已久的忿怒终于忍不住地怒火中烧。由于我实在控耐不住自己悲愤的情绪,于是我锋芒毕露,一反常态地冲到她跟前厉声质问:“爸爸他现在躺在房中生死未卜,您居然还饶有兴致地在这里理直气壮地板门弄斧,兴师问罪。今天这种惨烈的局面究竟是谁造成的?您有良心发现考虑过吗?为了毁掉姨娘和晓琰在何家的财产继承权,您居然处心积虑的一直不折手段。您三番五次制造弹压,甚至鸡蛋里面挑骨头硬将姨娘和爸爸往绝路上逼。难道您的良知就连一丁点的愧疚感都没有吗?您不但为老不尊,而且疾恶如仇,竟还尖酸刻薄地一手遮天苛待下人。您身为一个长辈品性竟然如此毫无人性和凉薄,您让我和祖铭这些做晚辈的今后该情何以堪?”

        “你给我住嘴!”婆婆薛知珍拙劣的人品一时被我抽丝剥茧,寻踪觅源揭漏得淋淋尽致暴露无遗。她顿时恼羞成怒,兽性大作。面对我的良言相劝,她竟然丝毫不知收敛,依然我行我素肆意妄为。我一直小心翼翼苦心维护着的,和她之间那点原本就很脆弱的婆媳感情,就在这一瞬间被她彻底揉捏撕碎成了泡影。只见她穷图必现,丧心病狂地指着我的鼻子肆无忌惮地痛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胳膊肘子竟然往外拐。今天你倒是帮着一个外人索性骑到我的头上来了。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这个恬不知耻的狐狸精究竟给你都灌了什么迷药,竟值得你这样舍生忘死的替她出头?”

        “你——”我一时气结,浑身竟被她呕得忍不住瑟瑟发抖。怒火之中,我努力倒抽一口凉气,这才终于哆哆嗦嗦地从齿缝里狠狠地迸出几个字,“你——简直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泼妇!”

        “泼妇?”婆婆薛知珍突然盛气凌人地仰天一声冷笑。然而,她狡黠的眼神里那抹让人望而生畏的寒光犹如一把利刃,凶神恶煞地恨不得瞬间将我挫骨扬灰大卸八块。因此,她阴狠毒辣的真实面目彻底暴露无遗。因见她咬牙切齿地狠狠骂道,“骂得好!呵呵——真难为你的狐狸尾巴藏匿了这么久,今天终于迫不及待地露出来。这个不要脸的贱戏子,也不知她到底有何通天本领?竟挑唆得你这样为她义无反顾,众叛亲离,目无尊长!”

        “你休得无中生有,含血喷人!你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焉知是你自己心胸狭隘生性多疑。你还一腔热血理直气壮地猜忌别人背地里在给你下套使绊子。其实,你屡次三番欺凌姨娘,我早就看不过眼了。我今天站出来只不过是想替姨娘说句公道话而已。爸爸他向来惧你娘家有势,可我不怕——”

        我正怒不可竭地跟她理论,姨娘却突然拉住我劝道:“孩子!稍安勿躁!你若当真与她一般见识,只怕你有一百个夏姨娘也早已被她气死了。”硝烟弥漫,恶战之前,身经百战的姨娘却是临危不乱。她暗中一味地将我压制劝导,不肖与小人一般见识。但我却收不住自己锋芒毕露愤世嫉俗的坏脾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味的忍让和逃避终究是没有用的。姨娘怕事躲了她近二十年,回报姨娘的却是婆婆薛知珍更加肆无忌惮和变本加厉。姨娘义气凌然地突然携了一把泪,她勉强地踉跄着站直身子。见我怒气未消,但箭仍在弦上,一触即发。姨娘生怕我年轻气盛,因一时冲动而不能自已闹出雪上加霜的祸乱,故而刻意将我踢出局,转身对婆婆婆婆薛知珍道:“今天老爷身负重伤的祸事是我一人闯下的。你有什么怨气就直接冲我来好了。切莫再迁怒无辜!”

        “哎呦!这么一来二去的,你们婆媳倒是尿到一个裤腿里去了。这苦情戏唱得让我不得不拍手叫绝,自愧不如!”婆婆薛知珍轻佻地拨弄着她中指上鸽子蛋大的宝石钻戒嘲弄地对姨娘一笑,“像你这种难剃的连鬓胡子,我经得多了。我就偏不信拔不掉你这眼中钉肉中刺。你甭要当□□又要立牌坊,给老娘来这一套。你表面做菩萨,鬼知道你暗地里使的什么妖术,竟教唆得婉淸跟你一个鼻孔里出气。你居心不测,蓄意离间我们婆媳关系。这笔硬帐迟早我要一五一十的跟你算清楚。老爷子倘若这回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该天杀的就卷了铺盖滚蛋吧!你休想从我手里拿走半毛钱——”

        婆婆薛知珍像是市井上骂街的泼妇,她凶神恶煞地正站在大厅中央趾高气昂的骂得起劲。突然随着隔壁卧房木门一声沉重的响动,婆婆薛知珍这才霍地收住了嘴。见马君山马大夫正垂头丧气一脸疲惫地走出来。众人旋即一窝蜂般的冲上前去,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马先生!我们家老爷子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究竟伤在哪了?他伤得到底严不严重?”不等马大夫脚下站定,婆婆薛知珍心急如焚地劈头就问。

        马君山马大夫此刻茫然地望着婆婆薛知珍那看似焦灼的面孔,一时竟一反常态地没有立刻回答她。只见马君山马大夫先是神色凝重地抬起头在整个大厅里缓慢地扫视了一周,他犹豫片刻方才痛苦惋惜地摇了头:“实不相瞒。何老先生的伤势极为严重。他胸部多处骨折造成内出血,大量的淤血集聚在胸腔内不能及时排出。以目前的医学条件来看,何老先生他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我刚才给他服下了养神散,待会儿也许他会苏醒过来。借此机会,你们赶快请示一下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重要事宜。等药力一过,一切恐怕都将无力回天。马某才疏,实在无能为力,深感愧疚。太太们也不要只顾伤心难过。赶紧给何老先生准备后事要紧!”马君山马大夫哀婉悲痛地将话一口气说完。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他便已经惋惜地摇着头自顾自的走了。

        婆婆薛知珍呆若木鸡地突自站在地上。她刚才恃强凌弱耀武扬威的神气突然荡然无存,面如死灰。看样子,她早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不费吹灰之力所击倒。

        姨娘面色惨白,骇人听闻的结果顿时让她变得目瞪口呆。她摇摇欲坠的躯体瞬间抖作一团,几度险些栽倒。她的生命,她的情感,她的一切都在这让人感觉被凌迟的一刹那彻底全部坍塌殆尽——

        “爸——”突然从卧房里传出一声凄厉而惊天动地的哭喊。被噩耗一时惊得早已魂飞天外的何家亲眷这才心有余悸地回过神来,皆慌慌张张一股脑地蜂拥着挤进公公何邵鑫的卧房去。

        光线昏暗的卧房内,只见公公何邵鑫微蹙着眉头痛苦地躺在床上。此刻,他嘴里仍然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他面色如蜡,神情十分痛苦。鼻息微弱得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祖铭悲恸地跪在榻前,他紧紧地握着公公何邵鑫那双苍白而无力的手,泣不成声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爷——”婆婆薛知珍和姨娘见此情形,皆纷纷扑倒在床前,悲痛欲绝地哭得死去活来。

        家中丫头老妈子们见状,也都纷纷跪地抱头哭作一团——

        晚上,下了数日的大雨终于停了。缺了半边的上玄月又悄悄地爬上了何家的屋顶。

        暗仄仄的卧房内,房梁上垂着的炽光灯依然不知倦怠地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中,公公何邵鑫终于在一片惊天动地的哭喊中挣扎着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他用力哆哆嗦嗦地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突然气若游丝地唤道:“思——君——在哪里?”

        我见状,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下来。伤心之余,于是我赶紧凑上前去,然后弯身伏在他的耳畔道:“爸!您一定要挺住。我这就叫人去抱思君过来。”

        我眼含热泪慢慢背转过身来。只见正站立于门外的将妈不等我发话,便早已闻声而去。

        “婉淸!你别走!爸有话跟你说——”公公何邵鑫艰难地喘着粗气突然叫住我。此时,他的神智似乎比刚才已经清醒了许多。

        “爸!我是婉淸!我不走!我在这儿——”我闻声,泪雨婆娑地再度回过头去。悲痛之余,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那只艰难地抬起而又伸向我不停颤抖的手。

        公公何邵鑫闻声再度虚弱地睁开倦怠的眼睛。见我两眼泪水正缄默不语立于床前,他困乏得突然又撑不住地合上了眼。因见他微蹙着眉头痛苦地对我道:“婉清!我的好孩子!听爸爸的话,从今往后你一定要跟祖铭好好的过日子。今天,我就把祖铭和整个何家都托付给你了。”

        “爸!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听了公公何邵鑫突然发自肺腑的临终遗言,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

        “孩子!你莫要难过,更莫要宽爸的心。爸知道——爸已经快不行了!你就让爸畅所欲言将话说个够吧!否则,我会抱恨终生死不瞑目的。”公公何邵鑫虽然已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但他仍然顽强地坚持己见地冲我露出一丝苦笑,“祖铭呢——”

        “爸!我在这儿!求您不要再说了!您就先好好的歇一歇吧!”祖铭闻声,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就如饥似渴地一把紧紧握住了公公何邵鑫那双裸露在外颤抖不已的手。然后他声俱泪下地揉搓着小心翼翼地贴在自己滚烫的脸上,迟迟再一刻也不愿放开。好像他生怕自己略一放手,便永远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一般。公公何邵鑫在祖铭的心目中是座伟岸的大山。他们浓厚的父子之情堪比海深,但沉痛残忍的生离死别在即,凄惨悲痛的场面让人不免为之落泪动容。

        公公何邵鑫突然努力挣扎着从祖铭紧紧的怀抱中抽出自己那双苍白而无力的手。他慈祥得像抚摸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祖铭那因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头,最后忧心忡忡地交代道:“等——等我死后,家里所有重担将全部落在你一人身上。不管你历经多少磨难,一定要咬紧牙关守住我们何家在商界打下的江山。其次是将家中家外或大或小的所有资产一定要据实清算清楚,然后把家分掉。让你姨娘出去单过。其实,在早些年间我就已经有了分家的打算。只不过由于你母亲一直觊觎你姨娘与妹子晓琰在家中的财产继承权,屡次从中横加阻拦。让我顾虑重重,而一直未能实现。有今看来,一山终究不能容二虎。这个家我看不分还是不行了。还好我早已把我们的产业提前做好了部署。晓琰丫头算是我枉疼她一场。你姨娘这辈子跟着我受尽煎熬,得不偿失。我何邵鑫一辈子没做过任何亏心事,但今生唯一愧对的人就是你姨娘夏颖秋。这辈子注定的我是再没有机会补偿她。我怕是大限之期不远也。从此与你们阴阳相隔,想顾再也顾不上她。今天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们两个。你们今后一定要替我善待与她,直至终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面对公公何邵鑫发自肺腑的临终遗言,我和祖铭眼含热泪不得不点头答应。姨娘见奄奄一息的公公何邵鑫早已自顾不暇,竟还一心记挂着自己。她瞬间彻底失控。于是她伤心欲绝地伏在床前,轻摇着公公何邵鑫痛哭流涕:“老爷!您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您对我的一片良苦用心,我心里全明白!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您能够平安无事的活着!”

        危难之中,公公何邵鑫见姨娘真情流露,委实不舍与他。公公何邵鑫瞬间再也控制不住地热泪盈眶。于是他望着床前早已崩溃的姨娘由衷地道:“恐怕此番我再难逃死神之手!有些话我再不说,恐怕日后就再没有机会。也许晓琰正如知珍所说,她打着去海宁读书的幌子早已跟人私奔。而我们却还傻傻的一直被蒙在鼓里。时隔半载,茫茫人海之中又该到哪里去寻度!听我一句劝,你就当她已经死了。就当自己从来没有生养过她。像她这样不懂事的孩子根本就不值得你为她流泪。你还是自己保重身体最要紧!”

        姨娘这辈子向来对公公何邵鑫言出即从,百依百顺,此番也不例外。因为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姨娘她太过了解公公何邵鑫。由于公公何邵鑫一生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却又视面如命。因此,姨娘为了保住公公何邵鑫及整个何家所谓的颜面,不得不再次选择委曲求全,笑饮□□。姨娘痛彻心扉地望着公公何邵鑫沉重地点点头。生怕公公何邵鑫在临终之前还一直心系与她而不能释怀。姨娘便故作坚强地捂住嘴隐忍着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

        “你莫要再为我伤怀难过!”公公何邵鑫见姨娘身陷悲痛而不能自拔,于是他嘴角突然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委婉劝道,“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要好自为之。等我走后,你一定要搬离老宅。只有脱离了老宅,你才能有活命的机会。我已替你委托律师办好了财产分配委托书。你大可不必为以后的经济而担忧。我已把地处青岛的房子和田产,以及湖南长沙的万亩桔园均已过户到你的名下。看来——看来我先前准备给晓琰的那份嫁妆现在只好充公作罢。”

        公公何邵鑫在对姨娘恋恋不舍与牵肠挂肚地说话之中,他的眼角突然情不自禁地溢出两行晶莹透亮的液体。然而,这两行裹满了真情与不舍的晶莹剔透的液体,顺着他蜡黄的面颊突然滚落在了枕头上,啪得一声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公公何邵鑫痛苦倦怠地缓缓闭上眼睛,呼吸竟变得突然短暂而局促。

        就在这十万火急扣人心弦的当口,将妈刚好引着周嫂一路慌慌张张闯进屋中。我见状,于是慌忙起身从气喘吁吁的周嫂怀中一把接过思君,然后转身抱至公公何邵鑫的床前哀声唤道:“爸!我找人已将思君抱来。您要不要睁开眼睛看看他?爸——”

        “思君——”公公何邵鑫在我小心翼翼的呼唤中再度渐渐睁开眼睛。只见他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苦笑着只看了思君一眼,他激动万分地慌忙仰起头挣扎着便要坐起身来。众人见状,皆惊慌失措地正要围上前去。不料公公何邵鑫拼尽了全身的气数,竟得意忘形得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我何氏已后继有人,我何某人就是死也能瞑目了。”然后,他僵直的身体便又突然重重地跌回床上。只见公公何邵鑫随之痉挛了一下,他无所适从的双手瞬间便用力胡乱摸索着抓紧了被褥的边角,然后几经颤抖和挣扎,公公何邵鑫最后带着一丝苦笑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老爷!”婆婆薛知珍见公公何邵鑫自始至终都不曾对她这个已陪伴他长达三十年之久的结发原配有一丝一毫的牵挂,便突然撒手人寰。婆婆薛知珍委屈地扑上前去,她猛烈地摇撼着公公何邵鑫伤痕累累的尸体,瞬间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老爷啊!您太偏心了!难道您就那么恨我和不待见我吗?全家的每一个人,您都预先为他们打算好了退路。而我呢?一辈子任劳任怨地跟着您吃苦受罪。我为您生儿育女。到头来,不曾想您却不顾我的死活,单单把我抛在脑后——”

        不管婆婆薛知珍哭得有多么悲恸,有多么得惊天动地,公公何邵鑫依然紧闭双眼,面容冷漠地对她不闻不问。公公何邵鑫就这样嘴角带着一丝牵肠挂肚和历经沧桑的苦笑,自顾自的走了。而姨娘此时也随着扑通一声竟昏死过去——

        七日后,公公何邵鑫终于盖棺入殓。纵然婆婆薛知珍对与他做出的财产分配表示极为不满,但在关键时刻还好有公公何邵鑫的委托律师出面调停,最后由姨娘做出让步,家才得以一分为二。

        尽管婆婆薛知珍满腔怒火,但又无计可施。无奈之下,她不甘心地只好由着性子大闹了一场,但木已成舟,大局已定,她也只好‘忍气吞声’怏怏地算了。

        翌日,姨娘前脚除了孝衣,后脚便被心肠歹毒的婆婆薛知珍给轰出老宅。由于公公何邵鑫刚刚过世不久,服孝三年未满,此时回至娘家姨娘恐怕惹人非议。无奈之下,姨娘只好托付娘家弟弟在城南快马加鞭地给自己寻了一处宅邸。然后,姨娘只草草地收拾了几件随身携带的衣物,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觅儿匆匆搬到新宅里。

        临别时,我有心驱车去送她。无奈姨娘眼含泪水执意不肯。怕得是婆婆薛知珍闻风生事,为此借着由头再找我麻烦。我拗不过她,只好含泪作罢。最终祖铭去了,不料途中却被狡猾的婆婆薛知珍半路截回。然而,无良的婆婆薛知珍自己倒是追在姨娘车子屁股后面满嘴喷粪地高声唾骂着送出好远。直至姨娘的车子渐渐消失在马路的尽头,她这才终于肯善罢甘休——

        本以为可怜的姨娘从此自立门户搬离了何家,她摆脱了婆婆薛知珍的魔掌后能过上几天舒心的好日子,不料人心险恶世事难料,总是让人好景不长。

        公公何邵鑫的意外离世,彻底改变了何家原有的生活面貌,这是偶然中的必然。婆婆薛知珍独揽大权,成功上位一家之主,这对于一直养尊处优和善于指手遮天的她而言,真可谓是枯木逢春,如日中天。

        然而如此一来,我在何家的日子便不好过了。自从我为姨娘出头与婆婆薛知珍彻底撕破脸后,她对我的态度就此一落千丈,判若两人。为了彰显她在何家的地位,有时她甚至隔三岔五故意找茬,存心派我棘手差事。无非是想把我死死地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祖铭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屡次背着我与婆婆薛知珍沟通示弱,但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因此,祖铭为了我与婆婆薛知珍的争吵不休而常常夹在中间弄得焦头烂额左右为难。唯恐我们愈发紧张的婆媳关系,而影响到我与祖铭之间一直相敬如宾的夫妻感情。因此,凡事我只能以退为进,便不屑与婆婆薛知珍真心计较。无奈之下,我只能重蹈姨娘的覆辙。采取她一贯忍气吞声的战略好来以达到息事宁人的目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贯的忍气吞声和逆来顺受,不但没有让我与婆婆薛知珍一度紧张的关系得到相应的缓解,反而助长了她日趋嚣张的气焰。因此,我在何家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日子,犹如大海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的同时,随时都有被明枪暗箭打入海底的危险。

        晓琰至今下落不明,又牵带着公公何邵鑫葬送了身家性命。唯恐祖铭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而恨我。所以我越来越不敢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无奈之下,我只能破釜沉舟掩埋真相。让事情永无在天之日。就这样,我一步步身陷沼泽,最终弄得骑虎难下,覆水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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